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病危之际,不远千里请来了名医,却不肯让名医治疗。不仅如此,他还怀疑华佗的诊断,并将其打入大牢。这些迹象都显示着,曹操的天寿将尽。
华佗被打入大牢之后,遇到一位人称吴押狱的牢头。此人见华佗平白蒙受冤情,十分同情,于是时常偷偷送他一些铺盖和酒食,也不严刑拷问。
华佗感其恩惠,于是趁无人之际,含泪说道:“吴押狱,你的盛情我心领了。你这般照顾于我,若被上司知道,恐怕会连累你丢掉官职。我已经老了,自知不久于人世,你以后也不用管我了。”
“大夫,您可别这么客气。您要是当真作奸犯科,我也绝不会包庇。想当年我在东吴之时,就十分敬仰您的大名,知道您医术高超,医德高尚。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您以后可别再这么说了。”
“哦?你是东吴人吗?”
“正是,我也姓吴。我年轻的时候本想从医,也曾拜师学医,却未能如愿。这不,如今在这牢中混饭吃。”
“既然如此,华佗为报你的恩情,就将家中秘传的医书送给你吧。待我死后,请你善用书中之学,治病救人。”
“啊?大夫,您此话当真?”
“当真!我现在就给家人写一封书信,你可持此信去我金城家中,取得医书。那书我一直藏于家中,从未示人。”
华佗立刻写好书信,交与吴押狱。此时,忽然传出曹操病重的消息,宫门内外戒备森严,吴押狱只好将华佗的书信贴身藏好,等了十多日之久。
一日拂晓,突有七名武士提剑而来,他们来到狱中下令:“魏王有令,把牢门打开!”
狱卒依令,打开了华佗的牢门。七名武士闯进之后,只听到一声惨叫传来,令人心惊肉跳。
吴押狱前来查看之时,正遇见七名武士出来。他们提的宝剑上尚在滴血,冷冷地说道:“吴押狱,我等是奉了魏王之命,前来斩杀华佗。魏王近日时常梦见华佗,日夜难安。”
之后,武士们便离开大牢。
吴押狱当日便辞去狱吏之职,赶去金城,找到华佗的老家。他将书信递上后,取到《青囊书》,便回到乡里。
“我以后不干牢头了。凭着这本书,我便能学会医人之术,将来定要成为天下名医。”
他一边喝酒一边与妻子闲聊,之后便睡下了。
一早醒来,他无意望向院子里,发现妻子正将院中落叶点燃,似乎在烧书。吴押狱大吃一惊,匆忙大叫:“蠢妇!你在做什么?”
他赶过去踩灭火苗却为时已晚。那本华佗的医学秘书《青囊书》,早已与落叶一起烧成灰烬。
妻子见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却面色如槁,冷冷地说道:“你啊,就算哪天真的成了天下名医,也不怕再被抓进大牢吗?反正我把书已经烧了,要打要骂都随你。我身为你的妻子,怎么能眼看着你死在大牢里!”
从此,华佗的《青囊书》便失传了,而曹操的病情也在华佗死后愈发严重。洛阳城当年的冬天,似乎异常的寒冷。
初冬,曹操的身体曾一度传出病危消息,进入十二月,他的病情似乎有所好转。
吴侯孙权特派使节携书简来慰问,书简中写道:
魏若讨蜀,吴军便可立刻攻入两川,作为魏军一翼,忠心不贰。
书简的落款是“臣孙权”,极尽献媚之能事。
曹操在病榻上读罢信笺,不禁嘲笑道:“孙权小儿,竟想骗老夫火中取栗!”
朝廷中的侍中、尚书等人,见汉室式微,便暗中谋划拥戴曹操登上大魏皇帝之位,废掉名存实亡的汉朝。他们这么做,无外乎是想为自己谋求高官厚禄。
曹操对他们只应道:“我只想仿效周文王罢了。”
曹操的言下之意是,他自己并不想当皇帝,但希望自己的子嗣能够即位。他只要能当上太上皇,被人祭拜便心满意足。
又有一次,司马懿来到他的床前,为他出谋划策道:“既然东吴派来使节,俯首称臣,魏王何不趁机施恩于孙权,以此来昭示天下?”
曹操点头称是:“多亏你想得周全!传我的命令,封孙权为骠骑将军、南昌侯,把印绶给他送去,命他担任荆州牧。”
当晚,曹操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三匹马同时将头伸进一个槽里,互相争食。第二天一早,他将此梦告诉贾诩。贾诩笑道:“大王梦见马是个吉兆啊。老百姓若是能梦见马,还要举家庆贺呢!”
贾诩此言不过是哄曹操开心罢了。后世有人附会,这个梦正预兆着司马一族终将取代曹氏一族,掌管天下。
到了十二月中旬,曹操的病情再度恶化。一代枭雄终也难敌疾病的困扰。曹操接连几天,都做噩梦,洛阳宫中也被他大声的嘶吼所震动。据说,在曹操的梦里,那些当年死在他手下的人皆出现了。他梦见伏皇后、董贵妃、国舅董承等人皆立于半空黑云之中,染血白旗纷飞,云中鼓声隆隆。众人齐声哄笑,振聋发聩,之后又转瞬即逝。
“大王,您做噩梦不过是妖魔作祟。要不咱们广招天下道士,为您作法消灾吧?”
近侍如此提议,但曹操则苦笑道:“纵然耗费千金,却又怎能延长天命,换得一日之寿?老夫身为英雄,却在临死前招道士作法,岂不遭世人耻笑?你们不要胡乱建议了。”
之后,曹操召集所有重臣到床前:“老夫育有四子,皆为俊才。我平素已经叮嘱过你们了,以后要拥护我的长子曹丕,共谋长久大计。”
曹操说完这番话后,自己这六十多年的人生也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他忍不住落下泪来,在群臣的呜咽声中,辞别人世。
时为建安二十五年 的正月下旬,洛阳城忽降冰雹,块大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