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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无情人

众人的注目和窃语,让白巧柔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她心下定了定,抿唇微笑,痴痴然上前一步:“容郎,你出来吧,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美目泛着秋波,神色期盼地看着安静的车帘,想着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里面的人总该掀起帘子看她一眼,哪怕一眼,他就会知道自己并无所求,只想将为他抢来的东西,当面送给他。

这份卑微而虔诚的心思,世间没有哪个男子会舍得拒绝。

容公子最是温和良善,白巧柔想,她既已将女儿家的矜持廉耻抛之脑后,容公子定然不会忍心当众拒绝,到那时候,她再借着雪灵芝讨好,把自己与刘长贵的事情解释清楚,她总还能有新的机会走进容公子的心的。

阿虞也趴在窗前往下看,周子留想喝酒,面馆里没有,他便绕去别处买,让阿虞在这里等着。

她个头小,光站着并不能够着窗棂,就把刚才坐的凳子搬过来,踩上去蹲着,双臂枕在下巴处,微微歪着脑袋看着楼下的大戏。

她认得这辆马车,早前和周子留在街边吃馄饨的时候,这架马车就从眼前悠悠然驶过,因为风铃声很别致,她当时抬头看了一眼。

彼时正好有两个货郎的扁担缠在了一起,也因此挡住了一些视线,等她追着马车里望来的余光看去,男子俊雅的面容在帘布后若隐若现,总让她觉得几分熟悉。

记得在白府后院,她也因为这种莫名的熟悉感,下意识地要回头去一看究竟,却被周子留给带走,草草作罢。

好些天不曾想起,如今竟又遇着了。

短短几天里,她几次与这个人近在咫尺,又好似相隔万里。

她倏尔觉得心底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来。

像是憋着一股劲儿,总要真正见见他,才能抚平那一小簇蓬发疯长的好奇焰苗。

可她原先并不是一个会好奇的人,阿娘说,人与人之间是要有秘密的,秘密之所以叫秘密,便是秘而不宣的东西,因而有时候需收敛自己的好奇,否则容易招致不必要的怨怼。

阿虞见那么多人都在看,她想,自己不过是无事可做,打发时间也凑凑热闹,算不得去窥视他人的秘密,也不至于招致什么怨怼的。

她抬了抬小屁股,腰板挺得更直了些,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车上那串风铃。

竹条被削得细薄,各自交叠穿插成精美的花纹形状,底下垂着流苏,同周子留给她看过的那枚解佩令有些相似。

许久,又或许只是短短一瞬,就在白巧柔的脸色由红转白的时候,车帘里终于传来男子淡静的嗓音:“白小姐厚爱,容尘惶恐,今日所言且如风过,切莫为我这等将死之人误了韶华。”

伴着几声咳嗽,和极轻的叹息,众人的神色变成了满脸同情。

啊,原来如此,这是一个不愿意拖累白小姐的人呢。

有女人偷偷抹起了眼泪,仿佛听了一个公子佳人相爱而不能相守的话本子,情感满溢,听得入神入戏。

白巧柔也愣住了,她不曾想会是这个理由,不由又喜又酸,一时忘了说话。

所有人都感动不已,对容尘的那点偏见埋怨也散了去,只觉得如此男子,实属难得,情深却缘浅,也是枉然一场。

只有六爻脸黑沉得厉害,这个女人真烦!公子为了拒绝她,都要咒自己死了!

六爻很是不高兴,浓眉皱得更紧了,大手一伸,顺势把发怔的白巧柔往外推开,也不问容尘的意思,径自跳上马车,就要挥鞭赶马离去。

“等、等一下!”白巧柔再次拦下他们,举起袖子里的锦盒,急促说道,“容公子若是忧心这个,大可不必!我会为你找雪灵芝!只要找到雪灵芝,就可以年年月月替你续着命,养着身子,你我日后若能成为夫妻,我们白家也自当会为此出力,我父亲有过海文牒……”

“雪灵芝?”

帘布微微一晃,被一只手轻轻掀起,众人呼吸一滞,不约而同踮着脚尖看去。

阿虞也跟着抬起脑袋,目光从风铃转到了那只手上。

她目力极佳,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也能看出那是一双漂亮的手,和记忆里那个少年的相比,掌心略宽厚了一些,手指白皙修长,玉质为骨,琼为血肉,似精心雕琢的珍品,虽美好,却可遇不可求。

心口处忽地怦怦急跳,阿虞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跃然紧张。

车中的男子终于探出身来,绝艳容貌蓦然展于日光之下,日影铺陈其上,勾描的轮廓端得是天骄清贵。

他的眉间轻掠一丝诧然,双眸仿若天生深幽带笑,肤色苍白而毫无血色,却难掩一身风华之姿。

这俨然是个生得极好的男子,也着实是一副短命之相。

一阵惋惜声起,可惜了,太可惜了。

“白小姐所说的雪灵芝是何物?”容尘笑意浅浅,语声恰到好处地揉着些许不解,温和的眼神静静落在白巧柔高高举着的三个锦盒上。

三根雪灵芝,白家处心积虑竟是为了这个。

阿虞却又重重趴了回去。

因侧对着自己,她并不能看见容尘的样貌,但可以清楚听见他的问话。

看来不是他呢。

她认识的那个人是知道雪灵芝的。

白巧柔有意献殷勤,快步走到容尘身边,将锦盒通通递了过去,欢喜不已地说:“容公子有所不知,雪灵芝乃是外海神药,寻常人多是只能买到由它制成的药丸药粉,可却极少有人能用上刚采摘下的新鲜雪灵芝,若是今后每月生服雪灵芝,对公子的身体定然大有裨益。”

“是外海之物啊。”容尘面露遗憾,轻笑着摇头婉拒,“如此珍贵,恐怕白老爷不肯割爱吧。”

“不!我爹本是想将雪灵芝当做我的嫁妆的!”白巧柔早就忘了自己还是个大家闺秀,低着头不甚娇羞地提出心中所愿,“容郎只需娶了我……”

“咻——”一道褐色的影子乍然从身侧飞过,白巧柔只觉眼前一花,手上一轻,再定睛看去,那影子再也寻不见了,而与此同时,她托在手里的雪灵芝也不翼而飞了!

“谁!是谁偷了我的东西!”

白巧柔慌了神,立刻奔跑搜寻,在街头四处高喊,可惜围观众人已经看够了热闹,生怕摊上麻烦,一见她靠近,就立时走开,只剩白巧柔独自一人在街上团团寻找。

她忽地想起容尘来,惶惶然调头看去,马车已经渐渐驶远。

风中飘来男子温雅醇暖的嗓音:“白小姐与在下,着实有缘无分呢。”

言下之意,你特意送来的嫁妆也没了,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才有一点希望,转瞬间就成了过眼云烟,白巧柔心如死灰,扶着一处摇摇晃晃地像是要晕厥过去。

那摊贩见状,拿起一块甜瓜问:“小姐要吃瓜吗?”

“滚!”

真是一个狠心无情的人啊,目睹了一切的阿虞歪了歪头,眼睛飞快眨了两下,不禁有些想笑。

那个黑影分明是容尘的人,因为她虽然没能看见他的脸色,却注意到他扶在膝上的左手手指抬了三次,一次两根,两次一根,大约是某种约定俗成的暗号。

而那么凑巧的,那道影子不偏不倚,抢夺的就是雪灵芝。

能让一个姑娘家当街表白之后,赔了心还赔了嫁妆,却吝于施舍半分情意,这样的男人,兴许就是阿娘说的……无情之人吧。

“小阿虞,师父我回来咯。”周子留拎着二两酒进门,看她趴在窗前笑,心下大奇,挑起一边眉毛兀自嘀咕,这丫头平时话不多,表情也少,难得见她因着什么会这般喜笑颜开。

“小阿虞,看什么这么高兴啊?”

阿虞调整了坐姿:“看了一出襄王神女的戏。”

“哦,还是刚才那出啊?演到最后如何了?”周子留一问完就急忙补了句:“你先别说,我来猜猜,容小子是不是不收人?嘿嘿,我见着那白巧柔在底下砸摊子了,情场失意就当街撒泼,白家真是好家教。”

“嗯,白巧柔成笑话了。”

“她从那天宴席开始,就是个笑话了,连春药都敢吃,心也够狠的。”周子留就着桌上的牛肉喝起小酒来,老眼眯成两道缝,看起来分外享受。

阿虞吸吸鼻子,吸到浓醇的酒香,细声问:“这是什么酒?”

“孟州三宝之一,‘桃灼’酒,酿酒的是玉楼阁的老板娘,名叫苏灼灼,人长得美艳不说,酿酒的手艺更是一绝,老道我喝过多少好酒,每每来孟州,还最是馋她这一口。”

看小丫头眼睛亮亮的,周子留拿起勺子盛了点,招手唤她过来:“你也尝尝,这酒是摘了枝头长得最好的桃花酿的,又辅以香果、香草,后劲是有些,但尝得少也不妨事。”

阿虞晒了好一会儿太阳,正觉得口干舌燥,闻言便走来接过,舌尖碰着透底的酒水,清甜甘冽,味道是她喜欢的。

她喝了一口,有些贪杯,抬头又直勾勾地望着周子留。

“不给了!”周子留抱着酒壶挪到一边,“你想得美!这酒贵着呢!”

阿虞跳下椅子,走到他面前,一板一眼地说:“我想再喝一点。”

周子留:“……”

他无儿无女更无孙,收了个阿虞年纪虽小,性子却大,从没见她软声撒娇过,只拿一双黑亮的眼睛看过来,还真就让他无法置之不理。

他又给阿虞倒了一小勺,看阿虞小脸露出喜色,觉得自己真该多买一些的。

阿虞最后讨走了三勺“桃灼”酒。

周子留看她眼神清明,自若镇定,也不当回事,如何也不会想到,三勺小酒下去,到了这天夜里,阿虞就头热脑胀,烧得神志不清了。 hKeKf/uVlSFXfyLJsC2BfjoCCMkHFUTQd8H5iuzbOW7kquZstu8YkrxFUuGw/Z2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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