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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开寺中的械斗

童贯瞅着萧莫娜,这个冷美人咄咄逼人的架势让他很不受用。他干咳一声,尽力摆出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回答萧莫娜说:

“澄宇和尚是个出家人,加之年事已高,我怕他受惊扰,故把他请到一处清静地儿,暂时回避一下。”

“清静地儿,在哪里?”

“就在这寺里头,后院的藏经阁。萧太后放心,老和尚在那里,吉祥得很。”

萧莫娜疑惑地瞅了童贯一眼,吩咐耶律大石:“将军,你安排兵士去后院藏经阁,看澄宇和尚在不在那里。”

耶律大石领命布置下去,萧莫娜又对童贯说:“本是咱邀约你童太尉来这天开寺一谈,你却反客为主,先跑来这里预作安排,咱反倒像是来赴鸿门宴的。”

“太后娘娘言重了。”童贯掩饰地一笑,“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你刚才对咱大宋朝廷泼屎泼粪地讲了一大通狠话。本太尉现在倒要反问你一句,既然我们大宋像你说的那样,是纸糊的灯笼,你为何还要主动约见本太尉,要求归顺?”

“首先是和谈。”萧莫娜坚持己见。

“好,就依你现在的说法,是和谈。太后娘娘,你为啥不一巴掌把这纸糊的灯笼拍破,反而要和谈呢?”

童贯以攻为守,反倒赢得了主动。萧莫娜这才发现长着一副妇人面孔的童贯,竟也有着过人的刁钻。不过,这倒让她找到了棋逢对手的感觉。她也不再绕弯子,单刀直入地回答:

“咱主动要求与你和谈,就因为那位生女真的酋长阿骨打,他想当咱大辽的掘墓人。”

“阿骨打现在不是酋长了,而是大金国的皇帝。”

“鸡认为它自己变成凤凰,但它终究不是凤凰。”

“鸭子死了嘴巴还硬。”童贯心里头把萧莫娜奚落了一句,嘴上说出的却是奉承话:“萧娘娘不仅仅是大辽国最俊俏的女人,也是最睿智的女人。”

“多谢夸奖。”萧莫娜回了一句,接着说,“阿骨打已占领大半个辽国,现在仅剩燕京。听说贵国已与阿骨打订了秘密协定,要南北夹击消灭燕京,可有此事?”

童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转着弯说:“燕京所辖燕云十六州,本属中原故土,两百年前被后晋的石敬瑭割让给你们辽国,我们大宋朝廷,只想收回故土。”

“阿骨打答应你们的条件吗?”

童贯回避这个话题,绕开说:“萧娘娘你有何打算?”

萧莫娜盯住不转口,说道:“太尉不肯回答,其实已经回答了。可是,你们南朝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现在,阿骨打并不知道你们南朝的底细,一旦知道你们的军队如此稀拉,他还愿意把燕云十六州归还给你们吗?”

“唔?”

“太尉,胜利者总是愿意得寸进尺的。”

童贯沉默了一会儿,说:“萧娘娘不妨把你的想法一股脑儿说出来。”

“好。”萧莫娜口有些干,她拿起案几上已备好的茶汤抿了一口,口气干脆地说,“咱可以把燕云十六州归还给南朝。”

“啊?”

童贯有些意外,连忙问:“萧娘娘不是戏言?”

“君子相交,岂有戏言。不过,归还燕云十六州,得有先决条件。”

“说说你的条件。”童贯有些兴奋,脸上泛起了红光,“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总是会有条件的。”

萧莫娜与耶律大石对视了一眼,耶律大石点点头。萧莫娜斟酌了一下,说:“保留燕京的大辽国号。”

“这……”

看到童贯摇头,萧莫娜说:“太尉听我把话说完,‘澶渊之盟’后,南朝对我们辽朝纳贡称臣,这是两国修好的前提。现在倒过来,我们大辽国可以对南朝纳贡称臣。”

“听起来不错,但当下的情势,与一百多年前我们大宋真宗皇帝与你们大辽订立澶渊之盟时已经完全不同了,你们正面临灭顶之灾。”

“你说得对,燕京正面临灭顶之灾,不然咱们不会约你童太尉和谈。”萧莫娜首先是承认,接着话题一转,“能给咱们灭顶之灾的,是女真人阿骨打。他可以给咱们大辽灭顶之灾,同样也可以给你大宋灭顶之灾。”

童贯诡谲地一笑:“太后娘娘就这么肯定?”

萧莫娜瞅了童贯一眼:“太尉不要幸灾乐祸,你听我把话说完。咱知道,你们南朝早就对我们大辽背信弃义,几年前就与阿骨打订了密约,要南北夹击灭掉我们大辽。咱要告诫你南朝,你们这样做是引狼入室,惹火烧身。”

童贯默不作声。

萧莫娜继续说:“阿骨打原是咱大辽国的一个边鄙之地的酋长,领导一帮教化未开的生女真。你们并不了解阿骨打,他的野心不止是灭掉大辽,他最终还会灭掉你们大宋!”

“啊?”童贯惊叹一声,马上意识到失态,又掩饰着说,“太后娘娘甭说这些个秀才话了,你干干脆脆的,说出你的想法吧。”

“咱的想法很简单,保留大辽的燕京政权,咱对南朝俯首称臣。”

“燕云十六州呢?”

“是我大辽最后的国土,也是南朝的属地。”

“这就是你开出的和谈条件?”

“是,这样,咱可以帮你们南朝抗击阿骨打,使南朝免受虎狼之师的威胁。”

“啊,原来你是想在我大宋与大金之间,加个塞儿。”

说完这句话,自以为得意的童贯竟咯咯地笑出声来。萧莫娜瞪着杏眼,不满地说:“这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算盘打得太精。”童贯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正色说道,“太后娘娘,本太尉现在可以承诺你,春节元宵节之前,我大宋北伐军按兵不动,这样你不必担心两面夹击,待你击退了阿骨打,我们再继续和谈,你看可否?”

“此话当真?”

“两国和谈,岂有儿戏!”童贯说罢站起身来,朝里屋张望了一下。萧莫娜以为童贯要送客,也起身告辞,对耶律大石说:“走,咱们去看看澄宇长老。”

两人刚要出门,童贯喊住他们。

“你还有什么事?”萧莫娜问。

童贯斟酌说道:“太后娘娘,本太尉也想为你出个主意。”

“啊,出主意,好哇。”

萧莫娜回过身子,难得地笑了一下。

童贯说:“你为什么一定要保一个后辽的名号呢?一个女人要撑住一片江山,该多累呀!何况,逃亡在外的天祚帝,还把你当作篡逆之人。大金、大宋,还有天祚帝一帮亡命天涯的君臣,三大股势力,哪一股子你都惹不起,你这是何苦呢!”

平心而论,与童贯一晚上的谈判,萧莫娜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桀骜不驯的强势女人的样子。但童贯方才一席话,倒真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外有强敌环伺,内部四分五裂,打从丈夫去世垂帘听政以来,这一年时间她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每逢夜深人静,她辗转难眠思量艰难时,心里头也难免打退堂鼓。但一俟天明接见臣下,她的沮丧又一扫而空。在众人面前,她从未表现出痛苦和彷徨,正是她的这种坚定和自信所展现出来的人格魅力,才使得辽上京陷落后流散各地的辽朝重臣纷纷来到燕京归附于她,这也是燕京政权得以维持的原因。但无论她表现得多么坚强,朝不保夕的困境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她的心灵。所以,童贯说出这番话时,她差一点流出了眼泪,但她很快稳住了情绪。她撩起霞帔轻轻拭了拭眼角,干咳了一声,然后说:

“多谢太尉关心。不过,你当不了黄鼠狼,我也不是鸡。”

童贯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耶律大石在一旁粗声粗气地插话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话你也不懂?”

“太后娘娘,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说了,你不是黄鼠狼……”

“我当然不是黄鼠狼,”童贯陀螺似的原地打了一个转,“太后娘娘,你不要把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说说你的好心吧。”

“我让你见一个人。”

童贯说着,拍了一下巴掌,右厢房里走出三个人来。一前一后两个彪形大汉,都是全身铠甲戎装打扮,中间的那个精瘦如猴,却穿着二品武官礼服。

童贯指着中间的武官问萧莫娜:“你该认识这个人吧?”

萧莫娜瞧着这个人有些眼熟,但记不起是谁。

倒是那人主动上前一步,朝萧莫娜抱拳一揖,干笑道:“禀萧娘娘,我是郭药师。”

“是你?”萧莫娜脸色立刻涨红,斥道,“你还有脸到这里来见我?”

耶律大石习惯性地将手中大刀一横,那样子好像要把郭药师一劈两半,慌得郭药师往后连退几步,那两位彪形大汉也急忙抽刀保护。童贯解围说:“请耶律将军息怒,本太尉有话要说。”

耶律大石回道:“我们两国约谈,你把这降将带来作甚?是羞辱我们吗?”

童贯说:“耶律将军不要误会,我让郭药师来,原是想让他现身说法。”

萧莫娜接过话头:“他能说什么法?”

童贯朝郭药师抬了抬手,郭药师会意,尽管惊魂未定,他脸上还是堆起了谄媚的笑容,他对萧莫娜说:“启禀太后娘娘,前儿个夜里一仗,你下手真狠,不但灭了我常胜军,连我这一条小命,也差一点搭上了。”

萧莫娜冷冰冰斥道:“咱真闹不清,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郭药师涎皮涎脸,拱了拱手说:“就为活着有机会向娘娘道个不是。”

“呸!”

耶律大石一跺脚,吓得郭药师一激灵来了个猴跳,看看耶律大石并没有横刀,又壮起胆子说:“耶律将军,咱们也曾同朝为官,但现在我是大宋朝廷命官,你可不能像往常一样把我当柿子捏了。”

童贯一旁干咳一声,提醒道:“郭将军,别扯野棉花了,说正话。”

“是,太尉。”郭药师忙收敛了油滑,摆出了正经,“启禀萧娘娘,我郭药师投到南朝,于情虽然有愧,但却选的是一条正道。南朝比起阿骨打那一帮臭糜子,可真的是有情有义。我投到童太尉这里,他奏明皇帝,不几日就颁下圣旨来,升任我为镇北大将军。黄金珠宝、美婢锦衣,赐了我一个盆满钵满,看了都让人不敢相信哪!我郭药师知恩图报,想报效南朝,才想到带着我的常胜军去偷袭燕京城,却不曾想到娘娘你母狮子发威,倒让我这只饿虎差一点小命呜呼。本以为只身逃回来,童太尉要拿我军法从事,却不曾料到童太尉不但没有棍棒伺候,反让我吃了一顿丰盛的压惊酒。这就是南朝!不算小账,不计前嫌,用大恩大德感化我这样的草莽英雄……”

萧莫娜厉喝一声:“你敢称自己是草莽英雄?”

“看看我这嘴巴,又得罪娘娘了。该揍!”郭药师假模假样掴了自己一巴掌,接着说,“像娘娘你这样身份的人,若是一门心思投到南朝,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闭嘴!”萧莫娜怒不可遏,“郭药师,南朝给你的身份再高,你也是一条狗!看上你,说明南朝有眼无珠!”

这句话骂得太厉害,童贯再也按捺不住,他拿起茶案上的瓷盅,狠狠地掼在地上,怒喝一声:

“放肆!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早有数十名虎贲武士从两边厢房涌出,而童贯也在郭药师等几位将士的护卫下迅速撤到内室。眼看一场械斗就要发生,忽然,院子里响起尖锐的呼叫:

“不好了,起火了,起火了!”

听到这叫声,屋子里略有一阵慌乱。趁着这当儿,耶律大石大刀横着一扫,将包围上来的童贯部将逼得倒退几步,没等他们缓过神来,耶律大石护着萧莫娜早已冲出门外,与前来接应的一众护卫会合。

此时的天开寺,已是火光冲天,无论是前院后院,还是东厢西厢,到处噼里啪啦在燃烧,宋辽双方士卒已经接战,只听得刀枪碰击声、喊爹骂娘声、战马嘶鸣声、负痛喊叫声等等,嘈嘈杂杂此起彼伏。

在与童贯谈判的时候,耶律大石虽然神情专注,但总感到使不上劲儿,看到这厮杀的场面,他反倒精气神全上来了。其实,眼下发生的事情早在他预料之中。在陪萧莫娜进寺之前,他早已布置人马封锁各条路口。童贯自雄州率两千步卒迤逦而来,他本可以顺手牵羊将其歼灭,碍着对手是应约而来,故忍着没有动手,但这支人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童贯带来的这支部队,是专门拱卫行辕的铁甲卫士,是整个北伐军中的精锐。启程来天开寺之前,童贯已指示领导这支铁甲卫士的中郎将吴彪制定了非常严密的护卫与作战方案。为了预防不测,还在离天开寺二十里地的山口安排了一支两万人的部队接应。所以说,萧莫娜与童贯双方的心理基本一致,即能和谈就和谈,万一和谈破裂兵戎相见,则预先做好应变部署。

其实,今夜的哗变,并非出自事先的安排,而是因为一个偶然的因素引起。却说萧莫娜因为没见到澄宇和尚,心下狐疑,命令手下往寺中各处寻找。早在童贯入寺之前,吴彪就已安排手下到天开寺清场。他将寺中三百余位和尚与杂役人等集中起来,全部押进后院五层楼高的藏经阁中。此前澄宇和尚已得到萧莫娜密信,言明要借天开寺一块宝地与南朝太尉童贯密谈。他为此还做好一应接待准备,却不曾想到南朝兵来反客为主,要将寺中僧众尽行圈禁。澄宇和尚本想抗令,但又担心一旦冲突,反而会影响萧莫娜的重要国事,于是忍下一口闲气,念一声“阿弥陀佛”,让手下僧众配合南朝兵卒,前往藏经阁集中。

这藏经阁虽然有五层,但只是三楹小楼,突然挤进来这么多人,竟像下锅的饺子密密匝匝毫无缝隙。澄宇和尚被僧众拥到藏经阁最高层,安了一只蒲团坐下,虽是最高,却是一座阁楼,且让经柜挤满,余下的隙地,也只够站三五个人。澄宇和尚的两名侍者,加上知客,阁楼也就满了。澄宇和尚年轻时本是位秀才,但因新婚之日在迎亲路上突遇流寇,强盗既劫财又劫色,他的新娘子冒死反抗死于屠刀之下。澄宇因此看破红尘,前往五台山剃度出家并开始练武。几十年过去,他已成为远近闻名的禅门宗师。自住持天开寺三十余年来,于丛林制度文物兴复两方面的建设都很用心。这藏经阁便是天开寺值得骄傲的地方之一。澄宇和尚四处搜求,累年努力,终于得到汉经、番经甚至贝叶经书三万余卷,其中不乏域内孤本,藏经阁的修建,正是为了贮存这批典籍。为了安全,阁中未曾修建任何取暖设施。如今,在零下十几度的酷寒之下将众僧人赶至阁中,可谓极不人道。澄宇和尚也是七十开外的老人了,侍者担心他被冻坏,仓促中夹了一床被子,要给闭目坐在蒲团上养神的澄宇和尚捂住保暖。澄宇和尚要侍者将被子送给楼下那些体弱有病的僧人。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得楼下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接着听到争吵声、扭打声。阁内僧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一下子紧张起来。澄宇和尚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依然双腿盘坐在蒲团上不睁开眼睛。阁外的争吵声愈来愈激烈。忽然,澄宇和尚睁开了眼睛,他耸了耸鼻子,问道:“哪儿来的烟气?”

侍者从阁楼窗口朝下看了看,答道:“阁外有人燃起了火把。”

“胡闹!”

澄宇和尚腾身从蒲团上站起,几乎是一溜小跑下楼。来到藏经阁大门前,他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外头被锁上了。澄宇和尚厉喝一声:

“开门!”

这声音响如铜钟,门外的争吵声停止了。

这争吵声乃是来自辽宋两边的军士。却说辽兵领了萧莫娜的指示,要来后院藏经阁寻找澄宇和尚的下落,走到藏经阁门口,却遭到守阁宋兵的阻拦。

领头的辽兵小校呼斯巴是耶律大石麾下最为骁勇的亲兵队长,他与宋兵多次在战场相遇,从不把宋兵放在眼里。这会儿他来到藏经阁门前,几乎用命令的口气对宋兵的一位哨官说道:“把门打开!”

这股子骄横劲儿让宋兵哨官很不受用,他反唇相讥:“你命令谁?”

呼斯巴说:“命令你!”

哨官嘴一撇:“一边去!”

呼斯巴手按腰刀:“我再说一遍,开门!”

看到呼斯巴人高马大,哨官后退一步:“为什么要开门?”

“咱要看看澄宇老和尚在不在。”

“这个,无可奉告!”

“好吧。”呼斯巴冷笑一声,大手一挥命令手下,“上,给我砸门。”

“你敢!”

哨官尖叫一声,立刻,护阁的铁甲卫士们唰的一声站成两排,前排都拔出腰刀,后排都点燃了蘸油的火把。

呼斯巴是个打斗上瘾的职业军人,一见这阵势立刻血脉偾张,但他记得耶律大石临行前的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手。”所以他强咽怒气,也不抽刀,只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吧咔吧脆响,乜着眼睛对哨官说:“别看你尿性,我可是专治搅牙的人,今儿个,大爷不想跟你动手,只要你开门,我进去瞅一眼,若澄宇老和尚在里头安然无恙,我立马走人。”

宋哨官心里头还在摽劲儿,摆出一种绝不让步的姿态回道:“本哨爷得令看守这藏经阁,绝不让人进去。”

听到这呛人的话,呼斯巴恼了,骂道:“瞧你彪子哄哄的,在佛门净地,还敢反抗,弟兄们上,给我拿下!”

哨官见呼斯巴真的要动手,连忙掉腚儿闪到一边。辽兵发狠一冲,宋兵都退到走廊上,眼看一场械斗就要发生。就在这节骨眼上,阁内传出澄宇的一声厉喝。众人一时愣怔。

看看还无动静,澄宇和尚又在里面喊了一声,哨官迟疑了一下,吩咐手下打开藏经阁大门。

澄宇和尚快步走出门来,一眼瞥见走廊上十几只火把乱晃,连忙喊道:“快把这些火把灭掉!”

哨官想解释,趋前一点说:“老和尚……”

“别说了,”澄宇和尚打断他的话,“这里是藏经重地,严禁烟火。”

“啊,是,是。”

哨官喏喏,做了个手势让手下灭掉火把。却在这当儿,被禁锢了两三个时辰又冷又饿的僧众,趁着开门,都一股脑儿地朝门外拥挤。哨官一见这混乱局面,一心就要弹压,他抓住碰巧跑过身边的一位小沙弥,掐住颈子就往廊柱上撞,一面撞,一面恶狠狠地骂道:“我看你跑,我看你跑!”

顷刻间,小沙弥头上血流如注,一时昏死过去,这血腥的一幕激怒了一干僧众,他们在辽兵的帮助下赤手空拳去抢宋兵的武器,一场械斗到底还是发生了。

慌乱中,呼斯巴与几位手下护卫着澄宇老和尚奔向前院。与此同时,不知是哪位宋兵将手中未灭的火把扔进了藏经阁中,正好点燃了和尚们带进阁中的被子,由被子而及经匣,藏经阁于是燃烧了起来。

却说中郎将吴彪按童贯要求做出的部署,先是做好安全保卫,若谈判不成,有机会捉拿萧莫娜时,便举火为号。事先已在各处埋伏的铁甲卫士们,不知后院详情,莫不将藏经阁前局面失控引起的火灾当作动手的信号,于是纷纷放火,横刀搠枪奔向方丈室前的小广场上。

早有防范的辽兵按耶律大石的布置,已将天开寺团团围住,看到寺内宋兵动手,立马海啸一般从各个山头扑下来。一时间寺里寺外,前院后院,屋里屋外处处短兵相接乱成一锅粥。

耶律大石挥舞大刀,趁乱劈死了几位围攻上来的宋兵,然后麻利地跳上侍卫牵来的战马,高声喊道:“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将南朝的这些尿崽子,全都收拾掉。”看到部下搏杀凌厉,耶律大石又对翻身上马的萧莫娜说:“娘娘你稍等片刻,待我去取下童贯与郭药师的人头。”说罢,拍马向方丈室冲去。

萧莫娜赶紧制止,喊了一声:“且慢!”

耶律大石问:“为何?”

“咱们此行,不是来杀人的。”

“啊?”

“杀了童贯,岂不断了咱们的后路?”

“娘娘,你还真的信南朝能与咱们停战?”

“咱不信,但不能先失信义。”

听了萧莫娜的话,耶律大石也不再坚持,趁着夜色,掩护萧莫娜与澄宇老和尚撤离了天开寺。 kryHGBEZvoeN53mqRGnrAZSpEW/e1pZa7gvJP10mktVrbuxXLtO9gQ5HKUnJBP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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