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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陈华捉奸

付红躲在三楼女厕所里给秦阳市政府办公室打了电话,报告厂领导被工人围攻的消息,随即又打了110报警。

这些年是国营企业破产、转制集中期,市委市政府最怕接到工人聚集闹事的消息,赶紧组织人员,到铁江厂来与工人座谈。

工人越聚越多,熊恒远被杨中芳拉出了人群。杨中芳埋怨道:“就你能,能得不行,把厂长的车都砸了。一辆车几十万,把你杀了卖肉都赔不起。”

熊恒远在国营厂矿工作了几十年,习惯思维让他感觉对抗厂领导后自己肯定闯了大祸,发泄怒火后,沮丧地低着头,不说话。突然,他抬起头,道:“刚才过来打架的是侯沧海,他怎么会在厂里?”

熊小梅和侯沧海站在不远处。看着康叔跳楼与传说中的跳楼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熊小梅紧紧挽着男友,希望能从男友肌肉发达的胳膊里吸取一点力量,好让自己不至于崩溃。她眼见着父母朝自己走过来,没有放开手。

熊恒远与几个保卫较量一番,虽然最后和侯沧海一起占了上风,脸上仍然留下些痕迹,特别是眼睛有一圈青黑,如大熊猫一样。他瞪着侯沧海,道:“你怎么在这里?”

侯沧海道:“昨天有事耽误,今天才到厂里,正好看见你拿棍子在跑。”

这个回答毫无破绽,熊恒远疑惑地望了一眼妻子。

女儿铁了心要跟着侯沧海,杨中芳早有想妥协了,今天正是一个好机会,道:“侯沧海,你刚才打架,受伤没有?”

“没有受伤。我年轻,体力好。”侯沧海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道:“我们回去吧,这种时候不要再当出头鸟。”

杨中芳担心地道:“刚才熊恒远砸了车,会不会惹大麻烦,那个车贵得咬手,让我赔偿就是大麻烦。”

侯沧海在黑河镇担任党政办副主任,见识过好几起原因不同的集体闹事,对于政府处理这类事情的原则很熟悉,道:“工人闹得越凶,就越不可能让熊叔赔钱。原因很简单,好不容易平息的群体事件,谁愿意再去挑事。但是我们不能再去打砸办公室,若事情闹得太大,被当成典型就划不来了。”

熊恒远还不想走,被杨中芳拼命拖着回家。杨中芳拖不动时,熊小梅也帮着推。在半推半拉的情况下,熊恒远回到家。

“我是个逃兵。”熊恒远站在窗口望着厂区,有点沮丧。

此时,厂区燃起大火,一辆辆消防车和警车开进厂区。

这是一场起于老康跳楼的群体事件,跳楼是火星,挑动火星的是熊恒远,真正燃烧起来是许许多多干柴。

分管工业副市长为了解围,来到了工厂与工人们座谈。双方没有谈成,一言不合,工人们一拥而上,将分管工业副市长揍了一顿。副市长是一位儒雅的中年人,从工人包围中被解救出来时格外狼狈,眼镜被打掉,头发乱成鸡窝,上身衣服被撕掉。

直到市委书记过来对话以后,事态才在凌晨2点钟彻底平息。

事情闹得这样大,传言公安要大规模抓人,熊恒远在杨中芳力劝之下,第二天还是离开了秦阳,到大女儿家里去避避风头。

在长途汽车开动之前,杨中芳道:“我给大妹说了,她让你去住亲家的空房子,这边事情处理好了以后,你再回来。”

熊恒远抬头看着站在远处的熊小梅和侯沧海,道:“侯沧海打架还有点凶。”

杨中芳道:“我准备把大妹房间收拾出来,以后侯沧海到秦阳就住在大妹房子里,免得到外面开宾馆。”

熊恒远习惯地道:“不得行,不准他进屋。”

杨中芳道:“他们住宾馆,如果有点小动作,被警察查到了,两个人一起完蛋。女儿会恨你一辈子。”

“好吧,让他进来住。”熊恒远愣了半天,这才让了步。

当汽车开动之时,熊小梅紧走几步,塞给爸爸一个信封,道:“这是一千块钱,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要节约。”熊恒远拿过信封,放进衣袋里。熊小梅道:“爸,你都是五十好几的人了,拜托不要冲动。”熊恒远不耐烦地道:“不说了,我走了。杨中芳,老康大夜那天,你送点钱过去啊。”杨中芳道:“这些事情我晓得。你要记得吃降压药。”

客车开走后,熊恒远一直望着铁江厂方向。他为这个厂付出了青春、汗水甚至还有血水,为这个厂自豪和骄傲,将这个厂当成这个家。现在,他对这个厂充满了失望,还亲自砸了厂领导的车。

客车越走越远,熊恒远感觉自己是一只丧家之犬,虽然痛恨那个厂,可是真要离开那个厂,还是觉得人生虚无、灵魂已无安定之所。

家属楼有一种混合着悲伤和疯狂的怪异气氛,悲伤是为了老康跳楼,疯狂是大家在办公楼将平时高高在上的厂领导和市里大官痛打一顿,出了胸中一口恶气。但是,恶气发泄出来以后,回到家里,贫困依然蹲守于此。

在家里,熊小梅忙着为侯沧海收拾房间。如果没有康叔跳楼的阴影,她会觉得十分幸福,只是从小就熟悉的老邻居跳了楼,父亲远走他乡,让她无法高兴起来。

杨中芳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准备为侯沧海做一顿好饭。她早就想修复与侯沧海的关系,只是做不通丈夫的思想工作。如今侯沧海帮那个固执老头打过架,算得上一个机会。

不断有邻居进来通风报信,讲述厂里的处理情况。

到了晚上,事态平息。

秦阳市宣布了尽快出台铁江厂改制方案,由厂工会向跳楼自杀者家属表示慰问。至于砸烧办公室行为,秦阳市宣布成立调查组,进行彻底调查以后再进一步处理。听到“再进一步处理”这几个字,熊小梅觉得大事不妙,担心被秋后算账。侯沧海详细分析了整个处理过程,肯定道:“我觉得没有大事,若真要抓人,早就动手了。估计还是找个台阶下,或者说是一种警告,应该不会为了此事再来抓工人。熊叔只是敲了车,没有进办公室烧火,后面的行为比敲车严重得多,既然不处理后面的工人,更不会处理熊叔。”

事实证明侯沧海的推测是正确的,到了7月,秦阳二中放假,秦阳市加大推进工厂改制的力度,再也没有提及那一次群体性事件。

自从发生老康跳楼以后,侯沧海来到秦阳便住进了熊家。住进熊家以后,他发现住进熊家太难受了。打架事件虽然拉近了两家关系,可是并没有解决两地分居这个事实,事态平息后,熊恒远和杨中芳不知不觉中又恢复了原来的态度,话很少,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7月的一个周末,因为熊小梅要在暑假跟着侯沧海到江州,这让熊恒远和杨中芳满心不高兴。周六整个晚上,四个人坐在客厅里看了两个小时电视,熊恒远和杨中芳只跟侯沧海说过三句话,第一句话“吃饭”,第二句话“明天什么时候走”,第三句话是“睡觉”。

星期天,离开熊家之时,侯沧海觉得解除了身上禁锢,走路轻快,笑容满面,他差一点就哼出了“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这首歌。歌声刚要出口,他想起熊小梅还在身边,不可太过忘形,赶紧闭紧嘴巴。

熊小梅挽着侯沧海胳膊,喜滋滋地道:“你请几天假,我们和陈华、陈文军一起旅行。”

侯沧海道:“暂时还不能公开吧,陈华还没有明确与冷小兵分手。”

熊小梅疑惑地道:“既然和陈文军好了,为什么不及时与冷小兵分手?”

侯沧海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经过这一段时间接触,侯沧海对陈华有了深刻了解。这个女孩子和熊小梅相比,心机深沉得多,也要坚强得多。他并不反感这种心机,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喜欢过简单快乐的生活,陈华所有的心机和坚强都是为了追求更好生活。从这一点来说,她是坚强自立的女孩子。

客车于下午3点到达秦阳,到达秦阳以后,熊小梅在公用电话亭与陈华取得了联系。

“小梅,来了吗?暑假都在这边,那好,你抽时间到我宿舍住几天。今天晚上我没有空,有特殊安排。”放下电话,陈华又将那个纸条拿出来研究,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纸条上抄着来自冷小兵手机中的短信。这一条短信很平淡也很正常:“六点半播报:建议股市持仓,00xxxx00xxx00xxxx”。炒股在江州社会生活中是一件时髦的事情,一个人不炒点股,在酒桌上往往会被视为异类,陈华平时也炒股,当初并没有意识到这条短信有什么异常,出于对推荐股票的好奇,查了一下股票名称。居然是:“星期天,东方宾馆,二六三”。

陈华早就觉察到冷小兵近来行为异常,拿到这条短信以后,立刻给在派出所工作的老乡杨亮打去电话。她一直在寻找脱离冷小兵又不至于让冷家疯狂报复的机会,冷小兵的行为是天赐良机。

陈华换上行动利索的短裤和运动鞋,在派出所不远处等到了杨亮。杨亮看罢短信,竖起大拇指,道:“这个冷小兵真是机灵人,想到这个办法。你更牛,居然能破解出来,你不当公安,我觉得可惜了。”

陈华苦笑道:“也没有什么,主要是他近来表现异常,我早就警觉了。有两次衣服上带了一根红色长头发,这两根头发我都收着,应该是同一个女人。”

杨亮与陈华皆从偏僻小区城来到山南第二大城市江州,在两年前参加同乡会时认识的。杨亮家与陈华家是住得很近的街坊,有了这层关系,陈华就称呼一声杨哥。这两年陈华与杨亮走得挺近,关系很不错。

杨亮将写有短信的纸片还给陈华,道:“查到现场以后,可以用涉嫌嫖娼让他名声臭掉。”

陈华摇头道:“杨哥,我和冷小兵毕竟处过朋友,他不仁,我不能不义。你抓现行,搞个笔录,我借机把这层关系断掉,从此一拍两散,谁也不欠谁。”

陈华与冷小兵处朋友的原因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杨亮一直以为他们是在大学时谈的恋爱,骂道:“这些大城市的男男女女,表面上光鲜活亮,满肚子男盗女娼,校园里谈的恋爱,被社会一染就变成这样。”

“这次有眼无珠,上了当,下一次我要打起手电筒来认真挑选。”陈华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这样不符合办案要求吧?”

杨亮有些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规定?”

“我在宣传部经常能看保卫处的稿子,用点心,自然就记住了。”陈华又道,“他们约到6点半,你估计7点钟左右过去,准能抓到现形。”

杨亮算了算时间,道:“太早了吧,有可能还没有做。7点半钟,我们进去,时间才差不多。”

陈华红了脸,低着头,道:“冷小兵是银样镴枪头,7点钟就够了,太晚了捉不到现形。”

杨亮“哦”了一声,明白了其中意思。

“你从宾馆出来前十分钟,给我打个电话,但是我不接。”陈华将新手机号码交给杨亮。

谈完事情,杨亮看了看时间,在街边给办公室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小伙子从所里走了出来。杨亮道:“我得到一个线索,有人卖淫嫖娼,你带上相机,我们一起把人逮回来。”

小伙子道:“就我们两人。”

杨亮瞪着眼睛道:“你跟着我来就行了,有人举报嫖娼,所长知道这事。”

每个派出所都有罚款任务,抓这种卖淫嫖娼是完成罚款任务的重要手段,小伙子也就不再多问。

7点钟,杨亮、年轻人来到东方宾馆,杨亮管治安,特种行业的人大多认识他。

冷小兵刚从女子身上下来,躺在床上,道:“昨天喝了酒,身体不舒服,下次绝对能坚持半个小时。”每次约会,冷小兵都会找各种借口为了自己早泄找借口,女子习以为常了,笑道:“你其实可以做一种手术,挑断阴茎里的一根小神经,然后就没有这么敏感了。”冷小兵最怕别人揭到这个短处,愤怒地道:“我今天就是累了,改天我绝对能做半小时。”

外面传来的开门声。随后,上了铁链的房门被打开。

杨亮身着警服,径直走进屋。紧随其后的小伙子手里还有相机。杨亮道:“都别动,派出所接到举报,有人卖淫嫖娼,不要动,我不管你是谁,跟我到派出所去。”他看了一眼女子,果然是一头红头发。

冷小兵是市国土局干部,遇到这种事情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变成了屎,满脸沮丧地道:“我们是在谈恋爱,不是卖淫嫖娼。”他拿出手机,想给学校保卫处梁处长打电话。

杨亮一把将手机夺了过来,指着埋在被窝里的女子,道:“你说,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等到女子回答以后,杨亮又拿着身份证进行对比,脸色缓和了下来,语气也不那么严厉,道:“把衣服穿上,跟我们回派出所,把事情讲清楚。”

杨亮带着冷小兵和红头发走出了宾馆。在出发前,他拨了陈华电话,接通了,依约没有通话。

刚走出宾馆门,杨亮见到陈华和一个中年妇女并肩而行。杨亮装作不认识陈华,继续往前走。陈华惊讶地道:“冷小兵,你做什么?”她拦住杨亮,问道:“这位警察同志,我是他的女朋友,他出了什么事情?”

杨亮面无表情地道:“他涉嫌嫖娼,我们要带到派出所去。”

中年女同志是校宣传部一个科长,素来瞧不起冷家父子,听到涉嫌嫖娼几个字,一脸憎恶。

陈华依计在东方宾馆不远处等着杨亮电话。杨亮电话刚打过来,她居然看见了办公室同事,当即上前招呼,然后一起经过东方宾馆。陈华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经过宾馆时杨亮还没有出来,她就借故与同事分手。如果恰好杨亮出来,就让同事看到这一幕。

她的运气十分好,经过东方宾馆时,恰好看到杨亮带着冷小兵出来。

陈华甩开胳膊,狠狠地打了冷小兵一个耳光,道:“我要和你分手,立刻。”

这一巴掌用尽了陈华全身力量,将所有委屈都化在这一个巴掌里。

这是一次精心设计的捉奸,有人为的设计,也有校宣传部干部凑巧出现在现场,让冷小兵完全落入网中,一时之间无法动弹。

“绝对是陷阱,肯定是陈华有意安排的。”从派出所回到家中,冷小兵对着父母斩钉截铁地道。

冷明德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你在东方宾馆开房,是陈华安排的?自己出去鬼混,就别怪别人捉奸。”

冷小兵妈妈道:“我觉得是陈华有意做的陷阱,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小兵,你到东方宾馆,陈华知道吗?”

冷小兵尴尬地道:“陈华有可能翻过我的手机,可能看到留言。”

冷明德大怒道:“你是蠢货,这些信息都留在了手机上。要想出去鬼混,就要把手脚做干净,如今把柄被别人抓住,这门婚事算是吹了。可惜我动了老关系才搞定陈华的工作,现在鸡飞蛋打。”

冷小兵妈妈不高兴地说了一句:“冷明德,你是不是手脚做得很干净,让我一次都没有发现。”

“这是哪跟哪,不要在儿子面前胡搅蛮缠。”冷明德又对儿子道,“吃一堑长一智,你也没有吃亏,陈华陪你睡了这么久。”

“睡觉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认为是儿子睡了陈华,我还认为是陈华睡了儿子。陈华凭白无故找了个好工作,儿子出轨一次有什么了不起。儿子为什么要出轨,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事不奇怪。”冷小兵妈妈双手抱在怀里,想起丈夫早年的风流事,忍不住冷嘲热讽。

冷小兵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地扯着鼻毛,想起陈华性感无比的身体,这身体远比红头发强,只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前一阵子他总觉得陈华是碗中饭,所以总是盯着碗外野食,如今陈华从碗里跳出来,顿时让他觉得无法忍受这种损失。

冷明德不想让妻子在儿子面前扯起以前的事情,道:“这事就算了,真要和陈华闹起来,她到市国土局找领导吵闹,小兵前途就完了。陈华是敢作敢为的人,不是善茬,她拿着小兵的短处,只能让她走了。”

冷小兵妈妈愤怒地道:“陈华就是烂货,说不定这时正在跟哪个男人鬼混。”

获得解放的陈华正心花怒放地与陈文军、侯沧海、熊小梅聚在铁梅山庄喝酒。从毕业前与冷小兵谈恋爱开始,她胸中就憋了一口气,昨天狠狠的一巴掌将这口恶气完全发泄了出来。四位同学相聚时,她喝酒特别爽快,一大杯啤酒几乎仰头就喝了。

“陈华,别喝得太急。”熊小梅知道陈华酒量一般,劝道。

陈华放下啤酒杯子,道:“今儿老百姓,真呀嘛真高兴。”

陈文军含情脉脉地望着陈华,道:“高兴也不能喝得太多,等会我们还要唱歌,喝得太多,没有办法唱歌了。”

大学毕业后,四人第一次聚会。谈起这一年来的经历,皆有许多感叹。感叹多了,酒喝得自然不少。喝完酒,唱歌。侯沧海和熊小梅、陈文军和陈华在昏暗小厅里各自相拥而舞。最初几曲,陈文军和陈华还略有拘束,不敢抱得太紧,偶尔间让身体互相碰撞,到了后来,两人开始明目张胆地热情相拥。

从小歌厅出来之时,山风吹来,陈华酒意上涌,在路边呕吐起来。陈文军蹲在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低语安慰。

侯沧海和熊小梅乘了一辆出租车回黑河镇政府。陈文军将深有酒意的陈华抱上出租车上,原本准备将她送到江州师范学院,见她醉得实在不行,稍有犹豫,还是带她来到自己居家之处。

回到黑河镇寝室,侯沧海和熊小梅探讨起前途和命运。

“你放心,我肯定会尽快解决两地分居问题。”侯沧海耐心地开导闷闷不乐的女友。

熊小梅道:“一眨眼工夫,我们毕业这么久了。女人青春就这么几年,我真要辞职。”

想起熊恒远提着木棍砸车的样子,侯沧海道:“你为了爱情辞职,我会成为熊家千古罪人。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解决两地分居问题。”

熊小梅道:“我还不仅仅想的是解决两地分居问题。康叔为什么自杀,原因很简单,没有钱。我们现在遇到的种种问题也是没有钱造成的,我不想让我们的生活处于贫困状态,这对我来说是无法摆脱的恶梦。”

侯沧海同样对老康跳楼之事心有余悸,道:“做生意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否则很多人都做生意发财了。而且,就算我们两人之中有一人要辞职,必然是我辞职,由我去闯世界,这是男人的责任。”

熊小梅道:“我最讨厌这种说法,厂里为什么很多工人都宁愿拿着点稀饭钱而不愿意离开工作,就是在国营厂矿待得太久,变懒了,胆小了,这是他们失败人生的根源,我不愿意再过他们的生活。世安厂效益还算行,你没有体会过突然间从小康坠入贫穷的痛苦,在铁江厂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很多工人家庭没有危机意识,觉得身在国营厂,就算效益差点,吃饭还是没有问题的。结果,谁到没有想到祸从天降,大家突然间就起不起饭了。”

侯沧海道:“下棋要走一步,看三步。我肯定要创业,现在时候不到。”

熊小梅眉头紧锁,道:“我经常在想一个问题,我们两个家庭都没有存款,如果家中某位长辈遇到什么大病,需要用很多钱,比如一下就要出几十万,我们家一定就会因病变得赤贫。而且,变得赤贫以后,想翻身基本不可能。没有本钱,没有人脉,没有做生意的经验,拿什么来翻身?”

“你太悲观了。”

“不是悲观,事实就是如此。”

“算了,不要谈这么沉重的话题,睡吧。”

关上灯,侯沧海没有了睡意,脑中浮现起熊小梅提出的问题:如果家中某个人生病,一下要花几十万,我能够承受吗?一个月七百多块钱工资,加上年终奖金,一年不到一万块,几十万块医疗费用,用工资支付得花几十年,也就是这一辈子所有工资都支付不起医疗费用。

想到这个严重后果,侯沧海后背起了鸡皮疙瘩。 aXGC4dS0/bBzjs2l2aDdlIo3I+Lwm4kFYb/aBNWDfjrYxql6Wp2A3YegAqTs/oZ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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