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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金国第一谋士

阿骨打的中军大营设在居庸关外二十里地的地方,而他的行辕则安置在松亭驿。这是大辽燕京古北口外的第一个驿站。大辽国盛时,北宋的使者前往辽上京,往往取道燕京,松亭驿是必经之地。真宗澶渊之盟后,宋辽两国修好,两国使节频繁往来,宋朝的大文士诸如欧阳修、曾巩、苏轼等都曾担任使节到过辽上京,无一例外,也都住过松亭驿。辽国贵族及文人都非常钦佩宋朝的文化,对宋朝的这些大文人都耳熟能详,这也是宋朝廷让这些文章圣手担任使节的原因。松亭驿历任驿丞,辽朝廷都会选择谙熟宋朝礼节制度及艺文有些造诣的人来担任。大凡宋朝使节到站时,他们都会让这些名满天下的文士们留下一些墨宝,或诗词,或绘画,或书法,然后装裱起来悬挂在驿站各处。眼下,阿骨打下榻的这一间上等客房,便挂了一副七字联:

讲席旧逢山鸟至
梵经初向竺僧求

上联边款题了“录司空曙句”,下联署名为“欧阳修书”。

这间客房是驿站的主客房,共有三进。第一进是客厅,第二进是书房,第三进是卧室。这副对联挂在书房里,中间挂了一幅四尺整张的青绿山水立轴,一看这立轴的设色与款式,便知是宋朝宫廷画师所作的院画。

却说五天前阿骨打住进来时,亲兵们打扫房间,从墙上摘下这幅中堂和对联,随手扔在地上,准备烧地龙取暖时作引火之用。这时,随军参事陈尔栻走进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他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字画,见那对联上“山鸟”两个字,已被厚重的皮靴踩污了一块,不禁大惊失色,对还在忙碌着布置房间的亲兵说:“水老哇,快拿抹布来。”

水老哇是松花江流域的土话,即抓鱼的鸬鹚。这位亲兵本名叫达鲁罕,但人们从来不喊他的名字,连阿骨打在内,都喊他的绰号水老哇。

水老哇正在将一张驯鹿皮端端正正披在一把靠背椅上,这把椅子是用张广才岭上最为稀罕的暴马子树做的。而驯鹿皮也是用阿骨打亲手宰杀的一头牡鹿制成的。阿骨打征战多年,不管到哪儿,都带着这把椅子和这张驯鹿皮。即便当了皇帝,这习惯也改不了。所以,每到一处,水老哇的第一件要事就是安置好椅子。这会儿听到陈尔栻喊他,便按往常的习惯答道:“老爷子,等我把椅子归置好了,再帮您。”

“不成,你现在就得给我拿抹布,赶快!”

听陈尔栻的口气很坚决,水老哇咕哝道:“不就是要个抹布吗,我这儿腾不出手来,您要擦什么,要不就拿地上的那几张破纸擦一擦。”

“你这花脚猫,说的是哪门子的话,这是破纸?这可是大宝贝。”

“大宝贝?”水老哇放下手中的活计,瞅了瞅地上,“老爷子,您说这些破字画儿?”

水老哇说着,随手解下腰间的抹布递过来。陈尔栻接过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对联上的污渍,说道:“水老哇,你不知道欧阳修这个人吗?”

水老哇问:“是南朝的吗?”

“是的。”

“活着的还是死掉的?”

“死掉的。”

“活着的我都不认识几个,死掉的我更不知道了。”

“欧阳修是南朝的大文豪,受南朝皇帝的派遣,充当参访辽朝的国使。这副对联,是他路过松亭驿时写下的。”

“这就算宝贝?”

“水老哇,你知道南朝有句谚语,‘三代不读书,出口像牛哞’,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见水老哇仍嬉皮笑脸的样子,陈尔栻又加重语气说,“欧阳修的这副对联,若放到南朝的都城汴京,少说也值十两银子。”

“这么值钱?”水老哇的眼睛放光了。

“可不是,”陈尔栻提着这副对联站起来,吩咐水老哇,“这些字画,你怎么从墙上取下来,就怎么挂上去。”

“好好好。”水老哇又把字画挂回到墙上,一边挂一边说,“老先生,您说这欧什么人的对联,咱们大皇帝瞧得上眼吗?”

“什么物件儿,让我瞧得上眼?”

声到人到,阿骨打一抬脚已迈过门槛走了进来。水老哇赶紧退到一边说明事情原委。

阿骨打走到字画跟前仔细端详,问陈尔栻:“这欧阳修的学问大吗?”

陈尔栻:“大,他可称为南朝的文曲星。”

阿骨打:“与你比呢?”

陈尔栻:“臣与欧阳学士相比,是小巫见大巫。”

阿骨打一笑,拍拍陈尔栻的肩膀:“老先生别作践自己,你是我大金国的文曲星。”

阿骨打这么说是有来由的。十八年前,阿骨打作为女真完颜部落的新任酋长,前往辽上京觐见辽国天祚皇帝。年轻气盛的天祚帝根本瞧不起这位来自按出虎水的女真首领。盖因契丹人建立大辽国后,与北宋、西夏三国鼎立。但大辽国的版图最大,华北平原的一半,整个蒙古高原乃至中亚细亚的一部分,都在大辽的国境之内,女真人世代生活的东北地区,都受辽国统治。以渔猎为生的女真人,素来桀骜不驯,辽国皇帝对这个不安分的民族始终抱有戒心。阿骨打作为生女真完颜部的酋长,受到天祚帝的冷落是可想而知的。因此,在天祚帝招待各地部落头人的宴会上,阿骨打被安排在最末一席。阿骨打因是第一次朝觐,心里很不高兴,但碍于“君臣”之分,也不便发作。宴席一结束,他立即起身离席,一刻也不肯在辽上京多待,而是想翻身上马一日千里驰回家乡。但是,当他刚走出宫殿大门,却被一个从后面急匆匆赶上来的人将他喊住了。

阿骨打打量这个人:穿着一件青色圆领皂袍的身材短小干瘦,相比之下,一颗脑袋却大得不成比例,一顶显然是大号的黑色平翅幞头箍在头上还有被“勒”的感觉。下巴上的一绺花白胡子垂过颈项,眉毛疏淡近似于无,而一双不大的眼睛却显得炯炯有神。

在当时,这种穿戴的人是下等文人,在辽宫中做一些抄写应答、保管书籍、侍奉文臣之类的琐事。阿骨打本不想搭理他,但被他的眼神所触动,便停下来问:“你有什么事?”

“我是汉人,我叫陈尔栻。”

“我问你有什么事?”

“我们汉人有句谚语,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与酋长大人的情况相似。”

“你是什么人?”

“我是宫中文书房的抄手。”

“抄手?”

“就是替皇帝抄写诏旨号令的。”

“哦?我怎么觉得你是一头多嘴儿驴。”

“酋长大人,你以为我瞎嘞嘞吗?我跟你素不相识,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要耍花舌子呢?”

阿骨打眼睛死盯着陈尔栻:“你为何在辽宫中听差?”

陈尔栻叹了一口气,回道:“我的曾祖父是南朝的将军,在平州与辽国打仗,负伤被俘,我的曾祖母和年幼的祖父也一同被掳。曾祖父不肯投降,被辽皇帝杀了,曾祖母与祖父两人成了奴才,到我是第三代了。”

“这么说,大辽与你有杀祖之仇?”

陈尔栻的眼眶湿润了,低声说:“我只知道我的故乡在扬州,但从未去过。从我记事起,祖父教给我的都是南朝的孔孟之学。”

“孔孟之学,我知道,那是南朝的学问根基呀。辽国的皇帝大臣们,不是也很喜欢南朝的学问吗?”

“酋长大人,南朝学问之深、之大,一般人难以窥测,但有一门学问可以帮助你。”

“什么学问?”

“帝王学。”

“帝王学?”

见阿骨打眼神充满迷惑,陈尔栻更凑近一步,耳语道:“帝王学就是教你如何当皇帝。”

阿骨打虽然向来以大胆勇猛著称,听了这句话,仍不免打了一个激灵,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悄没人声的,于是也压低声音说:“我看你不像是个滑末掉嘴儿的人,现在实话告诉我,你为啥要赶过来跟我说这番话?”

陈尔栻说:“看你的虎背,看你的鹰眼,看你刺拉拉的头发,周身往外透射的那股子狠劲儿,就能估摸出,你有当皇帝的命。”

阿骨打咧嘴一笑:“这话,你姓陈的敢说,我可不敢听。不过,我身边还真缺一个讲南朝学问的。你愿意跟我走吗?”

陈尔栻一拱手:“听大人吩咐。”

阿骨打抬头看看天色,日头已经偏西,于是说道:“我本来准备现在就动身回阿什河,但既然你愿意与我一起前往,我等你一天。”

“为什么要等一天?”

“我给你一点时间,你去把你的家里收拾一下,最好让老婆孩子同行。”

“大人,我看还是现在走吧。”

“啊?”

“我孤身一人,没有老婆孩子。”

“你多大岁数了?”

“今年本命年,四十八岁。”

“你比我大八岁,”阿骨打好奇地问,“我已经有了五个儿子,可你却没有成家,这是为什么?”

“我家族一连三代,漂泊无依,沦为贱民,这种状态,我不想再累及子孙。”

陈尔栻的话让阿骨打感到了震撼,甚至还有一些共鸣,他理解这个小个子男人的苍凉心境,但他并没有表露什么,而是问:“那么,我们现在上路?”

“走吧。”

阿骨打下令随从让出一匹马来,让陈尔栻骑上,踏着蒙古高原上三月的夕阳,向一千四百多里地外的阿什河飞驰而去。

从此,阿骨打身边,便多了一个形影不离的谋士。阿骨打从不喊陈尔栻的名字,而是称“老先生”。陈尔栻也从不抛头露面,甚至拒绝接受任何公开的职务,甘心隐姓埋名,在幕后出谋划策。但正是因为他的建议,阿骨打花五年时间,将黑龙江、松花江两个流域的生女真各个部落统一起来拧成一股绳,然后又建立收国,国号大金。接着公开反辽,与辽国展开了长达八年的战争,直到今年秋天,辽国五京被攻陷了四京,天祚帝逃亡,大辽最后的堡垒,萧莫娜困守的燕京也在大金铁骑的钳制中危如累卵。

战争的最后阶段,差不多有一年半时间,阿骨打一次也没有回过皇帝寨。这个皇帝寨是大金国老百姓的说法,它在官方的正式称呼叫金上京会宁府,即阿什河畔阿骨打的祖居地。在这场战争的收官阶段,陈尔栻跟随阿骨打襄赞军务,阿骨打对他倚重甚深,在他的军机重地,只有一个人可以自由进出,这个人就是陈尔栻。所以,阿骨打称他是大金国的文曲星,并非虚言。

却说阿骨打自居庸关下的关沟视察归来,与完颜宗望、完颜娄石等几位将领开了一个简短的军事会议,布置了进攻居庸关的要紧事宜,这才回到临时行宫的军机房中,与早已等候在此的陈尔栻见面。

这军机房就是先前水老哇收拾的那套一连三进的客房,最外间是客厅,中间便是挂了欧阳修对联的书房,现辟为军机房,里间是阿骨打的卧室。

阿骨打进来时,陈尔栻正拿着一本书在看,阿骨打问:“老先生,看的是啥书?”

“刘向的《说苑》。”

“哦,”阿骨打坐在铺了驯鹿皮的太师椅上,问,“今天,你又有什么说教?”

陈尔栻把书搁到案几上,习惯地用手捋着山羊胡,慢悠悠答道:“这《说苑》里头,有一则故事,叫《螳螂捕蝉》,有点意思。”

“你念念看。”阿骨打挥挥手。

陈尔栻重又拿起书来,字正腔圆地念道:

吴王欲伐荆,有谏者死。舍人少孺子,怀弹后园,露沾其衣,如是三旦。王曰:“子来何沾衣如此?”对曰:“园有榆,上有蝉,蝉高居,悲鸣饮露,不知螳螂之在后,螳螂之知捕蝉,不知黄雀之在后;臣执弹求黄雀,不觉沾衣。”

十八年来,阿骨打一直坚持跟着陈尔栻学习汉文化,探讨诸家学说,已具备了相当的领悟。这会儿陈尔栻刚念完,他就说道:“老先生看来又有指教了。”

陈尔栻摇摇头,谦恭回答:“不敢,不敢,这则故事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韩诗别传》中也有记载,说的是楚庄王伐晋,令尹孙叔敖也用这则故事劝谏。两处记载一说吴王伐荆,一说楚王伐晋,这两次征伐,都发生在春秋之际。楚王伐晋在前,吴王伐荆在后,两者之间隔了一百多年……”

阿骨打对遥远的历史考证并不感兴趣,他打断陈尔栻的话头,饶有兴趣地问:“楚王伐晋也好,吴王伐荆也好,与咱们眼下的大金伐辽,有相同之处吗?”

“有。”陈尔栻回答得很干脆。

“蝉是辽,咱们是螳螂,那么,那只黄雀便是南朝了?”

“皇上,臣就是这么认为的。”

屋子里短暂地沉默,君臣之间似乎都有意给对方一点时间来思考这个极其尖锐又无法回避的问题。因为几年前,大金与南朝就签订了秘密协定,双方合作灭辽,一俟实现,原先被辽占领的燕云十六州就归还南朝。但是战局发展到现在,可以说是大金独自消灭了辽国,南朝军队因为燕京萧莫娜的抵抗,竟不能越过边界一步。

阿骨打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说:“咱一直闹不清,南朝是让辽国给吓屁了,动弹不得呢,还是故意装出个大窝脖儿的样子,实际上是坐山观虎斗。”

陈尔栻答道:“依臣之见,两者皆有。战争开始时,南朝未必相信我大金的实力,所以签订密约之时,只提出一个条件,就是归还燕云十六州。但对另一个条件却一直支支吾吾,就是此前南朝每年向契丹交纳的赋贡,各项合计起来有两百多万两银子,经我朝一再要求,南朝也只答应给四分之一。”

阿骨打笑道:“即便五十万两银子的赋贡,届时南朝也未必兑现。”

“问题就在这里,”陈尔栻叹道,“《北史·齐纪》中有一句话,叫‘佞阉处当轴之权’,这句话与南朝今日的情势极为相似,阉人如童贯、梁师成之流,奸佞如蔡京父子、王黼之流,无不结党营私,沆瀣一气,纷纷占据要津,当轴秉政。常言道,奸臣柄国,君子去位;小人当道,国无宁日。南朝皇帝被这样一群人包围,哪里还有信义可言。”

“老先生说得是。”阿骨打把身子朝前倾了倾,盯着陈尔栻的眼睛说,“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若论奸佞小人,哪朝哪代都有,咱大金国刚刚建立,现在朝中还没有小人,但不能打包票往后就没有。依我看,小人奸佞不可怕,可怕的是当皇帝的沉溺于声色犬马,亲小人而远君子。”

听到这句话,陈尔栻竟激动得站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朝阿骨打抱拳一揖,连声说:“皇上说得好,皇上说得好,南朝当下皇帝赵佶,正是一位沉溺于声色犬马之人。”

阿骨打正欲接腔,却见水老哇抬头进来,禀道:“皇帝爷,五皇爷有急事求见。”

“啊,是栋摩,让他进来。”

阿骨打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位身穿铠甲的中年汉子已是风风火火跨了进来。阿骨打兄弟十几人,他是老大,老四吴乞买,老五栋摩。征战期间,四皇爷吴乞买在金上京会宁府坐镇处理一应军国大事,五皇爷栋摩随阿骨打南征北战,襄佐戎机。

栋摩进来,也顾不得觅张椅子坐下,一开口声如铜钟地嚷道:

“大哥,又在向陈大参谋讨见识?”

阿骨打咧嘴笑了笑,见栋摩的铠甲上落满雪花,便对门外喊道:“水老哇,进来给五皇爷掸掸雪。”

水老哇应声跨过门槛,栋摩朝他挥挥手,说:“去去去,不劳你了。”说罢捡起几案上的秫秸秆笤帚,胡乱在身上拍了几下,又道,“我刚察看军营回来,他娘的,这雪一球一球的又大了起来。”

“你有什么急事?”阿骨打问。

陈尔栻有意回避,起身告辞说:“皇上与五皇爷先说话,等您召唤了我再进来。”

阿骨打连忙说:“老先生你坐下,咱大金国的事儿,没有什么可以向你隐瞒的。”

看到陈尔栻重又坐了回去,栋摩心里头嘀咕了一句:“这老头子倒像只过龄的蛐蛐儿。”开口时又换成了另外一句:“老先生,我就禀报一件事,不耽搁您和我大哥说话。”

“说吧。”阿骨打催促。

栋摩仍旧站着说:“萧莫娜派出的信使,刚刚到了松亭驿,坚持要见你。”

“有信吗?”

“有。”

“拿来看看。”

“不在我这儿。信使说,萧莫娜要他亲手交给你。”

“唔,”阿骨打沉吟了一下,对栋摩说,“你让他进来。”

“是。”

栋摩正欲离去,陈尔栻忽然喊道:“五皇爷,且慢。”

栋摩跨过门槛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茫然地问:“怎么啦?”

陈尔栻欠身朝阿骨打一揖,说:“皇上,这萧莫娜的信使,您不能见。”

“为什么?”阿骨打问。

陈尔栻答:“辽国的皇帝是天祚帝,而萧莫娜所建立的辽朝,对于正统的天祚帝来说,是篡逆之举。若是天祚帝派来信使,皇上可见;萧莫娜的信使,皇上您若是见了,就等于承认了这个对大辽不忠对大金不义的伪政权。”

“言之有理。”阿骨打吩咐栋摩,“你去问问信使,有信留下,不肯留,就让他滚蛋。”

“滚蛋,这么便宜他?他若不肯留信,我就宰了他。”

栋摩说完,咚咚咚走了。

阿骨打听到脚步声消失,复又接了先前的话题,对陈尔栻说:“老先生,依南朝这种庸君奸臣的局面,绝对不可能成为我大金国的黄雀,萧莫娜这一只蝉,我们吃定了。”

“皇上英明,但臣的话,皇上还有一半没有理会。”

“唔?”

“南朝的如意算盘是,依靠我大金的力量,让他白白得到燕云十六州。按照密约,我们理当归还。但若南朝背信弃义,我们就可以成为南朝的黄雀。”

阿骨打手托下巴深思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我先前创立大金国的初衷,只想将欺压我们女真人的辽国消灭,没想到世道盈虚消长,目下的形势,已完全不像当年了。”

陈尔栻看看时机成熟,于是趁热打铁,压低声音进言:“皇上,南朝的特使赵良嗣,很快就要前来送交国书,讨论燕云十六州的归还之事。此次会谈,我们先要想好对策。”

阿骨打点点头:“老先生,有一个前提,咱女真人决不做不仁不义之事。”

“这个前提,任何时候都必须遵守。”陈尔栻打心眼里佩服阿骨打的剑胆仁心,但他仍不忘及时地提醒,“观诸历史,借鉴前朝的兴衰存亡,可以判断,南朝的气数尽了。”

阿骨打心里头同意陈尔栻的说法,嘴里却说:“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谈到这里,栋摩又转了回来,嚷道:“奶奶的,我拿刀往信使脖子上一架,他立刻就把信交出来了。”说着,把信交给阿骨打。

阿骨打看过信,又递给了陈尔栻。信不长,大意是燕京政权愿与大金国讲和,只要燕京这块地方还让萧莫娜统治,她愿对大金国称臣纳贡。

阿骨打等陈尔栻把信读完,便问道:“老先生,你和栋摩两人都说说,这件事怎么处置?”

陈尔栻礼貌地对栋摩抱拳请道:“五皇爷,你说说。”

栋摩说:“听说萧莫娜这女人长得像天仙,但极有心计,她主动求和,倒也可以考虑。”

阿骨打又转向陈尔栻:“老先生,你有何见教?”

陈尔栻看出阿骨打已有主意,笑道:“皇上,不用臣等出馊主意了,您指示就行。”

阿骨打从太师椅上霍地站起来,命令栋摩:“你去告诉萧莫娜的信使,萧莫娜没有资格求和,她的出路只有一条,投降!”

“大哥说得好,我这就去告诉那个鳖犊子。”

栋摩刚走,阿骨打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吧咔吧响,问陈尔栻:“老先生,肚子饿不饿?要不,让水老哇吩咐厨下做几样小菜,咱俩捏两盅儿。”

陈尔栻答道:“恭敬不如从命。”接着又问,“皇上,宗望的八千精兵,这会到了哪里?”

阿骨打朝陈尔栻诡谲地一笑,充满信心地说:

“天亮之前,他们全部都会进入预定地点,只等卯时一到,就会对居庸关发起总攻。” uXeJPoKxshtercU2sI8Li04Ir+eoTc47hq4LOxuhwuWtOMLTuTqdvM6pcmsYdm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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