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慎咳嗽一声,斟酌道:“叶副统领,你也不要着急。如今你只是嫌疑最大,并未定罪,所以我要问清你行事,看殿下的路线讯息是如何泄露,才好查出真相。如果你是清白的,更要相信殿下,相信淮阳王宫,不可左了心思。”
总算把叶赦的气焰打压下去,他无奈道:“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尽管问吧。当日情形,你也看在眼里,我们几个殿下都亲信护卫,从西面突围之后,便一路快马不停,直达郡城,中间只休息了两次,在我看来,实在没有泄露消息的余裕。”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王太子,他们可能根本就不会中间停下来,在这种情况之下,想要传出消息,安排刺客在城外突袭狙击,对于叶赦来说,也是个不容易完成的任务。
“行路途中与休息时,可曾发现什么异常?”吴慎蹙眉追问。当日情形他也记得,这也是叶赦能够洗脱嫌疑的重要关键,他们一路疾奔,无论想做什么,都未免过于仓促。他也得考虑一下,是不是被人跟踪或者侦查发现的可能。
叶赦顿了顿,沉思回想,缓缓摇头:“休息时都是在密林,我们还用布兜住了马嘴,不至于被人发现。至于赶路之时,因为人手不足时间也有限,便未曾派斥候,但这一路都未曾遇到过其他人,你也应该记得。”
西面这条官道不如东南面繁华,纵有行旅商人,看到他们纵马急行,都只会远远避开,不会有人敢查探,隔着这么远,殿下又换了衣服,被人认出来的可能性极小。
没有被人发现、城中接应之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到、也不知道他们会走哪条路,叶赦的回答完美加强了自己的嫌疑,吴慎烦躁地摇摇头,让他先退下休息。再去询问当日同行的几名护卫,那几人都木讷忠诚得很,所言与叶赦完全一样。
“除了叶赦以外,这几人都几乎可以说是王太子从小豢养的死士,绝无背叛的可能,平日里除了执行殿下的命令,根本不出王宫。看来看去,泄露行程的若不是我,便只能是叶赦了。”吴慎叹息,与孟庆岩吐槽。
孟庆岩笑道:“叶赦也是殿下一手提拔,你偏怀疑他。”叶赦的情况与那几人相似,只是因为才能卓著,所以才被提拔为副统领。如果没有提拔,那他与这些单纯的骑士一样,反而不会有嫌疑。
吴慎摇头道:“他既然得了提拔,当了这几年的王宫侍卫副统领,心思便早有不同。我如今好奇他的私生活,如今便兵分两路,烦请孟兄去郡城之中调查与叶赦相识之人,看他平日如何过活。我便在王宫之中,会会那四大校尉,他们这几个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林通、钟业二人,嫌疑不在叶赦之下。”
其他那些侍卫便如标签不同,年纪又轻,平日便住在王宫,操练武艺,心思单纯。叶赦的年纪要比他们大一倍,自从升为副统领之后,便也回自宅居住。听说前几年只守着一个老娘过活,他母亲过世之后,他也并未娶妻,这种单身汉的私生活最容易出问题,被人利用。
孟庆岩是当地人,又是读书人,容易得人信任,去调查此事,更为恰当。吴慎留在王宫中盘问四大校尉,他们几个动机是有的,无非是有不在场证明加上难以侦知王太子行踪才能暂保清白而已。如果他们偶然得到了或者猜到了王太子的路线呢?这种可能性吴慎也必须考虑。
孟庆岩答应离去,吴慎翻看四大校尉的卷宗,想了想还是先找打过交道的马齿。此人嫌疑最小,城府也最容易被看穿,从此人开始最好下手。
马齿大概不知从什么渠道了解到王太子对自己的安排,毕竟是戴罪之身,也不敢再摆出倨傲狂妄的态度,见到吴慎便赔笑道:“又是吴先生来查此案,我虽无能,但对殿下还是忠心耿耿,还请吴先生多多关照。”
无能是真的,忠心耿耿可就未必,吴慎心中不齿,嗤笑道:“马校尉何前倨而后恭也?”当时去查假中毒一案,跑到马齿营中,他这态度可不一样,现在被人戳穿,哪里还有当时的心气,只干笑不止,不敢反驳。
吴慎不为己甚,便问道:“当日你假装中毒,按兵不动,此后又发生了什么?殿下行踪,你可曾侦知?”
马齿连忙摇手,奋力撇清道:“我可真不知道殿下行踪?我又无歹心,去查殿下踪迹做什么?何况王贺那个杀千刀的居然举兵杀来,这太平盛世,他敢杀戮同袍,那可是重罪!要是我说,他的嫌疑最大,吴先生可千万不能放过他!”
对王贺摆了他一道这件事,马齿耿耿于怀,他知道没有报复回来的机会,忍不住便进谗言诋毁。吴慎瞪他一眼:“王贺是否有嫌疑,我自会调查,我自问你之事,你不要东拉西扯!”
要真没有歹心,当然也该关注王太子在哪里,起兵救护。马齿借口中毒按兵不动,也没安什么好心,只是他确实应该没有动手行刺的胆子,他身后的陇西马氏,也会阻拦他当这出头鸟。
“是,是。”马齿点头,唯唯诺诺:“我那日在帐中高卧,就听外面喧哗四起,有人蒙面袭营。人虽不多,但训练精良,绝非盗匪,我一看便知是王贺那王八蛋。可恨我们准备未足,被他烧杀一阵,损失惨重。此后我便整顿军营,等安顿下来,殿下已经回了郡城,一切尘埃落定。行刺殿下之事,实在与我无关。”
他的安邑营与王贺的长水营暗中也曾冲突过多次,彼此知道底细,他一旦遇袭,第一反应便是王贺那个王八蛋来了。他气得三尸神暴跳,却因为准备不足,只能无可奈何地承受了损失。等到回过神来,便听说殿下在城外遇刺,不过幸而安全回城,并无大碍,当时也不知该是什么心情。
吴慎心中一动,追问道:“你是说王贺的军马蒙面来袭,那你怎知便是长水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