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宁殿的西北角,有一处宏大的建筑叫祈神殿。这是辽东京皇族举行祭祀的地方。
此时,滴漏壶旁的计时板上刚刚挂出了寅牌,停了半宿的大雪又纷纷扬扬铺天盖地下了起来。天还没有亮,宫城里的各条道路旁边,到处都站满了举着火把的士兵。忽然,一身戎装的值日官站在保宁殿大门外的长廊上拖长嗓音大喊了一声:
“迎神——”
只听得嘎轧嘎轧沉重的推门声,保宁殿的正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队庄严肃穆的队伍,领头的一人身穿辽皇宫专用的萨满神服。这是一种布里亚特神服与巴林神服的结合体。它吸收了布里亚特神服以五彩布带作为璎珞周身挂满的特点,但改造了它过于驳杂而显得不够庄严的毛病;巴林神服几乎从一开始就显示出它的贵族特点,以金线绲边的黑袍为主体,周身绣满日月星辰与鱼鹰虎豹,但因缺少璎珞的装饰而显得庄重有余飘逸不足。吸收了布里亚特神服的特点之后,它的下裙整整齐齐缀了三十六根彩带,这彩带自上而下分为金黄、湛蓝、赭红、翠绿、桃红五色,彩带上窄下宽,呈菱形。神服的衬领很高,几乎遮住了整个颈部。神服的衣袖从臂到腕渐渐收窄,两只衣袖自腋下至手肘的下面,各缀有四条黄色的镶着红玛瑙与绿宝石的龙凤交舞的飘带。两只手臂平抬起来,这些飘带摇曳如幡;手臂垂下来,飘带垂落拂地,犹如匍伏的金蛇。穿这套服装的人,必定是宫廷的主祭司。当大祭司跨出保宁殿的大门,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是谁,因为他脸上戴着一个铜面具,头上还戴了一顶五鸟神帽。
大祭司刚刚跨出门槛,凛冽的寒风搅着雪花向他扑来,随行的宫人迅速给他披上一件用羊骨与鹰骨磨成珠子绣成祥云等吉祥饰品的骨披肩。
祭司抬脚走下台阶时,早有三位穿着雅德根神服戴着虎皮帽的小萨满在铺满雪花的御道上迎候,他们腰上系着小喇叭状的响铃,手上拿着笊篱大小的手柄羊皮鼓,导引着大祭司向祈神殿走去。他们一边走一边击鼓歌唱。借着火把的光芒,能够发现从保宁殿到祈神殿御道的两侧,每隔一丈远就立有一根图腾柱。柱的础石上满布着狮子的浮雕,而柱的顶端都插着棕色绲边的绣着鹰隼的黄旗。
且歌且舞,大祭司在一群小萨满的簇拥下走到了祈神殿的门口。只见左企弓与耶律大石两人领头,几十位文武大臣分站在殿门两侧迎接大祭司的到来。
大祭司在台阶之下,值日官又高喊了一声:
“恭迎——”
文武大臣都双手交叉把手掌贴在胸前。
大祭司在祈神殿门口双手平伸,八根飘带垂拂过膝,一字儿排开。这个手势的意思是“神啊,请随我走进这神殿”。看到这手势,殿门里等候的四位小萨满,一起上前把大祭司抬起来放在一只藤制的肩舆上。这时,宏阔的大殿里已按北斗七星的图形燃起了七堆篝火。小萨满们抬着大祭司在火中穿行,大殿里那些已经穿起神服的宫女们,一起引吭高歌:
在这雪花飘舞的黎明,
我们找到隐匿在天幕上的星光,
我们让它穿过寒冷,
燃起七堆彻夜不灭的篝火。
这是皇子给妈妈的火呀,
这是雪山女神的火呀,
这是大黑山石头的火呀,
这是苍穹上星神的火呀,
这是战士们胸膛的火呀,
这是骏马奔跑时的火呀,
这是大辽国永生的火呀。
嗨耶,嗨耶,冰雪里生儿育女,
嗨耶,嗨耶,草原上活过白头,
嗨耶,嗨耶,白雾里看穿大海。
烧吧,烧吧,嗨伊耶,
魔鬼逃窜,无影无踪;
烧吧,烧吧,嗨伊耶,
契丹兴旺,福寿齐昌。
火啊,母亲的火,恩惠的火,
慈祥的火,哺乳的火,
伊耶,伊耶,嗨伊耶,
火是闪着来,
火是笑着来,
火是蹦着来,
火是树上来,
火是飘着来,
火是雪中来,
火是爆着来,
火是雷中来!
把该烧的都烧掉,
让希望的火花并蒂开。
在嘹亮而又充满神秘感的歌声中,坐在肩舆上的大祭司一直双手交叉把两只手掌贴在胸前。左企弓与耶律大石率领的数十位大臣紧跟在他的身后,自左至右绕着火堆鱼贯而行。他们从小到大曾经无数次参加萨满祈祀的仪式,对这首名为《火祭》的歌曲可谓耳熟能详。当唱诗的宫女们开唱的时候,他们都默不作声,低首合掌而行。他们中不知谁小声跟着唱起来,紧接着少数人开始跟唱了。不多久,几乎所有人都放开了喉咙,雷鸣般的歌声冲出殿外,冲出王宫的高墙。这热烈而又悲壮的歌声,让宫城内外的人们都感到了震撼。
《火祭》歌唱完时,大祭司的肩舆正好落在殿前靠近丹墀的地方。大祭司走下肩舆,对着熊熊燃烧的七座火堆虔诚地跪了下去。
三个一直担任引导的萨满这时一字儿排开站在大祭司的面前,他们牵着一根打了五个绳结的子孙绳,每个绳结上缀有菱形的红宝石、圆形的玉璋、锋利的虎牙、拳头大小的海螺以及海东青的头盖骨。它们分别代表太阳、星星、厄运、决斗与死亡。在萨满祭祀中,充满了祭山、祭河、祭树、祭鱼、祭熊等各种各样的仪式。但今夜的祭祀仪式,可以说是萨满祭祀中最高规格的仪式,即祭战神。
祭战神,顾名思义,它已不是民间的祭祀,而是朝廷举行的关于战争的祭祀。这一条子孙绳横在大祭司的面前,他必须蒙上眼睛,挥刀砍向绳结。这五个绳结相当于五种命运,除了太阳和星星,另外三种都是不祥之兆。如果砍中了红宝石,军队必须向东,砍中了玉璋,军队必须向西,这两个方向是表示起死回生度过厄难。另外三个即虎牙、海螺及海东青的头盖骨,都是灾难的标示,虎牙是被包围后的恶战,海螺是军队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攻击,而海东青的头盖骨则表示灭顶之灾。
大祭司跪着,嘴中念起了神秘的咒语,那声音轻微得比蜜蜂的嗡嗡声还要小。在他念咒语的当儿,一位萨满走上前将一条黑绸带系在他的铜面具上,遮住了他的眼睛,另一位萨满则把一柄绘有龙纹的短剑递到他的手上。
这时候,祈神殿里骤然安静下来,静得每个人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大祭司双手托剑,举过头顶。
舞蹈的萨满与宫女们又开始歌唱起来:
青雕女神从天上来,
手握钢叉的安邦瞒爷从山上来,
铜镜女神从雪地上来,
攀天抓地的沙布木瞒爷,
从八十节的宝塔上走下来,
请你们赐福给众多的子孙,
赐福给你们培养的战士。
给他们每个人插上九十九根翎毛,
给他们的双脚都安上风火轮。
让他们手握雷电,
成为无往不胜的战神!
分列两厢的文武大臣们,再一次跟着唱诗的萨满高歌:
让我们手握雷电,
成为无往不胜的战神!
重复唱了三次,跪着的大祭司突然站了起来,左手握拳放在胸前,右手将龙纹剑高高举起。
殿中的歌唱声戛然而止,天色已经亮了,凛冽的暴风雪如同狼嚎一般,让这刚刚萌生的曙光分外瘆人。
大祭司举着剑,摸索着朝前走去。
大殿里的空气似乎凝固,所有的眼光都投射到大祭司手中那柄高高举起的剑上。
一步、两步、三步……
大祭司停下来,他在思忖是否已走到子孙绳前。他必须计算好距离,因为如果他走上前碰到了绳子,这场祭祀就算失败;如果他离绳子太远,挥剑砍不到绳子,那也是一场不可饶恕的事故。因为,祭祀的仪式是绝不能重复第二次的。因为大祭司本人计算出现差错而造成失败,大祭司必定要受到惩罚,轻者被剥夺大祭司的崇高地位,重者会被砍去右手。
走了三步之后,大祭司犹豫了一下,又很决断地向前跨出两步,在离子孙绳还有一尺五寸的地方,他站定了。
人群中发出轻微的啧啧声。
大祭司将握拳的左手松开,摸了摸紧扣在脸上的铜面具,又把手放下来朝前探了探,刹那间,他右手的龙纹剑横空劈下。
一道弧光划过子孙绳。
这结实的绳子被齐刷刷地斩断,断在第一个绳头上,坠地的红宝石发出清脆的响声。
红宝石象征太阳,再好不过的吉兆了。
所有在场的大臣都看得清楚明白,不等引导萨满报出结果,巨大的欢呼声已让整个祈神殿沸腾起来。
大祭司又坐到肩舆上,穿着神服的宫女们奔跑过来,帮着大祭司卸掉铜面具和头上戴着的五鸟神帽。大殿里的所有人这才看清,这个大祭司原来是萧德妃。
也许是因为靠近火堆,也许是因为紧张,萧德妃充满光泽的脸上显得红扑扑的,小巧的鼻尖上还渗出了细碎的汗珠。也许嫌骨披肩老是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她让宫女把骨披肩脱下,这一下她感到舒展多了。她吩咐导引萨满把砍掉的子孙绳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红宝石,然后又格外庄重地把它贴在胸口,那神圣的表情,好像她真的托着一轮初升的太阳。
这时,左企弓与耶律大石等几位大臣走到她跟前,纷纷拱手向她表示祝贺。萧德妃因为开心而显得更加美丽,她对左企弓说:“丞相,大辽国的气数,看来还没有尽哪!”
左企弓回答:“是的,太后,我们一起勉力吧。”
萧德妃又把脸朝向耶律大石:“大将军,郭药师的人马还有多少?”
耶律大石拱手答道:“太后英明,郭药师的怨军,已经全军覆没,战士们正在清理尸首。”
其实,当萧德妃举行这场萨满教的请神大典时,燕京城内一场紧张的搏杀才刚刚结束。
却说郭药师在率部冲进迎春门时,自以为萧德妃已仓皇出逃,留下的就是一座空城,不会遭遇到任何抵抗。但是,当他一马当先冲到离迎春门有两里地远近的城中心的钟鼓楼时,忽然感觉不对。怎么这城中悄没声儿的不见任何狼藉?而且家家门窗紧闭,街上除了被踩得满是泥泞的积雪,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聚集在鼓楼下的怨军兵士鼓噪着要去占领皇宫。郭药师忽然瞥见鼓楼上推开了一扇窗户,一名穿着小校服装的人探头朝底下看。他的目光正好与仰头上望的郭药师的目光碰到了一起,郭药师清晰地看到了小校脸上挂着的狡黠的笑容。他顿时感到不妙,立刻拨转马头,高喊一声:“快撤!”撒鹰似的沿原路向迎春门驰去。
数千名兵士挤在一条两里路长的街道上,闹哄哄密匝匝如同赶庙会。他们看到主帅没命地贴在马背上回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的愣怔,有的观望,有的瞅着郭药师的马屁股紧跟,有的还没来由地继续朝鼓楼方向拱……
这当儿,几十只凄厉的海螺号突然吹响,接着是雷霆般的战鼓声,本来寡静的街道顿时喧闹起来。街道两旁那些紧闭的门窗一眨眼工夫全都打开,数以千计的长枪戈矛从门窗中伸出,朝挤在街上的怨军士兵们又扎又捅,怨军挤成一锅粥无法展布,一时间被捅死捅伤的不在少数。
郭药师眼见这阵势非常不利,赶紧从马上滚了下来,躲在人缝儿里躲避刀枪。这时,迎春门方向传来更大的嘈杂声,跑在前头的士兵们又退潮似的倒逼回来。郭药师指挥亲兵拼死夺取了街边一处宅子,这才暂时有了一个喘息之地。他正派人打听为何士兵倒撤,恰好负责断后的偏将甄五臣在一位亲兵的带领下跑进了院子。
“五臣,后头出了什么事儿?”郭药师迫不及待地问。
甄五臣一身泥浆,一脸汗水,他顺手拿起竹舀,在灶间贮水缸里舀了一舀子水咕噜咕噜喝下去,然后抹着嘴说:“他娘的,咱们中计了。”
“唔?”
“咱断后的马队刚进迎春门,忽见身后的大门被一群辽兵给关上了。咱刚想去夺回,却见城门楼上站满了弓箭手,射出的箭蝗虫似的,直朝马队扑来。”
郭药师听了,哭丧着脸闷了一会儿,才嘟哝道:“萧德妃这娘儿们,原以为是一只软柿子,咱捏咕捏咕就碎了,谁知是只毒蝎子,咱送上来让她螫一口。”
这时,街上的杀伐声一阵阵传来,怨军们为了活命,与守城的辽兵展开了肉搏战。刀枪撞击声,负痛的惨叫声,对峙的辱骂声,夹杂着密集的鼓声,战马绝望的嘶鸣声,让人听了不寒而栗。这时,忽听得一人锐声喊道:
“弟兄们,抓住郭药师有赏!”
立刻,听到不少人高声附和:
“吊死郭药师!吊死郭药师!”
听到这喊声,郭药师的脸色都变了,他环顾左右,大约有十几名亲兵。而大门口,随行兵士与守城辽兵的搏斗正在激烈地进行。他对身边的一位小校说:“你带兵士们拼死抵抗,然后择机突围出城,回到涿州,我重重赏你!”
小校回一句:“请大将军放心!”反身冲了出去。
郭药师朝甄五臣使了个眼色,两人走进里屋,看摆设是一间卧房,因为开仗,房子的主人一家早跑得不见踪影。郭药师自己反身将房门关上闩死,指着墙角一个大衣柜对甄五臣说:“你看看,里头有啥衣服。”
甄五臣打开柜门,只见里头乱七八糟堆了一些衣衫,但都是夹衣,有男式也有女式。甄五臣问:“大将军,你要找啥?”
“找衣服,适合咱俩穿的。”
甄五臣跟着郭药师多年,知道主人的心思是要换上老百姓的衣服逃跑。于是翻出一件夹衣、一条大叉腰的裤子,居然还在柜角找出了一方幞巾,他递给郭药师说:“看看这家主人,保不准是个洗烟筒的,衣服上都有浓浓的柴烟味儿。”
说话时,郭药师已脱下铠甲,他接过夹衣朝身上穿。郭药师瘦得像板儿柴,这夹衣居然穿得松松垮垮的,他骂道:“这位烟大哥,虽是下贱人,倒也心宽体胖。”
一时两人找了些衣服胡乱穿上,因没有冬衣,两人顿时冻得嘴巴打磕。甄五臣说:“大将军,咱们穿这行头出门,就是不被兵崽子捅死,恐怕也会冻死。”
“闭嘴!”郭药师为了提精神,原地蹦跶了两下,看到甄五臣要去开房门,连忙制止,“别胡闹!”
“怎么啦?”甄五臣感到迷惑。
“开门去送死吗?”郭药师一边说话,一边把脱下的铠甲塞进衣柜里。他跳上炕头,耳贴里墙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于是朝甄五臣努努嘴:“上来。”
甄五臣跳了上来,问:“干啥?”
“这墙不厚,不知那面是啥,咱们使把劲,把这墙推倒。”
说着,两人伸手去推里墙,却是纹丝不动。两人折腾了半天,累得呼哧呼哧喘气,不见有啥效果。
门外的厮杀声越来越激烈。听得有人敲房门,郭药师问:
“谁?”
小校的声音:“大将军,快顶不住了。”
“顶不住也得顶,顶多久算多久。”
“小人遵命!”
听得小校咚咚咚跑走,甄五臣抹着汗珠子问:“怎么办?”
郭药师眼光在屋里搜寻一遍,见有一把椅子,便指着说:“去,把它搬来!”
甄五臣把椅子搬到炕头上,郭药师站到椅子上伸手摸屋顶还差一截儿,他又让甄五臣上到椅子上蹲下,他踩着甄五臣的肩头慢慢升起来,这才攀到了房梁。他将藏在夹衣里的匕首掏出来,去挠房顶的檩子。这家伙虽然精瘦,却有一股蛮力,三下两下便挠断了两根檩子,然后使劲一扳,房顶便垮塌了一大块,瓦片簌簌落地,打旋儿的雪片挟着刺骨的寒风钻进来,两人禁不住打起寒战。郭药师也顾不得碎瓦片割破了脸颊,他口咬匕首,双手攀上房梁,站在上面一看,一片黑乎乎的瓦脊。他招呼甄五臣上到房梁,借着明明灭灭的火光,踩着瓦脊朝东门方向跑去。
他之所以选择东门,是因为那边几乎没有什么厮杀的声音,黑乎乎的也不见有火把。在房顶上跑了二三十米,然后寻了一个临街的骑马楼子,沿着墙根儿溜了下来。
郭药师对燕京并不陌生,在东大街上跑了里把路,又折进小巷,钻进一个下水道,猫着腰出了东门。
来到东门外的旷野上,回头看城里南街一带,依然火焰熊熊,隐隐约约还听得见杀伐声。逃出生天的甄五臣一身湿漉漉的,也顾不得什么,就势躺在地上,嚷道:“我的亲娘啊,你儿子捡了一条小命回来!”
郭药师踢了他一脚:“说这话还太早,狗日的兵蝎子,还在眼皮子底下呢!”
甄五臣听说此话,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随着郭药师,深一脚浅一脚向涿州方向落荒逃去。
大约三更时刻,指挥这场围歼战的耶律大石走进了保宁殿。在左企弓的陪同下,萧德妃一直端坐于此,半刻未曾合眼。
耶律大石把一套铠甲丢在她跟前,萧德妃瞥了一眼,问:“这是谁的?”
“还能是谁的?”耶律大石嘴角挂满了轻蔑,“京南防御使的铠甲,被塞在一户人家的衣柜里。”
一颗心一直绷得紧紧的左企弓终于舒心地笑了一下:“郭药师这王八羔子,是逃了还是死了?”
耶律大石回答:“死尸堆里找不到,八成是逃了。”
左企弓感叹:“咱燕京城,又躲过了一劫。”
耶律大石说:“太后的关门打狗之计,实在是高明!”
萧德妃咬着下嘴唇,沉思着说:“二位大臣,我想赶在天亮之前,在祈神殿举行一次萨满教的请神仪式。”
“啊?”两位大臣同时感到惊奇。
萧德妃看着他们,缓缓说道:“郭药师再多,无非是一群耗子,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完颜阿骨打不一样,他是一只无法战胜的老虎。我要问一问天神,咱大辽国的气数,是不是真的已经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