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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酒店坐落在邙山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卓耀秋从酒店出来很快就找到了一家西点店，把李美儿交代要买的咖啡和华夫饼拿到手后，结账时掏出一张红彤彤的百元钞票递上去。
西点店负责收银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习惯了扫码支付的她看到卓耀秋递到面前的钞票，居然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甜甜一笑问道：“先生您好，早上刚开门零钱预备的不多，您看方不方便用电子支付？”
卓耀秋拎起柜台上打包好的口袋，摆手说道：“算啦，不用找。”
说完，脚步匆匆往店外冲去。
收银台的小姑娘下意识追出几步，见卓耀秋已经走出店门准备横穿马路，又急忙折返回去抓起柜台上那张崭新的百元钞，举在眼前仔细看了一番确定无误后四下看看，顺手将钞票揣进裤袋，接着用自己的手机扫码支付结算清卓耀秋买咖啡和华夫饼的钱。
卓耀秋从西点店出来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二十分，顾不上还在闪烁红光的交通灯，卓耀秋拎着打包袋躲避车辆小跑着穿过马路，直接钻进了马路对面一家小卖部里。
小卖部柜台里坐着一位年迈的老太太，见卓耀秋走进店里，抬眼看了他一眼用带着邙山口音的普通话问道：“小伙子买点什么？”
卓耀秋目光在小卖部里转了一圈，落在柜台上那部一看就有年头的红色连线座机上，上前几步抓起听筒搁在耳边，不等老太太开口，直接将一张百元钞拍在柜台上，然后迅速在座机拨号键上按下一串数字。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
听着听筒中传来的语音提示，卓耀秋皱着眉头挂断电话，又重新仔细输入了那串数字，结果听到的提示和头一次一般无二。
卓耀秋愣了一下，瞥见座机旁边还贴着一张纸条，将注意力集中纸条上的文字，上面写着：国内通话五角钱一分钟，无论长短途。尚未开通国际长途及港澳台业务。
“我扑你个街啊！”
卓耀秋骂了句脏话，狠狠的将听筒摔进底盘。
老太太心疼座机，本想开口训斥卓耀秋一句，但看了眼桌上的百元大钞，腮帮子动了动慢悠悠改口说道：“没打通也要收钱哟。”
……
“你们俩什么情况？昨晚做贼去了？”
祝三愿拉开酒吧的卷帘门，看清楚坐在吧台前两眼发直的陈亮和七喜，好奇的问了一句。
在酒吧足足等了祝三愿一天一夜的陈亮和七喜面色憔悴，地上扔得到处都是烟头，两人眼珠里都挂着血丝，也不知是熬的还是被烟熏的。
祝三愿走近两人，将手里拎的打包盒放在吧台上：“帮你们买了早餐，有什么事边吃边说。”
昨晚被陈柏舟留宿，睡到早上六点左右就被七喜的电话吵醒，电话那头七喜支支吾吾说想跟祝三愿商量点事，让祝三愿忙完了回一趟还没装修好的酒吧。祝三愿挂了电话坐床上想了想，大概能猜到七喜和陈亮内心的想法，不过他还是希望听两人亲自说给自己听，这才一大早推辞掉陈柏舟留他吃早饭的邀请，在街边小摊随便填了下肚子，带着两份早点开车返回古玩一条街。
“老……咳咳！”
一宿抽了两包烟，七喜声音有些沙哑，清了清嗓子才继续招呼祝三愿，“老板，坐。”
祝三愿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七喜和陈亮，虽然没有开口，但仿佛能看穿他们的心事一样，倒让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说的两人欲言又止起来。
“嘿嘿，这不是你这趟来邙山找东西嘛。现在东西找回来了，我跟亮哥琢磨你应该快回京城了吧？”七喜搓着手试探问道。
祝三愿嗯了一声：“还要再待一段时间，等把我父母的墓补好才能走，除夕之前吧。”
眼下已经交了十二月，最多还有两个月时间就到除夕。
陈亮和七喜闻言对视一眼，在七喜的示意下，陈亮咳嗽一声说道：“那个……老板，既然都要离开邙山了，昨天还让小徐装修这里？”
他嘴里提到的小徐正是徐斯文，昨天见到徐斯文带着施工队进入酒吧，原以为徐斯文还不知道祝三愿打算离开的消息，但却从徐斯文嘴里得知让施工队继续装修是祝三愿本人的意思，这一消息立刻让两人的心思重新活络起来，所以才会在酒吧苦等祝三愿回来打算问个清楚，不料祝三愿被陈柏舟留宿，两人这一等就是足足一天一夜。
“我父母留给我的钱太多花不完，在家乡置办点产业行不行？”
祝三愿调侃一句，陈亮和七喜附和着干笑两声，但那副表情分明是让祝三愿不要把他们当傻子看待。
祝三愿笑笑，神色稍微正经一点：“总之这间酒吧继续装修，我离开邙山以后你们帮我盯住，什么时候开业你们不用管，每个月工资就按之前谈的转账给你们，有没有问题？”
这回陈亮和七喜才真的有些发懵，古玩一条街的房价虽然不贵，但这间原本是家具城的商铺上下两层一千五百平米，一年下来租金十八万，加上装修费、水电费一年至少小三十万，就这样闲置着不开业，还按月给员工发高薪，对陈亮和七喜来说，用财神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祝三愿了。
“老板，京城的钱真那么好赚？”
七喜把身子往前探了探，犹豫了一下，直视祝三愿，目光坚定的说出内心想法，“要不你带我出去见识见识？”
祝三愿倒没想到七喜有这种想法，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扭头去看陈亮，见陈亮面色如常，就知道七喜这一想法肯定提前和他说过，做打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京城的钱好不好赚我不知道，不过京城富婆肯定比邙山多。”
祝三愿笑眯眯说完这句话，七喜眼角抽搐几下，咽了口唾沫，像是回忆起一段可怕的经历，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祝三愿收敛笑容，语气认真道：“等过几天把我父母的墓补好，我就动身回北京。邙山这边有些事还要麻烦你跟亮哥，我不是散财童子，每个月的薪水也不是白发的。”
听到祝三愿还有交代，陈亮和七喜脸色也都严肃几分，等待他的后文。
祝三愿双眼微闭，手指在桌面上毫无规律的叩动着，将自己回到邙山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包括昨天和陈柏舟聊天时的所有信息逐一梳理一遍，慢慢睁开眼皮：“我想你们留在邙山，帮我查几件事。”
……
卓耀秋站在小卖部外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
从下飞机那一刻开始，身上所有的通讯工具都被李美儿授意装进了塑胶袋收起来，在酒店里也是和其他保镖同住一屋，这种情况导致卓耀秋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向外界联系过。今天借着帮李美儿买早点的机会独自一人出来，本想迅速将消息传回香港，没想到状况频出。
“小姐，出门不记得带电话，可不可以借你的用一下？”
卓耀秋已经是第三次开口向经过的路人开口借电话了，前两次分别询问了两个上年纪的老大爷，结果一个表示没带手机，另一个虽然借给卓耀秋手机，却跟小卖部那部座机一样没有开通电话公司的港澳台业务，无法将电话打去香港。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卓耀秋脸上的焦虑之色越发明显，这一次他直接将目光瞄准了一位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孩，打定主意如果再出状况就不再坚持，先回酒店见李美儿，免得惹人生疑。
被卓耀秋叫住的女孩诧异回头，上下打量卓耀秋一番后以为这又是什么搭讪伎俩，笑吟吟说道：“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卓耀秋握了握拳头，心中暗骂一句，脸上却尽量维持笑容，继续用生硬的普通话说道：“我讲真的，麻烦你给我用下电话，我可以给钱你。”
卓耀秋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钞票，直接递到女孩面前。
女孩面露惊讶，随后又笑了起来，东张西望道：“我知道了，你们在拍视频是不是？会不会上传到网上呀？我今天出门都没有化妆……”
卓耀秋看着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整理刘海的女孩，差点忍不住爆粗，强压下心头火气，正欲拎着打包袋扭头离开。
马路对面，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的青年迅速接近拦住卓耀秋退路，为首一人面色不善的瞪向卓耀秋：“兄弟，几个意思？调戏我女朋友？”
卓耀秋皱眉看向几人，又回头望了眼女孩，女孩见卓耀秋准备离开时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对方，想到自己刚才自作多情的举动，不禁脸上一红，急忙上前拉着为首青年的胳膊：“浩子，别瞎说。他没带手机找我借，说要打个电话，还拿钱给我……”
为首那名叫浩子的青年眼前一亮，重新审视卓耀秋一番，目光落在他还没来得及收回，仍攥在手里的几张钞票上：“兄弟，借个电话就给这么多钱？犯事了吧？”
卓耀秋脸色变了几变，旋即露出笑容，上前凑近浩子低声道：“被兄弟看出来了。没错，是惹了点小麻烦，现在不敢开机，想借个电话给家里报平安。”
浩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卓耀秋刚一点头，浩子马上接口问道：“是不是让你打个电话，手里的钱都给我们？”
卓耀秋没有说话，直接把还没收回的钞票递到浩子面前。
浩子舔了下嘴角，一把抓过卓耀秋手中钞票，然后掏出自己那部最新款的三星手机，解锁后摆弄几下递给卓耀秋，一副江湖老炮的仗义模样：“随便打，打长途都没关系，都是出来混的，放心，兄弟不会出卖你。”
卓耀秋接过手机道声谢，走开几步输入一个号码，又回头看了眼不远处聚在一起一张张检验钞票真伪，并没有留意自己的浩子等人，这才按下拨通键。
两分钟后，卓耀秋挂断电话，背过浩子一行人删掉通话记录，正要再检查一遍有没有疏漏时，浩子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兄弟，打完了？”
卓耀秋回过头去笑着点了下头，浩子瞥了眼被他紧握在手里的手机，神秘兮兮道：“我这部手机是最新款的，刚买没几天，买的时候七千块，便宜点六千五卖给你怎么样？”
卓耀秋犹豫一下，将手机递还给浩子，笑道：“不用了，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一步。”
浩子脸上露出遗憾之色，接过手机直接揣进裤兜：“给你便宜都不要，走吧走吧。”
卓耀秋看了眼时间，不敢继续在外面耽误下去，向浩子客气一句，拎着打包袋急匆匆便往天海酒店方向小跑而去。
身后，女孩挽着浩子的胳膊有些不满道：“你欺负人家外地人干嘛？我要是早知道他就借个电话，直接就借给他了，还收人家那么多钱……对了，你今天不是在台球馆上班吗？怎么会跑来找我呀？”
浩子一边笑呵呵敷衍女孩几句，哄得她眉开眼笑，一边观察着小跑离去的卓耀秋背影，直到他转过一个路口身影消失不见后，才捏了下女孩的鼻子说道：“等我会儿，我打个电话。”
说完，浩子走开几步从裤兜摸出手机，翻了翻通话记录见一无所获后嘿嘿一笑，退回桌面点开一个录音软件，然后将手机贴在耳边听了几句，皱眉骂了句：“说的什么玩意？”
听不懂广东话的浩子关掉软件，翻开通讯录拨通一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隔着手机，浩子脸上仍不自觉露出恭维的笑容，邀功似的对听筒那边的人说道：“海涛哥，之前您不是交代我们在天海酒店蹲人嘛……对，就是那些照片上的人……刚才有一个跑出酒店问我借手机……您放心，我都录音了，不过他说的外地话我听不懂……是……是……好，我现在过来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