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慎等人自然不知这插曲,他也是咬了牙拼了命,怎敢让王太子发现?便带着张氏兄妹二人,急急出了王宫,奔出郡城,在道左分别。
张家的人已有联络安排,备着马车接他们走。吴慎问道:“张公子此行何处?”张胜朋苦笑道:“这一番任务失败,实是羞愧,也只能先行上洛以待时机。”
他们本来在淮阳国监视淮阳王与太子,露了行迹,只能逃走,这任务便执行不下去。回去还不知该如何向辛皇后交待,原本想着光耀门楣,复兴张氏这一支,如今看来也是奢望。
“吴先生救命之恩不言谢,本该邀吴兄同往洛阳,只是前途未卜,不敢妄言。”张胜朋犹豫了一下,又对吴慎愧疚道:“不知吴先生意欲何往?”
吴慎原本就没想跟着张胜朋回去,一来施恩不望报,二来也确如张胜朋所说,他在淮阳国是豪商大贾,回了洛阳要受宗家节制,于辛皇后面上又不曾成事,跟着去了也未必有什么前途。他脱离淮阳国,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吾欲往广陵。”吴慎的话让孟庆岩与班亮都吃了一惊。班亮嚷嚷道:“吴大哥,你坑了广陵国那么多间谍,广陵可去不得。”
从薛寡妇开始,李虚、张乙、陈耳乃至曹炎等人,全都栽在吴慎手里。广陵国倾注全力的春猎刺杀计划,也因为吴慎与王太子的安排落空,这地方怎么能去?
吴慎笑道:“我是坑了广陵国不少间谍,但他们可不知道啊?你们可别忘了,春猎布置详图是我送给曹炎,当时便留了一条线,我也算是对广陵国有功,有何投不得?”
你从这个角度来说……好像也没错。孟庆岩与班亮面面相觑,从广陵国得到的消息来看,吴慎是为他们提供了春猎布置详图,之后的发展他们可未必知晓。
孟庆岩沉着脸道:“广陵国诸君行事阴毒,非圣人之道,不可取也。若是吴兄有意明珠暗投,那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去也。”
书呆子有自己的脾气,相救张胜朋,那他认为是义之所在,所以不避凶险。但如果说要与广陵国人同流合污,那他可不干。
吴慎知他性子,赶忙解释道:“孟茂才不要误会。其实我是想戴罪立功,借着这条线,查清广陵国的状况,若他们还有异动,可以上报殿下,也算是稍稍赎我之罪。”
他救了张胜朋,那是对得起朋友,却辜负了王太子的信任。吴慎可以不在乎高官厚禄,却不能不在意王太子的知遇之恩,所以想往广陵,将之前布下的暗线调查清楚,回报王太子,那也就心无歉疚了。
广陵国毗邻淮阳,撒了不知多少间谍入境,行事偏激,绝不会就此罢休。按照之前的调查,薛寡妇等人身后,应该是有两拨势力角力,对淮阳国各有意图,但都不是什么好意。具体如何,尚无头绪,吴慎想要搭上之前与曹炎联络之时的线索,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
孟庆岩闻得此言,禁不住赞叹道:“是我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矣!吴兄不负忠义,可称仁人之本也!既然如此,吾必随之!”
他本只想着救了人之后愧对王太子,便有意游学,远离淮阳。不想吴慎还有这等善始善终的想法,心中惭愧,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班亮是个好事之人,有热闹当然愿意去,便也叫道:“我也自当跟随吴大哥!广陵能派间谍来我们淮阳,我们自也能去刺探他们的消息,若能立下功劳,或者还能请殿下恕我们之罪,让吴大哥官复原职。”
他最为单纯,虽然并非淮阳人士,但既为王太子所用,便也有归属感。现在还是以“我们”自居,幻想着戴罪立功以报答王太子。
张胜朋听他们这么说,更感愧疚,对吴慎再次作揖道歉:“若非为我,吴先生何必如此两难?此恩粉身难报,总吴先生有何难处,尽管来洛阳找我,绝不推脱。”
张胜玉心知这一次吴慎确实是为了就他们放弃了良多,一路上不知该怎么面对吴慎,一直沉默,这会儿也上前致歉:“吴慎,之前都是我的不是。你救我兄长,我们必当报答。”
不过以身相许是不行的。张胜玉芳心可可,仍旧系在淮阳王太子身上,想着从此天各一方,再难相见,忍不住便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吴慎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怎么了,赶紧摇手道:“二小姐不用如此,张公子于我有大恩,我救他本是应该之事。我们之前芥蒂,都是误会,不必放在心上。”
他可没在乎这小女孩的任性胡作非为,退婚之事他是有点郁闷,但本来就没有感情的假结婚,分了又能如何?至于张胜玉老是怀疑他陷害张家,那更是如清风拂过,不萦于怀。
孟庆岩看着张胜玉,告别之前有心表白,但到底还是没鼓起勇气,只能看着兄妹二人车驾远去,长嗟短叹。吴慎与班亮知他心意,不过这种时候实在也不适合多说什么,张胜玉恐怕也无心情爱之事,唯有看以后是否还有机缘,便一路劝解安慰,缓缓向南而行,渡过淮河,进入广陵境内。
广陵与淮阳一河之隔,繁华富庶却要差了许多。上一次吴慎等人送李乔安顿下来,匆匆来回,只有个模糊的印象。这一次有心而来,一路细察,只觉田地荒瘠,百姓神色麻木,面有菜色,更有凶恶兵马于官道驰骋,远不如淮阳之安定平和。
“广陵治政严苛,赋税极重,广陵王亦有苛酷之名,圣人云苛政猛于虎,今日见矣。”孟庆岩不忍民生多艰,暂时将张胜玉放在脑后,又感慨广陵百姓的困苦。
吴慎点头说道:“这么一对比,咱们的王太子还真是个优秀的统治者。我更觉得对不起她了,这一次我们加把劲,查清广陵情况,也好有个交待。”
班亮问道:“如今我们先去何处?”吴慎想了想道:“也只有先去李乔处,暂时落脚,再看怎么联络上曹炎身后之人,我猜他们也可能会主动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