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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虞坐直了身子：“有人来了。”
“什么？”萧珏正在喂容嫣喝水，闻言并未在意。
“那边有火光，很多人，朝这边过来了。”
“马车和我们的一样。”她说话还是慢吞吞的。
一样的马车？是那人追来了？如此大张旗鼓，全然不予遮掩皇家内事，这是想名正言顺抓回去定罪了！
萧珏手上一松，茶杯滚落到阿虞脚边。
她顺势踢了一脚，茶杯又原路滚了回来，萧珏低眸看着，静了一瞬，忽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阿虞。”
“鱼？溪中游鱼？”
“不，”她认认真真地纠正他，“山间驺虞。”
驺虞者，仁兽也。
身有贵物，名亦讲究，乱而不慌，宠辱不惊，这个意外结识的女孩并非普通乞儿。
萧珏笑了，他的五官生得极好，清贵天成，此时眼眉舒展，一笑，已初绽风华：“阿虞可愿跟我走？”
“不去凤音山？”阿虞小眉头皱着，有些不甚情愿。
她闯入马车原是躲着掌柜和伙计，因凤音山不远，是想天一亮再回城里的，阿娘叫她等，那她就不能随意乱跑。
“去，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阿虞不爱听这种没有准信儿的话，“我要下车。”
反正那些人不是来抓她的，她可以随意找个山脚旮旯睡一宿，明天再回城中。
萧珏拣了一块布条，把地痞反手绑着，又封了口，做足了一切后，先是半拖半扶地将容嫣挪上地痞留下的那辆破旧牛车，随后转身，朝阿虞张开双手，扬唇笑道：“好，下车吧。”
月色清亮，而雪色惑人，他朝她温润地笑着，容色比世间任何物什都要绝艳三分。
阿虞自小跟在阿娘身边，没去过多少地方，也没见过多少人，心中美丑还停留在阿娘那张脸上，如今一看，这个人仿佛比阿娘还要好看一些。
她张了张嘴，不觉看呆了神。
……
扈帝初登大宝的这场寒灾，在猖獗了一月有余之后，其实已显了败势。
凤音山脚下，不知不觉吐露出一丝春意，微弱的两盏灯笼高悬，能看见枝桠还结着冰凌，星点绿芽已争先恐后地饱胀迸出，不畏寒的夜鸟跳跃其上，鸣声脆脆，和着哪一处解冻的溪流，汩汩潺潺，相映成趣。
但守在山下的三人并无心赏景。其中一个蓄着络腮胡，性子急，跳上山石朝前头的林子望了又望，夜色深浓，终不见人影，他摘下腰间斗笠往头上一压，便要冲出去。
“信里只说今夜会到，可也没说是什么时辰，别是路上出事了，我这就出林子接应去！”
“站住！”靠着树干休息的那人低声呵斥，瞪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别忘了咱们是什么身份！”
“不就是山贼嘛！有啥好害臊的，咱一不打家二不劫舍的，比良民还良民，更何况龙椅上那位还跟咱沾亲带故的……”
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只因自家大哥的脸色已经黑得不像话，容扬憋屈得很，转头朝身后无辜的老树击了一拳，铮铮拳头相安无事，他自己反倒被扑簌簌的雪花淋得满头满脸，平白更委屈了。
“噗嗤——”唯一一名女子见状，捂着嘴笑道，“二哥，你就消停些吧，既然是嫣姐姐亲自传的信，自然是真出来了，他们母子俩只需进了无忧林，外头没人能追得上他们的。咱们只管在这儿等着，等瞧见踪影再去接应也不迟，若此时不管不顾出了林子，就是违了祖训。”
容扬撇撇嘴：“我这不是担心嘛……”
“听！”容萝耳力惊人，辨出外头车马临近，“有马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