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陆正霆要去大队工作。
林菀要准备过几天的比试,自然还是挖草药、学习那本医疗手册知识。
林菀走的时候,陆明良跟上她。林菀:“小良,你在家里,我去割草。”“三婶,我帮你。”陆明良仰头看她。
林菀点点头,“行吧。”她牵着他的小手,“你干嘛总和你嫲嫲顶嘴?她打你你不疼的?”
陆明良:“三婶你也顶嘴哦。”
林菀笑起来,“可我能打过她啊。你又打不过。”
陆明良:“等我长大!”
林菀:“你大了,她让你爹打。”
陆明良脸色一下子垮下来,他爹可听嫲嫲话了,让打就打,打娘,打他。
林菀摸摸他的头,“以后三婶和三叔保护你。”
陆明良摇头,“嫲嫲打三叔,耳朵打聋。”
林菀怔了一下,“你三叔耳朵不是生病聋的吗?”
陆明良小声道:“不呢,我听爹和我娘说,打的。”他挥着小手,模仿着,嘴里还砰砰砰地喊着。
林菀心尖抽了一下,这个剧情里并没有说的,也许因为他是背景板角色,不需要丰满,也许因为她穿来,这个世界越来越真实,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人生,这是剧情没有写出来的。
要真是这样,陆老太也坏了!林菀已经又浓浓地给她记上一笔,回头要好好查查。
一上午,林菀带着小良去挖各种草药。草药其实就是野草,漫山遍野都是,只不过药效有大有小,婆婆丁、蒺藜、牛筋草、瓜蒌等等,都是草药,需要林菀采集下来39小可怜才能吸收。
999:“好苦好苦,好难吃,为了宿主和小霆霆,小9努力中~~”
林菀:“……”你戏真多。
她十分好奇系统完好无损强大无匹的时候什么样,是不是那种高冷的机械音。
日头起来的时候,林菀给小良编了个草帽戴着,其他割草的孩子看到,也跑过来要草帽。
林菀就让他们弄柳条或者野花野草来,她帮忙编。她还让他们有空帮她挖多年生的草药,到时候她给钱,孩子们愉快地答应了。
林菀也让39吸收他们那些野草的药性。
这样也有个好处,哪怕孩子们不小心割到有毒或者不适合牲口吃的草,被39吸收了药性,那草就没毒,牲口吃了也不会拉肚子。
这倒是给林菀提供了一个思路,她可以去采那些鲜艳的毒蘑菇!毒蘑菇,如果误食的话,那是真的要命,药效强劲的很呢。但是对于系统需要的巨大药性来说,似乎并没有影响。
林菀悄悄和系统开玩笑,“39,我要不要去弄几瓶农药给你试试?”
系统:“嘤嘤嘤,宿主这是要毒死小9吗?小9不喜欢劣质化工品!有毒!”
林菀:……好好好,给你纯野生的!
林菀一边挖草药一边学习中草药的一些知识。对于乡野大夫来说,草药学很重要。这时候医术、医药不发达,乡下西药比较少,一般就是那么几样,而且要花钱。乡下人哪里疼一般挨一挨就好了,除非病得不行,他们是不舍的花钱看病吃药的。哪怕几分几毛也不舍的,结果小病拖成大病的也不少。
要是家门口的草药能治病,林菀觉得比较方便。
她采药的时候也拿笔分门别类做记录,草药的名称、各部分的药性等,这方面比正经大夫了解得还全面详细。
晌午她带着小良回家的时候,又往大队部的牲口院去了一趟,这里有不少干草、野草。林菀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棵的念头,让39都吸吸。
999一副生无可恋的语气,“嘤嘤嘤,小9好堕落啊,连猪食牛草都来抢,哈,好毒!”
林菀:对你来说世间万物都是一样的啊,你别把自己当成人入戏太深无法自拔哟。
林菀把草交给牲口院,记了三个工分,有些草猪不爱吃,而且猪吃草多了也不行,不上膘。
路过大队部的时候,陆明良兴奋道:“我三叔!”
陆正霆坐在一棵梧桐树下,后面是一片侬艳的月季花,树影深深,人花相映,可以入画的。
林菀站着欣赏了一下,毫不吝啬地夸赞:“你三叔帅得犯规啊。”声音还好听,既有质感又含温柔。
陆明良还想问犯规是啥呢,林菀已经走过去,他这是在等她吗?
陆正霆拿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递给她。
林菀接过去看了看,竟是金大夫的笔记,真是太好啦!“谢谢你。”她水灵灵的杏眼弯弯的。
陆正霆:“应该的,你不用跟我客气。”他表情依然清冷,声音却多了丝温柔,蔓延到眼底,暖暖的,让声音越发好听。因为他耳朵听不见,说话凭感觉,声音便由心生。
林菀听得耳朵酥酥的,忍不住调戏他,“你的声音是我听过最苏的,哎呀,耳朵真的会怀孕哎。”
她又露出偷着乐的俏皮样!
他一直下意识地盯着她红润的唇,哪怕不说话也习惯性地看,她有时候会偷乐,好像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一样,尤其调戏过他以后。
声音好听,他美滋滋,耳朵怀孕?
她这样俏皮,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欢喜,只觉得心尖痒痒的,不知道要怎么挠才好,上瘾一样还想再看。
他除了给她笔记本,还想等她一起回家,免得她自己回去万一老太太跟家里人告状,她会受委屈。他把这解释为虽然是假夫妻,她对他很照顾,他自然也该保护她。
三人一起回家。
他们到了家,发现陆老太居然没做饭。
陆老太不上工,只在家里,美其名曰看孩子做饭做家务,可她猪都不喂院子也不扫,碗筷都是小孙女刷的,实在不知道她做的什么家务。
今儿因为和林菀吵架置气,她跑梯田去找老头子告状,却活儿的爷们笑话。都忙着上工干活儿呢,哪能跑回家处理娘们儿的事儿?丢人!主要大家从年轻就认识,知根知底,知道老太太什么人,只有她欺负人的,哪个媳妇儿子敢欺负她?
见没人管,还挤兑老头子不让他回家,她就跑回来赌气躺着不做饭,装病,要等爷们儿回来告状,让他们揍林菀!
陆正霆表示他做饭,上工的人们还没回来,现在做也赶趟儿。
林菀摁着他,“你放着,我来!可下给我机会发挥。孩子们,来,帮我一起做饭!”
陆明良、挂儿、欠儿三个立刻响应。
陆老太躺在院子的破席子上生气,连连冷哼,“干粮被你们祸祸了,吃什么?”
林菀:“简单,炖个菜,捏个杂粮窝窝头,要么就在锅边贴个锅贴子,怎么还不能吃?”
自留地菜园里有菜,虽然长得不好,随便弄点连汤也够吃顿的。
陆老太看林菀做饭,她又急了,怕林菀搞破坏,冲进屋里要阻拦。
林菀越发要气她,“老太太你病了啊,快歇着。我可怕你告状说我欺负你呢,我可不想当个不孝的晚辈。你放心,我也在这个家里吃饭呢,不会故意砸锅砸碗的,砸了我也没得使不是?”
之前砸了几个可把陆老太肉疼得要命,毕竟她觉得钱都是她的。
老太太看她不像说假话就放了心,但是又不想让林菀顺利做饭,就把盐酱的拿去东间,然后上炕躺下,任何人都别想来拿。
陆饱儿一切向嫲嫲看齐,也跟着躲在东间炕上。
林菀根本不搭理她,让她藏!她去把门带上让挂儿拿根麻绳她直接把门环绑上,故意气老太太,“做饭可呛人,别呛着你。”
陆老太躺炕上,很快就闻到下面怎么传来热油的味道,紧接着“嗤啦”一声,居然开始炝锅炒菜了!
“我的豆油!”陆老太嗷一声就冲下地。
结果门被绑得牢牢的。
陆老太就在屋里跺脚哭喊:“天煞的,我的油!林菀你这个坏媳妇儿,恶毒的媳妇儿,败家子……”
没人理她。
这时候油紧张,每家只有年中年底分几斤油,逢年过节吃,平时吃菜都是盐水煮煮。家里的油,老太太都留着小儿子闺女回来的时候给他们加餐吃,家里干活儿的都没的吃。
那油罐子,她平时盖着藏在东间呢,谁也别想动。但是家里就这么点地方,这东西也不能锁柜子里,所谓藏也就是她不许别人动。
她不许动,大嫂二嫂绝不敢碰。
林菀会怕?笑话!
看她没做饭,林菀第一时间去掏油罐子,舀了三提油放在碗里。至于盐,不是有咸菜坛么,随便舀点汁也够了。
等男男女女上工回来,走到胡同就闻到香喷喷的味道,纷纷吸着鼻子说谁家这么显摆,竟然搁油炝锅炒菜。
结果越走味道越浓,居然是他们家!
陆二哥惊讶道:“娘这是想开了?”
陆老头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因为上午老婆子还去告状呢。
他们进了家门,就发现林菀带着孩子做饭,陆正霆坐在院子里搓玉米粒,却没见老太太。
林菀起身拍拍草屑和土,摇摇晃晃地迎出去,一副有气无力的,“老太太病了我做饭,头晕乎乎的,幸好没耽误大家回来吃饭。”
陆老太听她说得好听,立刻放声干嚎,“天煞的啊,我生了个白眼狼啊,让媳妇儿欺负亲娘啊。把我摁炕上打,打完了还把我锁屋里,偷吃我的油啊,我的老天爷爷啊……”她告林菀和陆正霆的状,摔她的碗,打她等等。
林菀摊手耸耸肩,无奈地叹息,“老太太又闹脾气呢。”
陆老头听老婆子那么干嚎,就知道是受了大气,有心要对林菀发火。可看她态度特别好,头破了也不歇着每天去割草,回来还做饭,虽然用了油却也没自己偷吃。
打骂?他一个公爹,抬不起手,骂不出口啊。
陆老头这个人从小性子就闷,年轻时候整天闷头干活,也没别的爱好,顶多听媳妇儿命令揍儿子。不过自从陆正霆聋了那事儿以后,儿子他也不揍了,就闷头干活,这会儿更不可能打骂儿媳妇。
说陆正霆欺负亲娘,老头子也不信,他知道三儿子听不见不爱说话,安静的跟不存在一样。
他们进屋看东间门虚掩着并没有什么锁,而陆老太在炕上扭麻花呢,哭得别提多可怜,可没伤没啥的,实在不像挨打。
陆饱儿却证明三婶打了老太太,还告状三婶凶她。
陆明良:“才没有,三婶带我割草,可累了。嫲嫲不做饭,三婶又摘菜,洗菜,做饭,捏窝窝头,扫院子。俺嫲嫲就在炕上打滚儿了。”
他这么说,挂儿和欠儿也默默地点头。
陆正霆怕老太太告状让林菀吃亏,也跟着进了屋,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却不说话。他看林菀一改早上跟老太太拍桌子的凶悍模样,这会儿一双水灵的杏眼里沁着委屈的水汽,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心尖又麻又痒又酸又软,就好像看到树上掉下来的雏鸟忍不住想对她再好一些。
他自己不知道,别人也没注意,只有陆明良发现三叔看三婶的眼神越来越专注,甚至着迷,就和他看着一盆烧肉似的。
陆大哥和他娘一个鼻孔出气,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责怪林菀,陆二哥却抢先道:“娘,你要是累了就别做饭,以后让三个媳妇儿轮流……”
“X你娘的,说的什么屁话,你们这是嫌我老了没用,我好可怜啊……”
陆老太开始了她的独角戏,一件件控诉林菀欺负她。
林菀很无辜,“我才进门几天啊,天天出去割草就回来吃顿饭,啥时候欺负老太太啊。天大的冤枉啊。那五十块钱真的是被我大伯拿走了的,不信你们去要。”
她这么说,又给老太太闹脾气找了个理由,陆老头几个也知道老太太为这事儿还记恨林菀呢,又信了几分。
林菀假意抹泪,又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大嫂二嫂,“今天也是我不好,气着老太太了。早起你们走了,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就打小良,我心软可见不得人家打孩子,就拦了一把。结果老太太发脾气不让我们吃饭,我又饿又晕,失手掉了个碗。老太太就火了,拿擀面杖抽我。你们看把三哥抽的。”
陆老太在炕上听着她颠倒黑白,气得更暴躁,明明是林菀拿碗砸她!可惜她尽管嗓门大,却也不耽误林菀柔柔弱弱地把话说完。
林菀一把拉着陆正霆的手臂,将他短袖撩上去,露出青紫的印子。
陆明良见状也配合三婶,把衣服脱个溜光,露出自己后背、屁屁、大腿来,“瞅瞅,要不是我三婶,给我打死。”
小孩子皮肤嫩,抽一下就起青紫的印子,更何况他脾气倔不怕揍,专门和陆老太顶嘴对着干,气得老太太下手越来越重,身上的青紫那是新的摞旧的,都没眼看。
陆大嫂就搂着小良哭。
陆大哥没脸,“谁不打孩子,孩子犯了错……”
“大哥,一个五六岁孩子,他吃饭慢有什么错?”林菀很是不满,她不喜欢陆大哥。
陆大哥这人,长得人模狗样,也是个英俊男人,对外通情达理,但是在家里特别听老太太的,让打老婆打老婆,让打孩子打孩子,一点不心软。
不过,这会儿她要挤兑老太太,所以不把矛头对向他。
“滚,你滚!”陆老太把自己弄得一副疯婆子样,“我和她在一个屋檐底下过不下去。让她滚蛋,滚回娘家去,赶紧离婚!”
林菀耸耸肩,无辜得很,“老太太你不能耍孩子脾气,结婚不是过家家,说散伙就散伙?那人家以为老陆家是啥人家?欺负人呢?”
再说,离婚得陆正霆出面,你算啥啊,你又不是我老公!
你以为你小儿子抛弃我,你趁机算计我是赚大便宜?
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就受不了了?太天真!
要是她和老太太打、骂,态度不好,陆老头、陆大哥二哥也能呵斥她。可她态度奇好,还委委屈屈的不吵不闹的,长得又那么美,你说作为男人能平白地骂人家?
媳妇儿有错本身就是婆婆和男人或者嫂子说,别人说不合适。陆老太说不了,陆正霆不说,嫂子们不开腔。
其他男人没资格!
没招儿没招儿的。
陆老头想了想,只能批评媳妇儿馋,他拉着脸瓮声瓮气地道:“三媳妇儿要学会过日子,以后炒菜不用搁油。谁家也没那么馋,吃这些油炖菜。”
林菀立刻虚心受教知错就改的样子,“我滴错,我在娘家跟着大夫学了些看病的偏方,我看大家伙儿又瘦又干,这是缺油水啊。要是长期这么下去,不只瘦,还会掉牙,得各种病,浮肿啊,佝偻病啊……”她低着头擦擦不存在的眼泪,“我要是不知道就算了,我既然知道,怎么能眼瞅着家里人得这样的病呢?那不是见死不救,有条件还让家人得这样饿病,我可做不出这么黑心肝丧良心的事儿来……”
听听,听听人家说的,多好听,不是嘴馋吃油,是为了男人们的身体啊。
众人居然心有戚戚,三年灾荒的时候他们都经历过的,尤其60年,大家浑身浮肿,有些人一年把七八颗大牙掉光了。
陆大嫂虽然大儿子大闺女受老太太待见,但是老太太挑唆着和亲娘不亲,而且动辄打她别的孩子,还让男人打她!
陆二嫂虽然不受男人打,可她一儿一女也不受待见,吃不给吃,穿不给穿的,动辄也是打骂。
老太太呢,并不缺钱也不缺吃的,拿着副食品票买了点心,送给陆正琦、陆心莲吃,剩下的藏在自己的柜子里,给二闺女家的孩子,给陆明善和陆饱儿,要么就自己躲着偷吃,反正别人是甭想的。
俩媳妇儿对老太太自然有怨言,但是被压迫习惯了并不敢反抗,心里却羡慕林菀敢说敢做的。
三个媳妇儿一起张罗摆饭。
“弟妹,你头还没好呢可别累着。要是头晕你就好好歇歇,等好了再赚工分也不迟。”陆大嫂不由得和林菀亲近起来。
挂儿也把三婶分鸡蛋的事儿告诉自己娘,陆二嫂对林菀也比之前亲热一些。
陆二嫂:“他三婶,听说你挖草药呢?”
林菀笑道:“是啊,我跟着大夫学过认识一些。咱们要是上火干啥的,也没钱买你药,就挖点草药熬水喝喝,也管用。”
陆二嫂立刻说自己满嘴口疮,上火什么的。
林菀道:“二嫂,嘴巴长口疮不一定是上火,也可能是阴虚之类的呢,得好好看看。”
听着妯娌三个竟然开始有说有笑,陆老太一下子急了。
她可没想到还有今天,以往大儿媳妇、二儿媳妇惹着她,她骂一嗓子就让儿子揍。结果这会儿,三儿子聋不说,还是个不管事儿的,任由媳妇儿欺负她。公爹和大伯子二伯子还不好意思打她。
俩嫂子跟林菀献殷勤,故意气她,她们这是要联合造反啊!
陆老太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我的油啊——”她一个猛子蹦下地,结果差点闪了腰。幸亏陆大哥在一旁,赶紧扶着她,“娘你干啥呢。”
陆老太气急败坏的,指着陆大嫂:“你看你那个坏老婆,是不是心里咒么我呢?我骂老三家的,她就在这里贴乎,这不是给我上眼药,戳我眼眶子?指不定心里骂我黑心肝丧良心,不舍的给她吃呢!老大,你还不给我揍她——”
老大向来听娘的话,打老婆是不手软的。
陆大嫂一听,脸色立刻煞白。
陆明良小手叉腰喊道:“不许打我娘,你等我长大的!”
陆大哥呵斥一声就大步走出来。
林菀看陆大哥过来,把一瓦盆滚热的菜加汤端起来塞给他,“哎呀烫死了!大哥你可捧住了,别打了!”
陆大哥顿时被烫得嘶嘶的,却不敢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