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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黄忠之箭

近来张飞常常有感自己的髀肉又生,觉得自己根本坐不住,尤其现在每天要身披锦袍,规规矩矩地侍立在刘备和诸葛亮之侧,更是难受得很。

“赵云刚刚拿下桂阳城,立了大功,俺老张也是个老资格,却整天在这里穷极无聊,只能伸伸懒腰,太没意思了!”于是张飞缠住诸葛亮,若要攻打武陵城,一定派他出马。

“若是万一你败了,又当如何?”诸葛亮有意激他。

张飞一怒之下,当场写下军令状:“倘若俺老张战败,便依军法处斩,毫无怨言!”

“那就有劳张将军,前去攻打武陵!”

张飞得令,兴高采烈地带上三千兵马,赶赴武陵而去。

另一方面,在武陵城中,大将巩志对太守金旋建议道:“刘备身为大汉皇叔,以仁义之名传遍天下。此番带兵前来的是猛将张飞,咱们要与之相抗,是毫无意义的。”

“哼!好你个叛徒!我看你早就有通敌之心!”太守金旋闻言大怒,当场便要砍下巩志的脑袋,幸好诸臣苦苦相劝,才免他一死。

张飞的打法就是一味地猛攻,而金旋原本也没什么好战术,因此两军一交火,金旋便不堪一击,只得狼狈而逃。当他好不容易逃到武陵城下,却见巩志在城头上举起了弓箭,高声大喝道:“城中百姓都愿投效刘皇叔!你还回来做甚?”说罢,巩志下令放箭,其中一箭正中金旋的面门。

于是,巩志趁机割下金旋的首级,将城门大开,欢迎张飞的人马入城。他原就仰慕刘备,早有意归顺。

张飞进城后,立刻发号施令,安抚百姓。之后,他命巩志携带书信,赶回桂阳城,当面向刘备报告战况。刘备立刻提拔巩志为武陵太守。

刘备之军,一气连下三城。之后,刘备派人送信给留守荆州的关羽,与他一同分享胜利的喜悦。

关羽立刻回信道:

翼德与子龙能够建功立业,云长十分羡慕。接下来主公若要攻打长沙, 也请让云长施展一番,一了身为武人的夙愿。

关羽又在信中发了一通牢骚,说自己留守荆州,十分无聊苦闷。

刘备见信,便命张飞返回荆州,代替关羽驻守。之后,只授关羽五百骑人马,命他:“你既然想去攻打长沙,便去吧!”

关羽并不在意率领多少人马,他接到命令后,便连夜布置,准备攻打事宜。

这时,诸葛亮提醒道:“关将军熟读兵法,自然不用孔明提醒。不过两军交战,最重要的是知己知彼。那个长沙太守韩玄,并无足惧。但韩玄手下有一员良将,一直辅佐于他至今。此人年近六十,须发皆白,但能在战场挥舞大刀,拉满铁弓,有万夫不当之勇。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老将黄忠,绝不可小觑!此去攻打长沙,请关将军再向主公讨三千人马,否则只带这五百人前去,恐怕凶多吉少啊!”

可关羽只把诸葛亮的话当作耳旁风,他也不向主公再讨要人马,而只率领五百骑便连夜出发了。

事后,诸葛亮便向刘备进谏:“关羽恐怕还在为上次赤壁大战之事,耿耿于怀。我担心他一味逞强下去,反而折在黄忠手下。此番他只带五百人马前去,未免不够。主公不妨亲自率兵尾随其后,必要时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吧。”

刘备深以为然,便立刻亲率一支人马,尾随关羽,赶往长沙。等他赶到长沙,只见城中尘烟漫天,两军已经交战。

原来关羽已经攻破了城门,如今在城中的街市之内与守军肉搏厮杀。

大将杨龄身为长沙太守韩玄的得意爱将,担任此次防御之战的指挥官。但初一交战,杨龄便被关羽斩于马下,长沙兵士见主将被斩,立刻四散而逃,逃回内城城门。

突然,一员老将横刀立马而出。关羽一见此人,心中便明白,他定是之前孔明军师提过的老将黄忠。于是关羽一催坐骑,来到黄忠前面,大声喝道:“来将可是黄忠?”

“正是黄某!你可是关羽?”

“不错!关某此番前来,便要取你的白发首级!”

“休得猖狂!只要我黄某人一息尚存,这长沙就由不得你来造次!想取我的首级?呵呵,你休想!”

此人果然名不虚传!待关羽和黄忠交手之后,心中暗赞老将军宝刀未老。关羽挥起青龙偃月刀,无论如何劈砍,却总能被黄忠的大刀隔开,始终难以接近黄忠的身体。

两位名将相战,你来我往,势均力敌。两边的将士也都放下手上的兵刃,屏气凝神地站在一旁观战。

而一直站在城楼上观战的太守韩玄,见两人一直难分胜负,不免心中担忧。他怕万一黄忠有个闪失,则长沙城便会落入敌手。于是他连忙高声叫道:“鸣金收兵!叫黄忠赶快撤!”

黄忠听到鸣金之声,并不恋战,立刻拨马回头。战马几个腾跃,便载着他奔回城中,消失了踪影。

“呔!你我棋逢对手,休走!”关羽哪儿肯善罢甘休,于是紧随其后,追了上去。黄忠无奈,只得又与关羽纠缠了二三十个回合,之后才趁机纵马跃上吊桥。

“小老儿!你怕了不成?亏你还是个大名鼎鼎的武将!”关羽一边骂,一边紧催战马,跃上吊桥。他越追越近,眼看黄忠的身影已在青龙偃月刀的刀光之下。关羽挥起一刀,眼看就要砍到黄忠的脖颈,突然猛地收手:“今日是你马儿不济,关某胜之不武。你且去换马,我们再来一战!”

原来黄忠的战马突然马失前蹄,连人带马都滚落在地。黄忠无奈,无马可骑,只得与自家步卒一道步行退回城中。关羽原本可以追上杀了他,却并未动手,而是放黄忠回去。

太守韩玄在城头观战,禁不住捏了一把冷汗。他见到黄忠平安而归,连忙宽慰道:“今日黄老将军马失前蹄,并非你胜不了那关羽。不如明日将关羽诱至吊桥附近,你可使出自己射箭百发百中的绝招,一举拿下关羽!”

韩玄还将自己的坐骑送给黄忠,以资鼓励。

待到第二天天亮后,关羽又率五百兵士冲到长沙城下。黄忠跃马而出,又与关羽战在一处。之后,黄忠佯作不敌,拨马而逃。待来到桥边,黄忠突然回身,搭弓射箭。关羽连忙俯身躲避,却不见有箭射来。

过了吊桥,黄忠又回身射来一箭,这次依旧是空闻弦声,不见箭来。

关羽再次躲避,催马继续追赶。谁料黄忠第三次搭弓射箭,一支箭正中关羽的盔缨根。

关羽暗道一声不好,吓出浑身冷汗。他早就听说黄忠的箭术了得,今日一见,才发现他的箭术竟然比昔日百步穿杨的养由基更胜一筹。

“哦!原来黄忠今日之箭竟是故意放空,他是要报答我昨天的不杀之恩呀!”关羽顿然醒悟,立刻下令撤退。

而黄忠刚刚回到城中,却被太守韩玄叫了过去。韩玄厉声质问道:“哼!你以为我这个城主没长眼睛?看不见你的小动作吗?这三日来,我每天都在城楼上观战,你休想瞒得过我的法眼!今天你是怎么搞的?倘若你有心杀那关羽,之前放出那两箭便能射杀他!你为何故意放空箭?肯定是想饶他一命,真是岂有此理!我看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里通外敌!难道你下一箭就要射我不成?”

“主公!冤枉啊!”黄忠闻言,立刻红了眼眶。他心中委屈,急于向主公解释自己的清白。

但韩玄根本不肯听他的解释,当即命令左右,将黄忠拖出去斩首。周围的诸将见此情形,纷纷为黄老将军打抱不平,连忙上前求情。

但韩玄竟然一怒之下说道:“尔等少啰唆!凡替黄忠说情者,与他同罪!”

可怜长沙名将黄忠,如今竟被五花大绑押至法场,即将化作冤鬼不成?一众武士、大小官吏见状,无不悲愤。正当刽子手抡起大刀,即将行刑之际,突然闯入一人,他踢破栅栏,直冲进法场来。

此人面如重枣,目若朗星。正是义阳豪杰魏延,字文长。

魏延原本仕于荆州刘表,是一位得力干将。之后刘表身故,荆州沦陷,他去襄阳追随刘备不成,后来改投长沙。韩玄向来忌惮魏延之才,不予重用,只想将他逐至他郡。魏延心中记恨,只盼有朝一日,能脱离韩玄,另谋他主。今日机会便来了。

“黄老将军!快随我来!”魏延趁乱冲入法场,踢翻刽子手,之后扶起黄忠,两人一道逃出法场。不消半个时辰的功夫,魏延又率领一众手下攻入城中,砍下太守韩玄的项上人头,投到关羽阵前。

“如此甚好!来人啊!咱们进驻长沙城!”关羽立刻领兵冲入长沙城,之后便在城头插满旌旗,布告政令,安抚百姓。

待一切安置妥当后,关羽又关心起黄老将军之事:“不知黄忠现在何处?”

魏延答道:“末将当时带人冲进内城欲杀韩玄之时,黄老将军便蒙眼捂耳,径自回家去了!”

“如今战事已了,请黄老将军出山吧!”

关羽三番五次派人去请黄忠,可黄忠始终托病不出。

另一厢,刘备接到关羽的快马喜讯,得知已得长沙,不禁喜道:“还是我家二弟云长厉害啊!”之后,便和诸葛亮一起赶往长沙城。

途中,忽见一只乌鸦落在前面的旗杆上,啼叫三声后,便自北向南飞去。

刘备见状忙问:“先生,莫非有什么凶兆?”

“不!此乃吉兆。”诸葛亮立刻在袖中占上一卦,之后答道,“这只乌鸦是来给主公报喜的,一是恭贺咱们拿下长沙,二是恭喜主公又得良将,真是双喜临门啊!”

果然不出诸葛亮所料,当刘备一行进入长沙城,便从关羽处听说了有关黄忠、魏延之事。

“黄忠之所以托病不出,足见他难忘旧主之恩,一片忠诚之心。不如刘某亲自登门,前去请他出山吧!”

刘备立即命人备好车驾,前去黄忠府上拜访。虽然黄忠之前府门紧闭,但见刘备亲自驾临,心中十分感动,于是打开大门,降服在刘备麾下。之后,黄忠又求刘备,准他将旧主韩玄的尸身厚葬于城东。

当日,刘备便颁布了约法三章,布告民众:

一、不忠不孝者斩;

二、盗窃者斩;

三、奸淫者斩。

此外,刘备还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新政十分清明。正当刘备忙于政务之时,关羽忽然带了一名壮士进来。

“云长,这位是……?”

见刘备问起,关羽忙对身旁这位壮士说:“这位就是刘皇叔。你去见礼吧。”

这人立刻跪拜在地,对刘备行了大礼。只见他朱面红唇,浓眉秀鼻,看起来仪表堂堂。

“主公,此人便是我之前说到的魏延。此次咱们能顺利占领长沙城,全靠此人相助。主公正在封赏有功之人,云长以为该赏他才是!”

刘备这才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说道:“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位勇救黄忠、率先打开长沙城门的勇士魏延呀!刘某真是久仰大名,你有大功,理当有赏!”

正当魏延被恭敬地请至阶上之时,忽闻一声叱骂:“好你个不义之人!不要玷污了台阶!”

众人一闻皆惊,一看之下,却见出言之人竟是诸葛亮。只见诸葛亮走向刘备,直言道:“主公万万不可封赏魏延这种人啊!他与韩玄素来无冤无仇,而且曾食其俸禄,所谓一朝食其禄,一朝为其臣。魏延非但不知道报恩,反而弑杀其主,拱手出让其土,这是何等不忠不义之行为!虽然他有助于我军攻城,但如此不忠不义之举,举世难容!主公若不将此人斩首示众,以昭公理,恐怕难以服众啊!”诸葛亮说罢,立刻招呼手下,将魏延拖出去斩首。

可惜刘备却不若诸葛亮这般决断,他拦住刀斧手们:“且慢动手!”

之后,刘备向诸葛亮求情,宽饶魏延,免他一死:“魏延至少是为我军立下战功的,如今他又宣誓降服,愿意投到我军门下。若是咱们治罪废功,将他处死,恐怕以后再无人敢投靠刘某了。魏延本是荆州之士,如今又归回荆州门下,也不能说他是一个不义之人啊!韩玄向来未以诚意待他,因此魏延不得已才背叛臣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某还请先生高抬贵手,饶魏延一命吧!”

刘备一番真诚之词,仿佛庇护自己的亲骨肉一般。诸葛亮闻言,不便多说,只是继续提醒刘备道:“主公请看,这魏延的后脑有一块反骨隆起,这是谋叛之人常有之相。如今他虽立小功,便要将其纳入己阵,孔明唯恐其日后生变,因此建议杀之以绝后患。不过,主公既然不忍心这么做,我现在也不便多说。”

“魏延!你可听到军师所言?你切不可忘了今日之事,要衷心尽力,勿生异心,否则绝不轻饶!”刘备故作严厉地训斥道,魏延感激涕零,连连叩谢。

之后,刘备又听黄忠说起,刘表之侄刘磐,在荆州陷落之后便隐居于山野之间,于是刘备立刻派人找到刘磐,封其为长沙太守,以示大度。 QFFzyd81wY44lgLdZAVOt5aX5tFhb873lRln/XxIbvDPlhbrugK2Hvocuw6ATGh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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