



在安排李乔遁往广陵的时候,吴慎就考虑过这可能是一条退路,但万万没想到退得竟然这么快。他叹曰:“前日春风得意,今日便如丧家野犬,命运之颠沛流离,实在叫人难测。”
虽然他还想着立功给王太子一个交待,但是好马难吃回头草,想要再回淮阳国,再重新取得王太子的信任,恐怕只能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他其实也略微有些惘然,毕竟穿越到大汉朝这么久以来,吴慎一直都停留在淮阳国境内,行事积累都在此地。这一下子要重新开始,终究心意难平。
班亮愁眉苦脸道:“我娘还指望我在淮阳国娶媳妇,如今看来是难了。等我们在广陵安顿下来,再接我娘过去,再考虑我的终身大事吧!”
吴慎、孟庆岩两人都是孑然一身,说走便走。班亮却有个老娘无法舍弃,但他毫不犹豫地跟着吴慎亡命。他娘病好之后,在淮阳暂可安顿,还不用担心。
“广陵非久留之地。我们前往广陵,主要是为了善始善终,也暂时落脚。以我之意,若日后不回返淮阳,便要去洛阳。”吴慎心中早有盘算,回淮阳国的机会不大,去广陵避过风头,顺便调查真相,报答过王太子之后,便可天高任鸟飞。
他现在是有户籍有身份的人,想要发家最好还是前往最繁华热闹之地,那当然是帝国的心脏,大汉的京都洛阳。孟庆岩、班亮的前程,同样在京总比在野好得多。
班亮大喜,拍掌道:“京中大好!先父早年便想要入洛,道是天下英雄不至洛阳哪见成色?我跟着吴大哥,定能闯出一片天地,管教天下人莫敢小觑了我班公错之子!”
去京中又不是学大侠抢地盘……吴慎苦笑,这时候也不忙解释。孟庆岩知他心意,嗟叹道:“往后一切,都要靠吴兄筹谋,吾等愿附骥尾。”他惶恐随吴慎逃离淮阳国,也是图义之所在心之所安,并没有想过以后。
在他看来,吴慎运筹帷幄,必有庙算,所以自己也就不多动脑筋,跟定吴慎再说。吴慎心道这算是收了两个铁杆小弟,这半年淮阳不算白待。如今不是乱世,大丈夫没法提三尺剑立不世功业,那至少也要混出个人样,有了人手也就算有了起步。
他心情转好,与孟庆岩班亮两人到了安顿李乔之处,却见那小村庄一片混乱,四处叫嚷,不知发生了何事。
吴慎正诧异之际,就有几个村人手持木棍前来拦截,看见他们三人便大叫道:“有外乡人在此,拿下了!”
那些农民七手八脚扑了过来,吴慎皱眉,信手躲过树枝,将几人一一打倒,这几人吃了亏更是恼怒,呼唤道:“这几人可疑,说不定便是凶手,快来人哪!”
眼看村中涌出人越来越多,吴慎好汉不吃眼前亏,来不及问清情况,正打算先行脱身,就听有女子柔声阻止道:“各位大叔,这几人是我认识的朋友,不是恶人,万勿误会。”
吴慎定睛细看,就见李乔越众而出,拦住了众人。她来此安居未久,但看起来人缘甚好,众村民听她一说,便都放下了锄头农具,干笑道:“既然是李小姐的朋友,那定然并非是凶手,冒犯了!”
他们悻悻然散入村中,隐隐仍有哭号声传来,想来村中出事,这才引起骚动。李乔迎上前,对吴慎苦笑道:“你们来的不巧,村中刚发生一起凶案,人心惶惶,你们突然出现,故而会被误会。”
凶案?吴慎咋舌,难道自己变成了凶杀吸引体质的名侦探,怎么到哪儿都有凶案发生?他动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在村中还好么?可曾受委屈?”
原来李乔暂居此地,她聪慧勤劳,剑术高明,教训了几个泼皮无赖之后,便没人敢欺负她。她又通文字,教授村中少年读书,虽然短短时日,已然颇受尊敬。
这一日村中有一青壮被刺死于家中,血流满地,状甚凄惨。村人惊惶,都觉得是闹了飞贼,正在村中搜索,吴慎等人正好撞上门来。要不是李乔为他们解释,非起冲突不可。
班亮摩拳擦掌道:“这岂不又是吴大哥用武之地?我们去查探一番?这淮阳广陵之地,闹飞贼的传闻已经许久了,我们若能抓住凶手,也是为民除害!”
吴慎初到的时候,淮阳国中飞贼的传闻便沸沸扬扬,班亮因为偷了孟庆岩家的米,露出钢钩这吃饭家伙,还差点被误会成飞贼。幸而他有名有姓有来历,张胜朋将他保下,这才无事。他天生对横行的飞贼便有恶感。
孟庆岩也见不得惨事,点头道:“这种乡中惨案,若不能当场抓住凶手,往往便成了无头公案难破。死者不得安息,吴兄你恰好在此,可当仁不让一展所长。”
两人比吴慎积极得多,便随着村人进去查看尸体,因有李乔为他们作保,村民淳朴便没怀疑,亦将他们迎入。
吴慎苦笑,这还没安顿下来呢,连话都没说清楚,你们就急着去查案了。看来这都成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当侦探也是本职工作了。他对李乔拱手道:“我们惹了些麻烦,淮阳国呆不下去,这才来广陵国与李小姐会和。此事说来话长,待会儿坐下来我细细与你说知。这会儿……若不去破这案子,恐这两人要心急死了。”
李乔温和笑道:“本就想请吴先生相助。”她记得伏牛山上诡异的凶杀案,也都是吴慎厘清真相,对其推理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刚才凶案发生之时,她便心中想着若吴慎在此,定能抓住凶手。没想到念兹在兹,这一想到的人立刻便出现在眼前,一时竟有些怔忡。
她看着吴慎挤开人群,到房中查看尸体,心中起微澜,略站了一会儿,让脸上滚烫的温度平和下来。这才缓步跟着入内,就闻到血腥味扑鼻,弥漫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