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戎马一生,征战沙场,从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如今班师还朝,尽享荣华富贵,终于过上了安逸的日子。但一旦放松下来后,身上的各种毛病便逐渐找上他了。
如今,曹操已经是一位六十五岁的老人了,到了这个年纪,难免疾病缠身,但他自己不肯服老,反而将自己的病痛归结于其他原因:“老夫近来身子不大爽利,可能是关羽的亡灵在作祟。”
有一次,近臣劝他道:“魏王,您如今的洛阳行宫已经年久失修,难免会有些蹊跷的事发生。所谓‘择所而居,改换气运’,不如另建一座新殿,您看可好?”
曹操一直有意再建造一座宫殿,名唤“建始殿”,但苦于难觅能工巧匠。因此,近侍建议道:“听说洛阳附近有一位名匠,叫苏越,此人技艺高超,不会让您失望的。”
于是曹操便命贾诩找到苏越,苏越接受任务后很快便完成了设计图样,又请贾诩呈给曹操。曹操一见设计图样便十分满意。苏越设计的九间大殿,两侧连接南北楼台,正是他心中所想。
不过曹操又想到,这九间大殿虽然宏伟壮观,但需要一个长长的栋梁,这该到哪里去找呢?于是曹操召来苏越问道:“老夫看你的设计不错,但要建好如此宏伟的宫殿,需到哪里才能找到栋梁之材?”
苏越答道:“启禀魏王,小人知道离洛阳三十里有一处跃龙潭,旁边有一座祠堂。那堂前有一棵梨树高十几丈,号称千古神树,正可以砍来作为新殿的栋梁。”
“哦?用梨木做栋梁?老夫倒从未听说过,看来你果然能造出独一无二的宫殿。”
曹操虽已年迈,但好奇之心却不减。他立刻派出大批人力去伐梨木,但谁料无论是用斧头砍还是锯子锯,都难以撼动那棵神树分毫。一连过了数日,木材仍未运来。
曹操闻言,料想必定是工人畏惧神树的传说,不肯砍伐,于是他打算亲临现场,破除工人们的迷信。因此,他立刻吩咐准备车马,在数百骑的簇拥下,来到洛阳城外的跃龙潭旁。
抵达之后,曹操下车仰望,只见梨树高耸入云,根如百龙盘绕潭旁。
曹操走近树根,挥起宝剑便劈向树根,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普天之下,尚无妖神敢于对我作怪。今日老夫便要伐你,做我建始殿的栋梁。你若当真有灵,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一剑劈下,周围的当地父老以及祠堂元老都放声大哭。在众人的哭声中,梨树的叶子哗啦啦掉落在地,从宝剑劈开的树根中,也流出了股股鲜红的树汁。
之后,曹操对苏越和众人说道:“好了!老夫已经劈了梨树一剑,倘若树精要作祟,也会冲着我来。你们莫要再怕了,只管砍树就是!”说完便上车返回洛阳。
但当车辆刚入宫门时,曹操突然脸色大变,感觉天旋地转,十分难受,连忙回到寝殿安歇。
御医立刻赶来诊治,皱着眉说:“大王怎么突然发起高烧!”
御医开了药后,一边摇头一边离开了。
之后,寝殿之中不时传出曹操痛苦的呻吟。侍臣听到后,连忙进去探视,只见曹操一直睁大眼睛,四处张望:“梨树怪神跑到哪里去了?”
侍臣回答根本没见到什么怪神,曹操却只顾摇头大喊:“你们骗人!刚才我分明看到一个白衣之人,自称是梨树精。他三番五次压住我的胸口,让我难以呼吸,你们还不快给我去找!”
到了第二天,曹操的情况更加恶化,他不仅头痛欲裂,更胡言乱语地说又看到了梨树怪神。
御医给他开出各种药方,但曹操的病痛却有增无减。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曹操的面容仿佛壁画的粉彩剥落下来一般,愈发形容枯槁,逐渐脱相。
有一天,曹操稍微感觉好了些,便坐在床头与来探病的华歆闲聊。华歆说道:“既然宫中的御医已经使尽千般手段还医不好您的病,倒不如去金城将华佗召来试试。此人可是一位天下名医。”
曹操身为病患,听到名医的称号也不由心动:“老夫久闻华佗的大名。我知道他是沛国谯郡人,曾给东吴周泰疗伤,你说的可是此人?”
“正是此人!我听说,只要求到华佗,无论什么病,他都能治得好。若有人患有内伤重症,他便先灌以麻沸散,令病人昏睡过去失去知觉,之后用刀剖开腹部,以药清洗腑脏之后迅速放回原处,再以线缝合。据说一般二十天后,病人便可痊愈。”
“哦?华佗给人治病,每次都要开膛剖腹不成?”
“这倒不见得,不过听说剖腹的病人丝毫不觉疼痛。我还听说,甘陵相的夫人怀孕六个月时忽然腹痛不止,一连疼了三天三夜。甘陵相请华佗来诊治,他把过脉后叹道:‘夫人原本孕有一子,如今食物中毒,可惜胎死腹中。此时若不医治,恐怕危及母命。’于是华佗立即调药,请病人服下。之后夫人产下一个死胎,身体也在七日之后痊愈了。”
“既然此人的医术了得,就速传他过来为我诊治吧。”曹操立刻下令,眼中闪出希望的光芒。
华歆立刻派使者,以魏王之名,从速赶往遥远的金城,日夜兼程将华佗请来洛阳。
华佗一到,便立刻进殿为曹操诊视。他慎重地检查过曹操的眼睑,并为他把脉后说道:“此乃风涎不出之病。”
曹操点了点头:“嗯,老夫向来便有偏头疼的老毛病,一旦发作,有时会疼得几天吃不下饭。老夫不远千里,将你这位名医请来,一定要为我除去这个病根。”
“这个嘛……”华佗面露难色,他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大王,要想去掉病根,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比较麻烦。您的病根是在脑部深处,一般服药很难奏效。我只有用手术去除。首先请您服用麻沸散,昏睡过去,之后将头骨剖开,将风涎的病根切下。我做这个手术,有八九分的把握。”
“哦?那手术中若不巧赶上了十之一二,又当如何?”
“那我便束手无策了,只能说命该如此。”
曹操听罢,勃然大怒:“好你个华佗!分明是一个庸医!你竟要将我的头骨打开,拿老夫性命开玩笑不成?”
“哈哈哈!我如此说法,不过是稍微自谦。这样的手术若无十成的把握,我也断然不会做的。想当初,关羽身受箭疮之苦,日夜难安,正是我前去为他刮骨取毒,才得以痊愈。大王不过也是动一个手术罢了,为何如此害怕?还怀疑起我的医术来了。”
“大胆庸医!别人的手臂岂能与老夫的脑袋相提并论!看来你和关羽交情不浅啊!依我看,你是想假借替我看病,趁机下毒手,为你的好友关羽报仇,是也不是?来人啊!把他拿下,关进大牢!”
曹操怒发冲冠,大声咒骂,仿佛发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