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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110吗？”
七喜挂断祝三愿的电话，站在原地想了想，拨通110报警电话，“我要报案，位置是莲花路惠通园六号楼6单元602，一男一女，男的被割喉，断气了，女的还没死，快点派人过来，就这样。”
没有理会听筒那头接线员的连番询问，七喜说完后直接收线，站在卧室外又看了眼里面的情况，晕倒的女人仍未醒来。
七喜关上卧室房门，转身离开，经过客厅酒柜时顺手抓过一瓶伏特加，又迈步走进厨房，打开冰柜寻找一番，却没有发现冰块。
将伏特加放在一旁，七喜左右看了看，取过放在冰柜上方的一把剪刀，俯身对着冰箱里凝结的一层冰霜用力凿下，然后捡了几块凿落的碎冰扔进杯子里，提着伏特加重新返回客厅。
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七喜左顾右盼几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给自己斟上酒，喝了两口后摸出手机，点开手机自带的消消乐游戏认真玩了起来。
叩叩叩！
一局游戏还没打完，敲门声骤然响起，背对房门的七喜回头看了一眼，等第二遍敲门声再响起时，按下游戏的暂停按钮，起身往门口走去。
透过猫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徐震手下那个叫赵磊的胖徒弟，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身穿制服的警察。
“邙山市出警效率挺高啊。”
七喜嘟囔一句，打开房门后不等门外鱼贯而入的警察开口，退开几步主动举高双手问道，“欢迎各位警官莅临指导，警是我报的，尸体在卧室，请问去哪儿领好市民奖？”
……
审讯室里，赵磊横眉瞪眼，尽量使自己面容看起来凶狠，死死盯着对面双手被锁在桌上的七喜。
“姓名？”
“七喜”
“年龄？”
“二十七岁”
“籍贯……等会儿！”赵磊一拍桌子，“七喜？我他妈还叫可乐呢！我问你真名叫什么！”
七喜看着面前这个故作凶狠的胖警察，咧嘴笑了一下：“王志胜。”
赵磊看了眼旁边的记录员，记录员忍着笑冲他点点头。
“咳！籍贯？”
“邙山市白石区。”七喜有点不耐烦的抖了抖手上的铐子，对赵磊说道，“警官你有没有搞错，是我报的警，你们不去抓凶手抓我有什么用？”
赵磊毕竟经验太浅，被顶了一句竟然有些卡壳，愣了几秒才继续喝道：“问你什么你说什么，老实点！”
七喜翻个白眼，语气无奈道：“警官，真的不关我的事……”
咚！
审讯室房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发出沉闷声响，坐在椅子上扮狠的赵磊被吓得一哆嗦，七喜也被动静吸引，和赵磊一并抬头往门口望去。
徐震裹着风衣，面色阴沉的走进审讯室，凌厉的目光四下扫了一圈，然后落在七喜身上。
在赵磊面前一股混不吝劲头的七喜，此时面对徐震的逼视，呼吸稍稍一窒，身体不自觉往后挪了挪，随后扯动嘴角朝他挤出个笑容。
“师父，回来啦？”
赵磊挠着后脑勺，嘿笑着从座位上起身，让到一旁。
“徐哥。”
一旁执笔的记录员冲徐震打个招呼，面色复杂的看了七喜一眼。
但是接下来，徐震一句话却出乎所有人预料。
“查清楚了，这件案子跟你没关系，你随时都能走。”
赵磊瞪大双眼：“师父……”
“让祝三愿等我消息。”徐震抖了抖风衣，瞥了赵磊一眼，转身出了审讯室。
赵磊在原地愣了几秒，猛地回头去看七喜，发现七喜正笑眯眯看着自己，同时晃了晃手上的铐子。
“搞什么啊！”
赵磊一脸茫然地抓了抓脑袋，从兜里掏出钥匙迅速替七喜开了锁，话都顾不上说一句，急吼吼跟着徐震蹿出了审讯室。
警局外，夜色已经降临。
冷风刮过，七喜裹了裹身上的呢子大衣，回头看了眼警局大门，摸出手机拨通祝三愿的号码。
“老板，姓徐的警察说有消息会通知你。”
七喜擤了下鼻涕，将消息汇报给祝三愿。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漱口的声音，过了几秒才传来祝三愿的声音：“知道了，我现在洗漱完准备睡觉，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即使隔着手机听筒，七喜仿佛依然能看见祝三愿正擦拭着嘴角泡沫，一脸和善开口说话的模样。
随着听筒那头祝三愿收线传来的嘟嘟声，七喜用力的搓了把脸，眼中满是不解。自以为在北邙山也算个人物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祝三愿究竟和徐震说了什么，才能让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主动露出合作的姿态。
“呼！”站在警局门口的七喜吐了口气，摇头自语，“想不到，回家睡觉。”
……
叶青是被一阵如雷般的鼾声吵醒的，当她从病床上睁开眼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病房洁白的墙面，耳边鼾声未绝，叶青缓了缓神，侧头循着鼾声发出的地方望去。
床头一张硬面椅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裹着风衣，脖子枕在冰冷坚硬的椅背上，正闭目呼呼大睡，嘴巴半张，鼾声便是从他嘴里发出。
叶青扭了扭脖子，病房角落里还坐着另一个相对较胖的青年，因为体态原因，他屁股下那张凳子被挡得严严实实，不仔细看还以为对方是悬浮在半空。
胖子此时正捧着手机，丝毫没有察觉到病床上已经醒来的叶青正在观察自己，而是紧盯着手机屏幕，不时发出两声压抑在嗓子眼里的笑声，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咳咳～”
叶青抿了下干裂的嘴唇，轻咳一声，角落里的胖子仍聚精会神盯着手机屏幕，对这一点动静毫无反应。
叶青有些费力的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只是她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手上无力，一不留神便将水杯打翻在地。
玻璃水杯掉落在地摔裂成几瓣，清脆的碎裂声终于吸引了角落里胖子的注意力，抬头见叶青已经醒来，胖子先是往床头硬面椅上呼呼大睡的中年男人那儿看了一眼，见中年男人还没被惊醒，急忙起身将手机揣到怀里，有些尴尬的冲叶青笑了笑。
借着胖子收起手机时的间隙，叶青注意到他手机屏幕，上面正播放着一个女主播的画面。
“醒了。”赵磊向叶青点头示意，然后走到徐震面前，推搡着他的肩膀，“师父？师父？”
鼾声戛然而止，徐震睁开惺忪睡眼，看了眼赵磊后，眼神立刻恢复清明，转头往病床上望去。
叶青躺在病床上，声音沙哑道：“能不能先给我倒杯水？”
徐震目光在桌上扫视一圈，没有发现水杯，低头看见地上的玻璃碎片，抬起头来目光平静的盯着赵磊。
赵磊咽了口口水，挤出笑容：“马上收拾，马上收拾。”
“你们是警察还是？”叶青看了眼从角落拿过扫把，正弯腰打扫地上碎玻璃的赵磊，又抬头看向徐震，试探性问道。
“警察。”
徐震抠了抠眼角，从椅子上直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骨节摩擦发出咔咔脆响。
“我去洗把脸，回来跟你聊。”
不等叶青再次发问，徐震率先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出了病房。
叶青默默地把正欲脱口的话咽回去，看着扫地动作笨拙的赵磊，开口问道：“你能先给我倒杯水吗？”
赵磊将碎玻璃扫进塑料撮箕里，抬头看了眼嘴唇干裂的叶青，冲她露出个笑脸，然后伸手按了下床头的呼叫器，继续低头用墩布擦拭地上水迹。
“在忙，不好意思，我让护士进来帮你。”
……
越临近冬天，夜就越长，整个邙山市直到早上八点钟方才天光大亮。
这个时间段，豫南古玩城不少店铺已经开门，其实做古玩生意和酒吧夜店没什么区别，通宵营业是常有的事，不过把酒吧开在冷清的古玩一条街上，倒是件破天荒的新鲜事。
临街那家原本卖仿古文物家具的家具城已经被摘了招牌，几个工人赶了个大早，已经开始搭手脚架上下攀爬，改变店门的格局。
往来这条街的行人大抵是三十岁往上的中年人，偶尔还有拄着拐杖的老头老太太沿街挑选商品，但唯独很少见到青少年出现，再加上街边商铺播放的大抵是上世纪流行的老歌，或是各类戏曲唱腔，更给这条街增添有几分暮气。
所以附近的住户、铺主得知家具城被一个年轻人租下来，还准备用来做酒吧生意，无一不觉得这位老板脑子有问题。
而现在这位被大家都认为脑子有问题的老板，就身处在装修成酒吧的家具城里，坐在装修了一半的吧台前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徐震凌晨两点发来的一条信息。
祝三愿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几秒，默默地收回手机，打个哈欠，揩去眼角的泪花后，顺手叫住一名从眼前经过的装修工人。
“麻烦你，去楼上叫那个结巴和他同伴下来。”
装修工人应了一声，踩着已经被凿掉一半的大理石楼梯跑上楼去，不多时，魏立军和戴斌两兄弟便一前一后站在祝三愿面前。
“老……老……老板”
魏立军满脸堆笑，见一旁的戴斌仍一副冷淡模样，伸手拽了下他的袖子。
戴斌面色冷硬，冲祝三愿点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魏立军脸上笑意堆得更多，颇有几分赔罪的意味。
祝三愿扬起嘴角，把玩手里的酒杯，盯着戴斌脖子上的伤口说道：“被我割开气管躺了一个月，现在又恭恭敬敬站在我面前，心里很不爽？”
戴斌表情不变，嘶哑着嗓子说道：“亮哥让我们去百福山那一趟，说有五千块可以拿。”
祝三愿了然的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沓钞票拍在吧台上。
“五千块太小气了，这是两万块。”祝三愿笑眯眯说完这句话，突然抬手将手中一直把玩的高脚杯狠狠磕在吧台上，碎玻璃飞溅。
魏立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戴斌盯着祝三愿手里只剩半截的高脚杯微一蹙眉，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祝三愿。
“做个选择题，一是你拿上钱，走还是留你自己选。”祝三愿将锋利的半截高脚杯递到戴斌面前，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光滑的脖子，“二是你现在照这儿给我来一下，报你的仇，然后拿上这两万块离开。”
戴斌脸皮抽动几下，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半截高脚杯，呼吸急促几分。
大厅里所有的装修工人都被吧台前的动静吸引，纷纷停下手里的活，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来。
已经拆掉一半的大门前，陈亮双手插兜，冷眼看着吧台前发生的一幕。
“没……没……没事，闹着玩，大家继……继……继……续干活。”
短暂的沉默迅速被魏立军打破，魏立军冲四面摆摆手，脸上满是笑意，却又压低声音咬牙道，“斌子，别乱……乱来！”
戴斌舔了下嘴角，抬头看了眼冲他扬了下下巴的祝三愿，注意力再次集中在对方手里的半截高脚杯上，脸色几经变幻，贴着牛仔裤缝的手指也不自觉抖动几下，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
祝三愿看着戴斌的动作，笑容不减，反倒将手上的半截高脚杯又往前送了送。
魏立军嘴唇哆嗦着，胸膛上下起伏。
门口双手插兜的陈亮默默抽出右手，按在后腰鼓起的手枪轮廓上，双眼紧盯着伸出手的戴斌。
“老板，别玩了，以后有这种好生意继续关照我。”
戴斌的声音虽然依旧嘶哑，却带上几许笑意，手指从祝三愿手里的半截高脚杯上掠过，一把抄起吧台上的两万块钞票，冲祝三愿甩了甩，“谢啦！”
魏立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伸手擦了擦额头汗水，强做镇定笑道：“没……没……没事了，老板真……真……会开玩笑。”
站在门口的陈亮长吐口气，将手从腰间拿下，重新插回兜里。
祝三愿笑笑，随手扔掉半截高脚杯，拍了拍手起身往门口走去，语气轻快：“去车站带两个人回来，等会儿让七喜发照片给你们。”
二楼小阳台前，对适才楼下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的徐斯文，一手端着一个酒杯，伸长脖子看向楼下，乐呵呵问道：“老板，出去啊？”
祝三愿头也不回，抬手摆了摆，径直走到陈亮面前，掏出车钥匙递到他手里：“第二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