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就料到王太子有后手,但吴慎没想到的是,王太子的后手竟然是叶赦?此人真的这么得到信任?从春猎开始,叶赦就一直没有在吴慎面前出现过,孟庆岩说他负责保护淮阳王拖在后方,看来实际上是受了王太子指派,暗中巡察保护。
这种关键时刻,叶赦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他虽然种种行为令人生疑,但并非是敌国间谍卧底,而是王太子的人。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吴慎暗中嘀咕,叶赦立下这等大功,比他这几日追随救人的功劳也未遑多让,一下子就洗白了。虽说危险之际有人来救总是好事,但他总觉得有点儿不爽。
叶赦似乎也感觉到吴慎的情绪,冷笑瞟向他,状甚倨傲。王太子浑然不觉,只笑道:“有两位护卫,孤无危矣!”
曹炎已死,剩下这下残兵本来就没什么斗志,只是想最后博一把,如今见到有援兵出现,又被射杀几人,哪里还有心恋战,纷纷四散奔逃。
叶赦勒住马缰,命人追赶缉拿,自己只在王太子身边护卫。对这些刺客,他似乎也没多大动力去追拿。
事到如今,吴慎也想明白了。对于广陵国的刺客,王太子不能说不重视。但在整个大局里面,他们终究只是猎物的一部分而已。所以伏牛山上,叶赦才会故意放他们一条生路,因为还要等着他们登台唱戏,不能赶尽杀绝。
叶赦担任的角色,与后来送给曹炎春猎布置详图的吴慎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一个有心为之,一个心照不宣而已。
吴慎凑到叶赦身边,悄声道:“叶副统领藏得好深。”
叶赦淡然道:“为殿下办事,不敢后人。”
他五官轮廓本就深,胡鬓蜷曲,近似胡人。如今在阳光照耀之下,更显得眼珠子有淡淡的褐色,与中原人士略显不同。平日吴慎并未仔细看他,如今瞧来,竟也甚为俊美。
有他们几人会合,后面的路就好走得多。王贺的长水营空虚,王太子、吴慎与叶赦等都弃了马步行,穿过营帐,果无阻碍,等出了围猎场,众人再折而向南,绕了个大圈子回返郡城。
到驿站叶赦派人接应,再换了马匹衣物,轻车简从。吴慎有些踌躇,建议道:“如今尚未回返淮阳王宫,殿下还是先不要暴露身份,以免意外。”
是他建议王太子白龙鱼服,换装出行,在春猎之中确实避过了不少麻烦。他想着不必多做耽搁,驱驰返回郡城,最为安全。
叶赦却不以为然道:“殿下失踪已有两日,如今不光是猎场,郡城之中也已有人议论。殿下既然脱开包围,更宜亮明身份,而令乱臣贼子惧。更可使王爷安心。”
王太子在春猎中遇袭失踪,这对于淮阳国来说乃是绝顶大事,刺客如此明目张胆,便是想隐瞒都瞒不住。何况还有各种有心人推波助澜,这消息很快便传播出去。淮阳王不知道会不会为这个儿子担心,但王太子行踪不明,感其德政的淮阳国百姓必然是忧心忡忡。
叶赦说得也有道理,何况王太子不现身,敌人藏在暗中,还不知道会耍什么花招。如今距离郡城不过一日路程,隐瞒也没多大意义。
王太子慨然道:“孤为人君,为人子,这点风险总是要冒。若一味隐身求全,孤也不必大动干戈。”
春猎的大计划纵然早有准备,王太子也是遭遇了好几次真正的危险,当时他都凛然不惧,到了现在,更没有退缩的余地。
吴慎知道王太子心志坚决,不好再劝,只一路按剑小心,好在出了猎场之后,果然再无刺客追踪,尽管只有叶赦这小股侍卫保护,直到郡城之前,还没出什么意外。
远远看到郡城城墙,远处柳色宛然,春意已至。王太子心情愉悦,笑道:“此番回返郡城,阴霾尽去,在淮阳国这几年,孤心中总算放下一块大石。”
回到淮阳王宫,只要一查马齿、王贺、钟业与林通四人行动,便能知道这些人的心意。以王太子的政治谋略,自然有分而治之的本事。
朝廷与后宫的争斗,他也心知肚明,纵然是即使是他也鞭长莫及,但只要把淮阳国经营成铁板一块,自保可无虞。
吴慎知道牵涉到立储争斗,未来叵测,没那么简单,但他若是处在王太子的位置上,恐怕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殿下速速回城,进了王宫,便一切尘埃落定了。”他举目四顾,见城门外影影绰绰有许多人站立,大概是得知消息,来迎接王太子回宫的。
如今人多眼杂,王太子这边的防护又不似平日那般紧密,还是赶紧低调走人,少生事端。王太子对他的行事颇为赞同,一夹马腹,便随着吴慎绕道,想要从偏一点的角门而入,才走两步,陡然心中警兆大生,急勒住缰绳,抬头看时,就听破风声响,远处一株大树上有人张弓搭箭,对准王太子的胸腹疾射一箭!
“小心!”在王太子身边的吴慎最警觉,他眼观六路,神经反应又较常人来得更加敏锐,在来袭之前,下意识地向前揽住王太子身躯,硬生生策马后退。
如果他们俩人不是在马上,凭着吴慎的身体素质与反应,一定能避开这迅如雷霆的一箭。只可惜吴慎虽然学过骑术,但到底不慎精通运用马力,这前趋后退之间难免就不如自己的脚步那么来得快捷便利。
马匹长嘶,吴慎与王太子并辔后退,但终究没有那么快。嗤!箭矢入肉,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王太子高声大叫,滚鞍落马。叶赦站在一旁的不远处,来不及救助,双目圆睁,刹那之间满是悔意!
“有刺客!”护卫一起大叫,立刻变有人飞马扑向箭手所在的那棵树,箭手一跃而下,垂下长弓,似乎是自知无幸,张开双手,引颈就戮。不管怎么样,他能在这个位置射中这一箭,已经是大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