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一章
台州牛牛

1972年5月18日,农历四月初六,星期四,浙江省台州市玉环县芳杜乡樟岙村村民韩阳夫和褚秀娟夫妇喜得贵子。按照老习俗的登记方式,叫作壬子年乙巳月己酉日,生肖属鼠。金牛座的小老鼠出生时是家中的老五,也是老幺,父母都是本分农民,给他起名韩世方。上面有大姐韩美琴、二姐韩美清、哥哥韩世忠和三姐韩美芬,顺着两岁左右的间隔排下来,与大多数的中国家庭一样,奉行着大的带小的,一个带一个的长幼顺序。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虽然当时还在“文革”后期,但是在中国农村的边边角角,给韩魏发蒙的仍然是这些传自先祖的启蒙读本,人们传诵它也并没有什么意识形态方面的追求,顺口溜也就是顺口那么一溜而已。

出生在中荷建交日的韩魏假如在呱呱落地之际抬头向着北方的台州市路桥区望上一眼,也许会看到正背着书包匆匆跑进校门的李书福,那一年他9岁,刚刚读小学二年级,描述汽车的标准答案是:4个轮子上面架着两只沙发。

1979年,7岁的韩魏进入了师资力量雄厚的樟岙小学,开始了他的求学之路。这时候的中国政治形势已经趋于缓和,不再以阶级斗争为纲,孔圣人重新坐殿,全国恢复高考,韩魏的精彩人生才刚刚开始,正雄心勃勃准备要大干一场呢。这一年,李书福已经进入了高中,首批恢复高考的78、79两届大学生分春秋两季同年入学,无疑给莘莘学子带来了一线希望。

这一年刘兰芳的《岳飞传》风靡全国,跟宋军大帅韩世忠重名的哥哥觉着不好意思了,于是改名叫韩柏林,这也使韩魏萌生了改名的念头,但直到他在各项大赛上屡屡为台州赢得荣誉,在家乡人眼里,那个在收车台上使劲喷洒香槟的娃娃脸帅小伙,还是“我们的韩世方”。

当时的中国社会,虽然政治上已经换了风气,报纸上也开始大肆宣传万元户,知识青年再也不用戴着大红花去插队了。但是韩家的7张嘴仍然足以消耗掉辛苦一年的劳动成果,农民的收入仍然是小队会计记工本上的工分。在韩魏的记忆中,小时候家里的生活非常贫苦,生活条件也不好,夏天吃不饱、冬天穿不暖。但他假如想以此申请苦难专利的话,恐怕还不行。俗话说,幸福的家庭都是千篇一律的幸福,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26年前的中国,贫穷就像是空气一样,均匀地分布在全中国每一个家庭里,路桥区的李书福家也一样,李家有4个孩子,李书福排行老三,唯一的区别仅仅在于,你家是用窝头和咸菜对抗饥荒,而别人家是用红薯叶和南瓜汤当作挨饿法宝。

传说莫扎特生下来就会弹钢琴,4岁会作曲,而韩魏直到8岁才发现了自己在汽车机械方面的天才。“我8岁就做了台三轮车,自己动手做的。一个同学的爸爸是木匠,他家里有木头,我用砍柴的刀把它削起来,弄上轴承插进去,固定在上面,还弄了个把手,找一个小朋友在后面推,我在上面开,可过瘾了!”

做父母的,总喜欢标榜自己一碗水平端,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其实,最小的那个,尤其是男孩,在苦难的岁月里总可以得到一些微乎其微的“特供”待遇。褚秀娟经常要给他给开小灶,而哥哥姐姐会认为这种不一样的待遇就像苏联的权贵商店那么天经地义。“小时候家里很穷,有好吃的都要留给我,当时粮食不够吃,老妈在蒸饭时经常会在锅底藏一碗大米饭给我留着,而哥哥姐姐都会自觉地去吃上面的丝瓜叶子。”如今说起从前的“幸福生活”,韩魏还有些扭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好像自己经常吃到山珍海味猴头燕窝似的。面对此情此景,我只能对他说:都这样,我从小在家里也是这样吃独食,哥哥姐姐会把照顾好小弟当成自己的神圣使命,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

“我是在浙江台州一个贫穷落后的山村长大的。”多年以后的吉利集团董事长李书福对记者说:“第一不怕苦,第二不怕穷,第三当然是喜欢致富了!”他敢闯敢拼,豁得出去。而这不仅仅是韩魏与李书福的共性,更是整整一代浙商的时代烙印,甚至可以说是台州人的共同行为特征,大家都是吃苦长大的穷小子,本来就攥着空拳而来,还有什么害怕失去的吗?

有苗不愁长,就这样韩魏享受着父母的“优待”很快读完了小学,进入了芳杜中学。不过中学尚未读完,他就不想再念书了。在念书的过程中,村里不断传来各种天才少年出人头地的消息,后街的某某,跑得快,被市体校给选去了;邻村的某某某,唱歌唱得好,被县里的剧团给招去了。韩魏没有任何的文体特长,所以他得想办法给自己另找一条成功之路。

韩魏的大哥韩柏林为此比较着急,他不曾为这个小老鼠弟弟规划过什么金光大道,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高考—上大学—分配工作—当干部,可这实在是一厢情愿。“我弟弟从十几岁开始就对赛车着迷了,刚上初中时,在芳杜中学,根本没心思读书。我就给他联系了玉环县城外的坎门镇去上学,想着他到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就能彻底改变学习的习惯。但韩魏总是逃学跑出来,自己去学了开拖拉机。”

也就是说,韩魏在没搬家的前提下,初中转学了三次,分别是芳杜中学、清港中学和坎门中学。但是他的心思只在外面的世界,教室里的板凳再热乎、同桌的女孩再漂亮,他又哪里能坐得住呢?“我的心都在学习开车方面,兴趣完全压倒了学习、做作业这些事情。”多年以后,韩魏老老实实地承认,就是这些不务正业的念头,让他整个中学期间连一次像样的早恋都没谈过,太遗憾了!

褚秀娟揭发说:“以前家里穷,他到了15岁的时候,想买一台拖拉机,家里没有钱。我就去互助会筹钱。总共需要5900元,我筹了6000,买回来拖拉机,韩魏就去跑运输,也没赚到几个钱,但总算也是有了一些收入。”

在拖拉机手韩魏的职业生涯中,母亲最心疼的就是他为了省钱,扮演了一把“梁生宝买稻种”的真人秀。柳青的《创业史》中这个最经典的桥段入选过中学课本,不管韩魏愿意不愿意读书,只要学过了,那份艰苦创业、勤俭持家的精神就融入到了他的血液之中,干出了这种“自己咬牙挺一夜、老娘想来哭半生的事情来”。有一次拖拉机坏了一个零件,需要到杭州的厂家去买。因为直接到厂家,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这个成本控制的账还是要算的嘛。如果白天去,耽误干活,舍不得那时间。如果夜里去,按理就得住一宿,又舍不得花那冤枉钱,最终是坐了大半夜的火车,凌晨三四点钟走到了拖拉机厂的大门外,然后就那么蹲在路边等天亮。

时隔二十年,褚秀娟说起来这事仍然是泪眼婆娑,既是心疼于儿子,也是感动于他懂事顾家。韩魏跑了半年运输,很快还清了互助会借来的6000元本金,但是要想继续发展,却没那么容易。面临现实的问题:这台桐庐产的方向盘式带斗拖拉机,基本上没有避震器。或者说,厂方认为它有,但你就是找不到。开车坐着非常颠。

那个时候刚刚开始市场经济的试水,人们也刚刚尝到了淘到第一桶金的甜头。1982年,高中毕业的李书福得到了自己的首轮天使投资,父亲给了他120元钱,买了一台国产海鸥120相机。“刚开始根本不是照相馆,就是买了个小相机,骑个破自行车满街给人照相。”李书福说。而“配眼镜的温州人”则扛着全副家当,走南闯北地把生意做遍了全中国。

韩魏求学的漫长岁月中,李书福开照相馆、倒卖摄影器材、创办黄岩县石曲冰箱配件厂。传说1984年,还在从事自主提炼贵金属生意的李书福有一次去一个小鞋厂定做一双皮鞋,发现鞋厂的4个工人都在给冰箱做一种元件。现在看来,浙江所谓的“小狗经济”,在那时就已经开始了。那时,冰箱在北方一些城市绝对是供不应求的境地。回到家后,李书福就不再从废摄影纸中提炼银子,开始着手生产这种冰箱零部件。“当时的效益非常好,一年营业额有四五千元。”吉利集团一位老员工回忆。

请注意,这同样也是韩魏的崛起之路。

当年在城市里总是有一些有路子的人能弄到电子表!这可是国营商店柜台上凭票都买不到的紧俏货,而那些传说中的太阳镜、打火机、电子表都是广东渔民用鱼鳖虾蟹跟香港客商换的,至今我们也不能说广东是开风气之先的大省,但不能否认的是,广东是最先富起来的省份。于是,坐在玉环的韩魏探头向南边瞄了一眼,就坐不住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啊!

正好这时候韩魏卖掉了他那台绰号“拆骨器”的拖拉机,需要找个更有前途的职业,于是他去了广东,闯外面精彩的世界。“我买了一张去广州的硬座车票,36个小时,不够钱买卧铺票,也舍不得。车上这36个小时非常辛苦,一路上基本没花一分钱。这一趟出门父母并不知道,瞒着家人,自己去的。”

跟李书福从别人做冰箱的小配件看到商机一样,韩魏这一番到广东,仅仅是看了看,见识了一番,就回来了。但是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崛起之路——“当时看人家做医疗器械的配套零件挺好的,就是塑料的注射器、打点滴的引流管什么的,我就到广东去卖医疗器械,做了两年销售,那是96、97年。那时候互联网不发达,人们的信息也不顺畅,所以做这个销售还是相当赚钱的。全国各地的经销商都来广东批发。”两年的时间,足以让从销售顾问做起的韩魏对医疗器械这本生意经倒背如流了,于是他回到老家,自己开始生产那些瓶瓶罐罐管管线线。

1998年8月,韩魏开始了自己的“小老板”生涯,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医疗耗材厂。几乎与此同时,8月8日,没有“准生证”的第一辆两厢“吉利豪情”车下线。韩魏终于淘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有钱了,但是韩魏的兴趣是赛车,只要跟赛车没关系的,要么干不好,赚不到钱;要么赚到钱,又不想干了。“只有跟车有关系的事情,才是我最想做的。那时候我从朋友那里借来了世界拉力锦标赛和达喀尔拉力赛的录像带,一夜一夜地反复看,设身处地把自己想象成车手,一边热血沸腾地模仿着人家的动作,一边想象着自己有钱了之后要自创一支多么厉害的车队。”

一次,有个朋友开个摩托车来找他谈事情,韩魏出门一看:本田125!当时口水就流了一地:“那什么,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出去办点儿事。”然后就开着人家的摩托车跑到玉环县城去绕场一周。以前,买辆自行车都算是奢侈的事情,但是韩魏赚了钱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了一台摩托车回来,重庆80,雅马哈的发动机,自动三档。后来韩魏换了本田125、本田王……还买过250的,另外各种车管所不给上牌子的街车跑车都开过。

随着市场经济建设的逐渐正规化、法制化,医疗器械做不下去了,韩魏就改行做起了管线阀门。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当时“有个小时候的朋友,老师的儿子,他本来有这么个小企业,后来他去干进出口贸易了,这个企业就留给了我来干,一直干到了2008年”。

传说人的一生要经历过多次磨难,“三起三落活到老”是你落草时的基本配置。“厂子规模最大的时候也达到了三四百人,产值也有七八百万,很是有一定的规模。结果,2008年遭遇了欧洲的金融风暴,出口订单一下子全停,已经发的货,也收不回来货款,人家客户都倒闭了,你去找谁要钱去?”在事业最兴旺的2008年,一夜之间,韩魏失业了。

不过在此之前的2007年,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台州赛车界活化石级的前辈张文选出场了。“张文选是我的老乡,他家就跟我家相差3—5公里。最早是郑小钟开一台切诺基在街上晃来晃去,突然有一天张文选说他要去比赛,我问他比啥赛?他说越野赛。车呢?车都买好了。真的吗?他说真的。他问我去不去?我说去,然后回家就跟我太太郑萍商量,郑萍说这是正常的体育运动啊,那就去吧。”

严格地说,这应该算是玉环县私营企业家联合会2007年的一次重要联谊活动,当时韩魏的阀门厂还做得不错,郑晓钟在做卫浴洁具,张文选也在搞一个大同小异的小企业。几个年轻人刚赚了点儿钱,都是小老板,血气方刚,还有空闲。尤其是韩魏这种一听见引擎响,手心就发痒的主儿,更是当仁不让了。

“去了之后主要就是看,看张文选他们的比赛。看到那些车之后,我就很感兴趣,回来之后我就跟郑萍说我想去比赛,郑萍说那就去呗,我就去买了台车参赛了。我们去看的那场比赛是2007年4月,6月份陈艳在薛雷那个场地开了个赛车培训班,主教练是荆刚,之后还顺便来了场小比赛。我先是拿到了赛车驾照,然后参加了我的第一场场地越野赛,拿了一个第四名,高兴坏了,那时候第四名也有一个奖杯,这就是我的第一次赛车经历。”多年之后,这个奖杯还一直摆在韩魏家的书房里,尽管它很袖珍,还有点儿土里土气,但被韩魏视为最大的宝物。这次培训班比赛之后,经本地车手老王介绍,韩魏在沙漠练车时拜徐浪为师,学习了很多沙漠驾驶的技巧,有了师生之份。

那次比赛回来之后,韩魏感觉郑晓钟有些不开心,他是这条街上的赛车教父,跑了很多年才拿了个第七名。而兴冲冲奔着冠军去的张文选还退赛了,这么一对比,韩魏感觉自己很有当赛车手的潜质,非常兴奋,这一针兴奋剂算是扎进了大动脉里。

2008年,李书福开始接触沃尔沃这样的国际大品牌,而韩魏则刚开始正式进军中国汽车场地越野锦标赛(COC),跑起了新秀组,在越野E族的论坛上,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响亮的ID名称:台州牛牛。 b3ZqmvtO9LutjnmutZi1Ja3PvnlSnQjZJFIQ70pyKwUjyyM9AIm39tfkh7r3DE9/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