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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达喀尔是塞内加尔首都。

昂梯菲尔师傅本以为从波尼到阿尔及尔有一条铁路,谁知道他早来了20年。第二天听了店主的回答,他目瞪口呆。

“怎么,……这里到阿尔及尔没有火车!”他跳起来喊道。

“没有,先生,但是,假如您愿意等的话,过几年会有的!……”店主开玩笑地说。

无疑,勃·奥马尔不想再问什么了,为了不耽误时间,大概还得乘船。但是,皮埃尔·塞尔旺·马洛可不听店主那一套。

“有船出海吗?”他用命令的口吻问道。

“有……今天早晨。”

“上船去!”

于是,6点钟,昂梯菲尔师傅乘邮轮离开了波尼。同行的自然还是那几位。

有关这几百公里的航行中的遭遇,无须多花笔墨了。

当然,吉尔达宁愿坐火车,因为乘火车可以临窗眺望这片土地。那奇妙的铁路过几年才能从这里通过。他们打算在阿尔及尔来弥补这一损失。昂梯菲尔师傅本以为一到就能搭乘开往西非海岸的航船,他错了。那么,这期间不是可以逛好多地方吗?——郊区的迷人的游览胜地,甚至可以到猴子河、卜利达去玩玩……即使发掘财宝一无所获,对驳船长而言,又何妨!至少,他能对从阿尔及利亚首府带回一些回忆嘛!

邮轮行驶速度很快,晚上8点钟已经停泊在阿尔及尔港口了。

夜色仍然相当昏暗,在这一纬度带,即使满天星斗,甚至在3月份最末一周也是如此。整个城市模糊不清,越往北越黑。隆起的呈圆形轮廓的君王陵墓,多么令人神往的王陵!走出车站,特雷哥曼发现需要登上穹形的码头桥,然后,沿着码头往前走,左边是灯火辉煌的广场,中间有个公园,能在那里停留一下,他会多么开心。接着就是一排排高高的房屋,其中一所就是欧洲饭店,昂梯菲尔师傅和他的伙伴们在这里受到了热情的接待。房间已经定好,——吉尔达·特雷哥曼的卧室紧挨着茱勒的。旅行家们放好各自的行李后,下楼到饭厅就餐。大家一直忙到9点钟。离邮轮启航还有一段空闲时间。最好是躺上床睡一觉,缓缓劲儿,松弛一下四肢,以便明早能精力充沛地观光全城的游览胜地。

经过一整天的旅行,天气炎热,风尘仆仆,本应休息一下,茱勒也顾不了这些,一心想着快点给未婚妻写封信,一回到房间就赶紧动笔写起来。第二天发出,三天后家人方可收到。在这封信中也谈不出能使阿诺卡特感兴趣的东西,无非是说他自己在外如何恼火,如何一心一意地爱着她——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见闻。

顺便提一下,同伴中有四位已回到各自的房间。只有昂梯菲尔和赞布哥——这便是妹丈和妻兄,吃完晚饭就不见人影了,也没说明他们为什么要离开饭店。这一举动,使其他四位同伴感到十分惊奇!即使有人问及圣马洛人这一点,他很可能也不加理睬。

两位继承人打算到哪儿去呢?去观赏阿尔及尔的美丽市区吗?是出于好奇他们才沿着巴卜阿旱克姆大街,在游人熙熙攘攘的码头上悠闲漫步?看来都不像,他们的旅伴们也不会那样推测。

“啊……这是怎么回事?”吉尔达说道。

青年船长和其他人早就发现,在旅途中一向沉默不语的昂梯菲尔一反常态,多次同赞布哥窃窃私语。显然,银行家对妹丈的主意表示赞同。两位老兄达成什么默契呢?——这次外出是否早有安排?——什么计划呢?——脾气相同的两位继承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和茱勒道别后,驳船长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脱衣就寝前,他把窗户敞开,想呼吸一下阿尔及利亚的新鲜空气。凭借惨淡的星光,他隐约看到了广漠的空间以及一直通向马提福角的整个海湾。海湾上航船的信号灯闪闪发亮,有些船停泊在海上,有的夜里怕遭风袭已靠岸。一只只渔船掌灯明火,沿岸一片辉煌。再近一点,港内即将启航的邮轮正在填火加温,粗大的烟囱喷出火星点点。在马提福角那边是浩瀚的大海,一道无际线圈住了视野。闪烁的群星犹如朵朵鲜花从那里缓缓升起。看到这夜色,人们准相信,翌日,太阳把最后一批晨星驱散后,一定是阳光绚丽,天晴气爽。

吉尔达·特雷哥曼想:

“游览一下阿尔及尔这座高雅的城市是多么开心呀!从马喀特启程后,走了一条什么鬼路线,到达2号小岛前还得飘洋过海,此刻,正该在这儿休息几天,喘口气了!听说莫依兹饭馆在佩斯卡特高地上,明晚该去那里享一顿口福了……”

这时,他听到急剧的敲门声,时钟刚过10点。

“是你吗,茱勒?”特雷哥曼问道。

“不,是我,昂梯菲尔。”

“马上给你开门,我的朋友。”

“不必了……你快穿好衣服,收拾好旅行袋。”

“旅行袋?”

“我们40分钟后就出发?”

“40分钟后?”

“别迟到……邮轮可不等人!我就去告诉茱勒。”

这下子可把驳船长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非是在做梦?不,不能是梦,他听到有人在敲茱勒的房间,……接着又听见楼梯在响,昂梯菲尔下楼去了。

茱勒正在写信,此刻也只好再加上一行,告知未婚妻,他们当晚就得动身。

这原来就是赞布哥和昂梯菲尔为什么夜出的缘故吧!——他们是去打听去非洲海岸的船只情况,真交上好运了,居然让他们找到了一艘正在启航的邮轮,他俩立即订好了舱位。昂梯菲尔是不会替他人考虑的,就上楼来通知吉尔达和茱勒。同时,赞布哥去告诉勃·奥马尔和纳吉姆。

驳船长怀着异常失望的心情收拾行装。但,没有讨论的余地,主人已发话了,只有服从了。

几乎与此同时,茱勒来到吉尔达的房间,问道:

“您没想到吧?”

“没想到,小伙子,”驳船长答道,“尽管我做好各种准备,来应付你叔叔。我……我本想在阿尔及尔至少能逛上48小时,观赏一下码头,埃塞花园……还有君王陵墓。”

“有什么办法呢?特雷哥曼先生,我叔叔找到一艘即将出海的邮轮,真倒霉透了!”

“是呀……我要反抗的!”驳船长叫喊着。他在生他朋友的气。

“唉,不,您不会反抗的,特雷哥曼先生……或许您想冒一次风险。我叔叔只要随便看您一眼,然后,不停地嚼着他嘴里的小石子……”

“你说对了,茱勒。”吉尔达低下头答道:“我会唯命是从的……你真了解我!——我本打算到佩斯卡特的莫依兹饭馆请你美餐一顿!——不管怎么说,这是件令人遗憾的事。”

真遗憾!这位可怜的老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准备好行装。10分钟后,他和茱勒在一层大厅同昂梯菲尔、银行家、奥马尔和纳吉姆会合。

他们来时受到热情接待,走时却颇为冷漠了。房金按24小时计算。茱勒抓紧时间把信投入邮筒。然后,大家沿着码头桥梯走进港口。特雷哥曼最后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官府广场。

在离码头半链远的地方,停着一艘汽轮,锅炉正在加热,已发出由于蒸汽喷出时的吱吱声。升起的黑烟弥漫着繁星闪烁的夜空一角。一阵震耳的汽笛声预告邮轮即将启航。

一只小艇在码头桥下等待着搭船的旅客。昂梯菲尔和他的同伴们跳上小艇。只划了几桨,就靠拢了邮轮。特雷哥曼还没来得及辨别东南西北,就被带到了他和茱勒合住的客舱。昂梯菲尔师傅和赞布哥两位住在另一个舱室,公证人和萨伍克也是单独住一间。

这艘名叫“卡塔兰”号的邮轮,是属于马赛联合商船公司的,定期来往于西非海岸和圣路易及达喀尔之间,必要时,中途也停留几次,旅客可以搭船或下船,或是装卸货物。船速平均每分钟30多米。

昂梯菲尔上船一刻钟后,那划破夜空的一声汽笛长鸣。接着拉起缆绳,“卡塔兰”号开始摇动,螺旋桨猛烈地翻搅着水面,激起点点浪花。紧贴着沉睡海港的大型邮轮,绕过停泊在那里的船只,沿着船舶修配厂和码头引桥的航道驶向海面,向西方前进。

一幢幢高耸的白色建筑映入驳船长的眼帘。这就是君王陵,而他只看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岸边陡壁上出现一块尖突的地方,这就是佩斯卡特高地,也就是以美味红烧鱼著称的莫依兹饭馆的屋顶……

特雷哥曼途经阿尔及尔留下的回忆仅此而已。

船一离开港口,勃·奥马尔就躺在舱室的卧铺上,又开始领略晕船的滋味,这就不必多说了。他想:先置身几内亚湾,然后还得返回来……幸好这是最后一次漂流了……说不定此刻,别人也被波涛折腾得恶心头晕,忍受着同样的苦难呢!……不!除了他,没人呕吐……只有他一人在受罪。

“卡塔兰”号上的乘客大部分是返回各自港口的海员,都习惯于航海。有几个塞内加尔人,还有一些是海军陆战队的士兵。所有的人都到达喀尔去,在那儿汽轮将卸下一批货物。途中不能停歇了。因此,昂梯菲尔师傅欣喜若狂,然而,到达喀尔并非到了目的地。赞布哥也向他提醒这一点。

“我从未想过要找到一艘从阿尔及尔直开卢安戈的邮轮,到达后我们再另打主意就是了。”他答道。

事实上,也别无良策。看来,旅行的最后一程还会遇到麻烦。这正是两位继承人所关切的问题所在。

夜间,“卡塔兰”号在保持离岸2~3海里的距离向前行驶。特内斯的信号灯闪闪发亮,布朗角的黑影依稀可见。第二天早晨,终于看到了奥兰高地。一小时后,邮轮又越过了被高地侧面环抱着的米尔斯克比尔海港。

在远处,是延伸开来的摩洛哥海岸,还有矗立在野兽成群的里弗大地上的群山侧影。得士安也出现在地平线上,阳光下,焕然一新。在西边几海里处是休达,它像一座碉堡镇守在地中海大门的一侧,横卧在两个山涧之间的一块岩石上,另一侧则处在英国管辖之下。走出海峡,终于看到了广漠无垠的大西洋。

摩洛哥沿岸高处的树木逐渐显现出来。丹吉尔隐没在海岸凹处的后边,再远一点是光彩夺目的穆斯林圣墓和被绿树隐蔽的别墅。沿海船只来往如梭,都在观察着风势,以便驶入直布罗陀海峡。

请勿担心,“卡塔兰”号不会延误时间,它那威力巨大的机桨足以抵挡海风的袭击,不论是一般的海水,还是地中海漏斗形的入口处那奇怪的波浪预示的即将来临的风暴。晚上近9时,它扬起三角形风帆,行进在大西洋的海面上。

驳船长和茱勒在尾楼上闲聊着,然后还可以休息几小时,当“卡塔兰”号向西南驶去,环绕非洲大陆的一端航行的时候,一种惜别的感情在他们俩脑子里闪过。

“喂,小伙子,出海峡时,我们本应到船左侧去,不该站在船的右侧!至少,我们不要背朝法兰西奔向前方……”

“奔向何方呢?”茱勒问。

“见鬼,我真害怕!”驳船长答道。“有什么办法呢!茱勒,只好忍受痛苦吧!到处飘泊甚至会飘到魔鬼那儿去!过几天就到达喀尔能马上找到交通工具呢!……再往远处没有定期的航船……我们或许会耽搁几星期,不知叔叔想到没有……”

“他已想过了,没错儿!”

“他以为很容易找到2号小岛,他错了!您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特雷哥曼先生?”

“不知道,你说说看,小伙子——”

“好的,我想我祖父托马·昂梯菲尔把那个该死的卡米尔克丢在雅法的岩石上就好了……”

“啊!茱勒,那位可怜的……”

“假如那位埃及人被抛在了那个地方,他无法把亿万财富送给他的救命恩人。如果说他根本没把财富留给他,我叔叔就不会有探宝这一说了,那么阿诺卡特肯定成为我的妻子。”

“这倒是实话,”驳船长答道,“不过,茱勒,若是你当时在那儿,你也会像你祖父一样搭救那位可怜的总督的——瞧,”他用手指着船右方一个光点,一边接着说,“这亮光是什么?”他想扭转话题。

“这是斯帕特尔角灯塔。”青年船长答道。

其实,这就是非洲大陆西端的一座灯塔,费用由欧洲国家承担。它也是非洲海域上所有灯塔中最先进的一座。

关于“卡塔兰”号这次的航行,可以说一帆风顺,在此就不必详细描述了。途中曾遇到从陆地上吹来的旱风,船始终紧贴海岸行驶。只有远海的激浪使海面翻滚几下,并未遇上汹涌的波涛。这样的好天气,也只有最脆弱,最敏感的奥马尔这样的人才会生病。

一直能望见整个海岸,梅金内斯和摩加多尔高地,海拔1000米的泰萨特山峰,特鲁丹,同摩洛哥交界处的海峡等。

吉尔达·特雷哥曼没能尽兴观赏加那群岛,因为“卡塔兰”号经由最近的富韦特文图拉岛时,时速达50海里。但是在穿过康塞尔热带区之前,他总算向博贾尔角致敬了。

5月2日下午海面上出现了布朗角,第二天又隐约见到普尔腾迪克。塞内加尔海岸终于进入了旅行家们的视野。

如前所述,既然所有的乘客都到达喀尔下船,那么“卡塔兰”号也就不会在法属殖民地的首府圣路易停留了。

再者,达喀尔海港的规模要比圣路易大得多。大部分来自巴西的里约热内卢和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远洋轮在横渡大西洋前都在这里停泊。昂梯菲尔便轻而易举地在达喀尔找到通往卢安戈的交通工具。

5月5日,早晨4点左右,“卡塔兰”号越过佛得角,该岛和同名的群岛位于同一纬度带。船绕过三角形的半岛。这岛屿就像一面旗帜,挂在靠大西洋的非洲大陆一端。自从离开阿尔及尔,经过800海里的航程,达喀尔终于出现在群岛内角的一侧。既然塞内加尔是属于法国的,达喀尔当然也是法兰西的领地。然而,法兰西本土离这儿又多么遥远呢! t3em9egtHSq64P9y4Dk3LHDIcNEOEQ0oXOWEIO/P+TNwlH7bhiYfZBzvWePfcAf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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