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能言善辩的农民》是古埃及中王国时期流传下来的一篇重要的文献。保存至今的共有4篇纸草残片，它们都是中王国时期的抄本。虽然每篇纸草上所记载的故事内容都不完整，但拼合在一起就构成了一篇完整的故事。这4篇纸草文献都是使用古埃及祭司体文字书写的。它们分别是柏林3023号纸草（P. Berlin 3023，以下简称B1）、柏林3025号纸草（P. Berlin 3025，以下简称B2）、柏林10499号纸草（P. Berlin 10499，以下简称R）、巴特勒527号纸草（P. Butler 527），即不列颠博物馆10274号纸草（P. British Museum 10274，以下简称Bt）。

B1和B2两篇纸草于1830年左右由阿塔纳斯（Giovanni d'Athanasi）发现于底比斯的埃及古墓。与这两篇文献同时发现的文献还有《辛努海的故事》和《一个人与其灵魂的对话》，这几篇作品可能是墓主人的个人收藏。B1和B2两篇纸草保存都比较完整。B1文献抄写到农民的第八次申诉，因为纸草上没有了足够的空间就结束了。B1文献的抄写者书写速度较快，抄写过程中还不断进行修改。B2文献的抄写者看起来与B1文献的书写者不是同一个人，因为书写不如B1文献工整。R纸草由英国考古学家奎贝尔（J.E. Quibell）于1896年前后发现于第13王朝晚期的一个坟墓中。坟墓主人的身份不甚清楚，很可能是一名高官，也可能是一名祭司。该纸草的背面上抄写的是《辛努海的故事》。由于受潮，该纸草破损严重。Bt纸草正面上保存下来的文献比较短，记载的只是该故事的开端部分，内容与B1中记载的内容十分接近。该纸草背面上抄写的是古埃及文学中的另一篇作品《捕获者的讲述》。B1和B2撰写于第12王朝末期，B2很可能稍晚一些。Bt很可能是撰写于第13王朝早期的作品，也就是说Bt书写的时间比B1和B2可能要晚近百年。

《能言善辩的农民》这篇文献语言典范，技巧丰富，措辞讲究，文采飞扬，堪称古代埃及文学的经典之作。尤其是文献中引譬设喻，点缀了很多的文字游戏，耐人寻味。但可能正是由于这些原因，使得整篇文献晦涩难懂。下面，我们简单回顾一下该文献的研究历史。

法国学者沙巴（F. Chabas）很可能是研究该文献的第一人。1863年，他翻译了近90行文献。沙巴认为该文献中的申诉部分涉及“哲学本性”（ de nature philosophe ）。1882年，法国埃及学家玛斯佩罗（G. Maspero）尝试对文献进行了翻译，但是翻译的内容仅仅局限于从文献开始到第二申诉之间。1895年，英国埃及学家皮特里（W. F. Petire）在《埃及纸草文献故事》中也翻译了该文献的部分内容。1898年，德国埃及学家埃尔曼（Adolf Erman）也对该文献的部分内容进行了翻译。

20世纪初期，德国埃及学学者福格尔桑（F. Vogelsang）以《能言善辩的农民疏证》为题，撰写了博士学位论文。1908年，福格尔桑与英国埃及学家加德纳（A. H. Gardiner）合作把该文献的三个不同版本（B1、B2、R.）连贯起来，尝试进行了较为完整的翻译。1911年，法国埃及学家玛斯佩罗编辑出版的《古代埃及的通俗故事》（ Les Contes populaires de l'Égypte ancienne ）收录了该文献的法语译文。1913年，福格尔桑出版了他修订的译文和疏证。虽然该译文称不上完美，但其重要价值不容忽视。1914年，英国东方学者巴奇（E. Budge）参考福格尔桑与玛斯佩罗的版本，对该文献进行了比较灵活而自由的翻译。1923年，加德纳以前人的译文为基础，并参考原始的纸草文献，对该文献进行了重新翻译。他的译文主要侧重的是语言，对该文献的美学特点没有进行充分的考虑。同年，埃尔曼编辑出版的《埃及人的文学》中也收录了该故事的德语译文。

20世纪40年代末，荷兰埃及学学者德·巴克在对该文献进行圣书体文字转抄整理时，对该文献中比较晦涩难懂的地方做了大量的删节，他整理的抄本只相当于整个原文献的三分之一。该版本内容很不完整，只适合练习古埃及语阅读使用，而无法进行严肃的学术研究。随着学术界对古代埃及语研究的进展，包括对其词汇的不断破译，以及对其语法研究的不断深入和完善，为我们进一步研究该文献提供了契机。

1955年，普里查德（J. B. Pritchard）编辑的《古代近东文献》，收录了由美国埃及学学者威尔森（J. Wilson）翻译的《能言善辩的农民的故事》。1972年，辛普森（W. K. Simpson）编辑的《古埃及文学》收录了该故事的英语译文。次年，利希泰姆（M. Lichtheim）编辑的《古代埃及文学读本》第一卷中，同样收录了该故事的英语译文。1986年，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的佩里（E. Perry）以《能言善辩的农民：一个批评研究》为题目，完成了博士学位论文。1988年，英国牛津大学的帕帕金森以《能言善辩的农民的故事：一个疏证》为题，完成了博士学位论文。同年，德国埃及学学者布鲁纳（H. Brunner）编辑的《古埃及的智慧》一书中，也收录了《能言善辩的农民的故事》的德语译文。1991年，帕金金森参照原始纸草文献，对该故事进行了重新整理，并出版了《能言善辩的农民的故事》的圣书体文字版转抄本，为埃及学学者详细研究该文献提供了便利。本书作者对该文献的分析和阐释即是以帕金森的版本为基础进行的。1997年，帕金森出版的《辛努海的故事与其他古埃及诗歌》一书中也收录了《能言善辩的农民的故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该文献越来越受到国际埃及学界的关注。1997年3月27日至30日，美国洛杉矶的加利福尼亚大学（UCLA）围绕《能言善辩的农民的故事》为主题，召开了国际埃及学会议。仅就一篇古埃及文献为题，召开国际学术研讨会，这在埃及学研究的历史中还是第一次。

《能言善辩的农民》这篇文献内容讲的是三角洲地区的一个埃及农民，用驴子驮着本地区的物产，去交换所需要的生活必需品，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叫奈姆提·奈赫特的小官僚，他抢劫了农民的驴子和物产，还把农民毒打了一顿。农民迫于无奈，只好去京城向长官廉西申诉所遭受的冤屈，以求得到真理和公正。农民凭借他优秀超群之口才，能言善辩之特长，机智巧妙之申辩，最终取得了胜利。

从某种角度上讲，该文献可以说是一桩典型的诉讼案，它通过农民之口谴责了当时埃及社会的黑暗，发出了对社会正义的呼唤，深刻反映了古埃及当时的社会现实。另外，该文献如同一面镜子，向我们呈现了有关古埃及政治、经济以及社会发展的各个方面，为我们研究古埃及中王国时期的历史与社会提供了一个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