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2012年5月16日，香港中文大学校园迎来了语言学界的一大盛事——社会语言学创始人拉波夫与词汇扩散学说创始人王士元就语音变化展开了一场面对面的学术对话。

拉波夫和王士元都是举世闻名的音变理论的奠基者，他们在语音变化的研究上有着划时代的突破，其思想和方法引导并推动语音变化的研究已达半个世纪之久。此次两位学者畅谈并交流自己40年来的研究心得和成果，这是大家期盼已久的学术盛事。他们的对话既展示了绘制费城音变“动态音位移位图”的最新技术，又提及了他们令人耳目一新的发现和创见。

对话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主题就是如何将“词汇扩散”和“规则音变”这两个看似毫不兼容的对立现象有机地融合起来。拉波夫通过他“漂浮在音变表层的词”的比喻，提出了一个新的研究思路：

词汇扩散全程的结果，可能会通过音类合并或重新定义，突然转化为一种语音上的对立。合并可以使词汇扩散出现衰退，这是很明显的。新的发现是，重新定义会促成语音上的对立。这个发现让我们更有理由相信：语言学习者能够并且确实会习得完全以音系定义的新模式，而不用考虑词汇上的异同。

王士元把词汇扩散与社会关系网和音变的语音基础联系起来，指出：

我听您谈到有一些我们理应考虑的重要因素。词汇扩散不仅是词汇的变化扩散，也是从说话人到说话人的变化扩散，还是从社区到社区、从村到村的变化扩散。…… 我们绝不能忘记，语言是身体利用各种生理、肌肉、神经等性能发出的。因此，必须紧密结合这一语音基础来考虑音变。我认为对此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证据，就是如果您阅读了多本有关音变的手册，就会发现音变大多是单向的。

关于音变更深广的重要性，拉波夫指出：

我们都应该思考的一个很好的问题是：与语言整体变化相比，语音变化本身有多重要？有一种观点认为，许多语法变化是由语音变化引发的，所以音变的影响力，或者说其重要性，大大超出了其本身的范围。

当被问及社会语言差异的先天基础时，拉波夫介绍了他对此的猜想：

孩子先天都渴望学习一种越普遍越好的交流系统，这使得他们忽略了父母的独特语言特质，转而学习社区的语言。这种社会发展模式极可能具有先天的基础、进化的基础。

上述精辟之见只不过是大师们此次对话中所及前沿问题的冰山一角。对话中所有的问题与答辩都体现着两位学者严谨的学风和思想的活力，他们的精神将激发和启迪一代一代的学生与学者不断求索。

此次对话是由香港中文大学的语言学及现代语言系、中国语言及文学系和语言获得实验室首次联合组办的学术活动。我们由衷地感谢语言获得实验室主任李行德教授对此次活动的策划、组织和协助主持。我们也特别感谢三位以特邀主题问答专家身份参加此会的历史语言学家、社会语言学家，连金发教授、邹嘉彦教授和徐大明教授。我们还要感谢与会的特邀嘉宾，正是他们具有挑战性的问题以及他们学术上的深刻见解，使这次对话充满了前瞻性和时代性。

我们高兴地看到，拉波夫和王士元不同年代的很多学生和同事都前来共襄盛举，让这历史性的事件呈现出一派薪火相传、生生不息的感人气象。参会的听众有着不同的学术背景，都是来自如心理学、工程学、医学、语言学（比较句法或语言接触方向）等不同领域的学者。如此多的国际著名学者的参与，也让此次会议、让中大的校园、让香港的学术，更显得蓬荜生辉、生机盎然。

在会议结束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经过几番的校对和讨论，终于将此次对话的所有内容 —— 包括两位大师各自的演讲和对话中的每项问答 —— 整理成了文稿。在这细致繁琐的工作中，我们特别感谢马诗帆教授、石锋教授，以及蔡雅菁、邓湘君、安致和、麦子茵、夏全胜的帮助。从听审录音到转写成文，从翻译校对到修辞润色，是他们无私辛勤的工作，才让这次对话的文稿顺利地与读者见面。

最后我们还要感谢儿童双语研究中心及汉语语言学研究中心的慷慨资助，使得此次百年难逢的大师对话得以顺利付梓、以飧读者。

当然，鉴于我们编辑经验的不足，其中的疏漏和欠缺必不可免；凡斯种种则尽请专家、读者不吝赐教、批评指正。是为序。

冯胜利教授
汉语语言学研究中心主任
中国语言及文学系
香港中文大学

叶彩燕教授
儿童双语研究中心主任
语言学及现代语言系主任
香港中文大学

2013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