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电影出来,李文艺跟袁满站在影院门口讨论这部电影的精彩之处,我跟沈骆驰都安静地站在一旁听他们讲。
李文艺以为我俩是干了什么坏事所以这会儿害羞才不说话的,便坏笑地看了我们一眼,提议道:“都过十二点了,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饭吧。”
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家,袁满已经接过话茬来,道了一声:“和平路那儿新开了家自助铁板烧,咱们去那儿吃吧。”
说完,不等我们点头他先走到了马路边拦车,李文艺紧跟而上。
没多久,一辆出租车正好穿过红绿灯从北边的马路驶了过来,李文艺回头急切地朝我们招手,我看向身旁的沈骆驰,他没有看我。
“我们要去吗?”我小声地问道。
沈骆驰没有回答,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大步流星地朝袁满、李文艺走了过去。
看样子是同意去了。
我抿了抿嘴,又暗自松了口气。
那顿饭自然又是沈骆驰请的,吃的是松雅铁板烧,人均一百二十八块一位,并不便宜。
袁满、李文艺他们吃得很开心,因为是自助,袁满几乎只吃了三文鱼跟北极贝,我偷偷给他数过,这两样加起来少说他也吃了二十来份。
虽说那些分量都很少,每份也就三五片,但是光看着他吃生食,我就反胃得很,没什么食欲。
李文艺在旁边一再地推荐我吃啥,我都提不起多大兴趣,最后为了不浪费钱,我把能点的虾都点了一通,一顿下来只吃了虾。
我敢发誓,那顿饭我吃的虾要比我过去十九年吃的总数还要多。
吃到最后,厨师给我们表演火焰冰激凌,在一旁等着的时候,李文艺突然又憋不住嘴地问沈骆驰,说:“喂,沈骆驰,你给我们说说你喜欢王愢什么呀?”
我正在吃蟹籽沙拉,听她这么问,喉咙被苹果粒给呛了一下,当即没忍住咳了起来。
李文艺以为我是故意的,立刻鄙夷地瞪了我一眼。
我捂着胸口努力憋气,眼睛偷偷地瞟了一眼身旁的沈骆驰,只见他一脸淡定地切着盆中的黑椒牛排,头也不抬地说道:“她做饭很好吃。”
可能是这回答太过接地气,李文艺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来,她在原地愣了半会儿,才反应过来,对着我一脸坏笑道:“王愢你可以哦,会做饭是多好的美德啊,我们这年纪的女孩子现在大多连个蛋炒饭都不会做,王愢的确很会做饭,她做的宫保鸡丁特别好吃,我之前尝过。看来想要抓住一个男人就得先抓住他的胃这话一点都不假,袁满你说是不是?”
她自己说了还不算,还要拉着袁满一起夸我。
袁满正对着冰激凌吞口水,胳膊被她用力地撞了下,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我们王愢又贤惠又聪明,谁娶了她真是有福气了。”
这都什么话,还说到“谈婚论嫁”上了,别说沈骆驰听着觉得尴尬,我听着都觉得难为情得很。
不过还好,沈骆驰听完只是微笑了声,没说什么,算是给足了我面子。
火焰冰激凌表演完了,大家吃了几口也都不爱吃了。
沈骆驰去柜台结账,我们几个站在餐厅外等他。
文艺问我下午有什么打算,要我跟她一起去逛街买衣服。
我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她是想看看逛街的时候,沈骆驰舍不舍得花钱给我买东西。
她是在以好朋友的身份考量我的男友是否合格,但这真的没必要。我已经欠了沈骆驰很多了,我就怕欠得太多还不上,在他面前更抬不起头来。
现在就是了,刚认识那会儿,他若惹我不痛快了,我说不定还会回怼他几句。现在他若对我摆张臭脸,我都觉得是自己哪儿又做错了,得罪了人家。
我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这般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做人,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受了。所以我当即拒绝了李文艺的提议,说得回家收拾行李了,第二天还得早起去南京。
我没骗她,后天就要开学了,我跟沈骆驰都是提前一天去学校,主要是车程太远,五六个小时的车,当天去的话怕赶不及上课。
李文艺跟袁满都是去外省上学,比我们更远,自然也是提前走。
见拗不过我,李文艺也没再继续纠缠,只是悻悻地咧了下嘴,伸手抱了抱我,感性地说:“那咱们就此分别吧,下次见面估计得新年了,元旦那种三天假期的我都没法回来。”
我摸了摸她那头新做的头发,微笑道:“没事,我们可以经常打电话呀!”
“长途电话费好贵的,不过你可以让沈骆驰给你充,反正他家有钱。哎,有个男朋友真好,我回学校了也要找个男朋友。”
李文艺絮絮叨叨着,我微笑着看着她,突然觉得不知不觉间,我身上正在渐渐流失着很多东西,比如,一个十九岁女孩该有的天真烂漫,李文艺那般简单的喜怒哀乐,冰雪般纯粹的笑容……
以前我跟李文艺他们一样喜欢笑,喜欢八卦,没心没肺,活得那般自在快乐,而今,我却满身秘密,自卑不堪,就连面对最好的朋友,也无法敞怀大笑。
原来,我在十七岁那年失去的不只有苏遇,还有属于王愢的天真。
那个冬天留给我的伤,就像我耳朵上每年复发的冻疮一样,一到某个特殊的时间就开始发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也许下一年就好了,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公交车上,厚着脸皮主动跟沈骆驰搭话。
我开玩笑地问他:“你答应我妈跟我在一起前没吃过我做的饭吧,你是骗文艺的吧?”
沈骆驰许是气消了一半,总算愿意赏脸看我,挑眉道:“油煎蛋不算吗?”
“什么时候的油煎蛋?你爸再婚那天抢我的那碗吗?”我好奇地抓着他的手臂追问道。
沈骆驰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没说话,忽而又道:“什么时候不重要了,反正现在天天吃你做的饭,味道还可以。”
“是吗?你真觉得我做饭好吃?我都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之前在你奶奶家吃过,刘奶奶做的菜都好淡,搞得我现在做饭都不敢放太多盐,怕你不爱吃。不过你现在这么说了,我也就放心了,总算可以在我妈面前有个交代了。其实我做饭真挺好吃的,吃过的都说好。”
难得听到某人夸奖我,我不免飘飘然起来,连话也说得多了。
沈骆驰一脸嫌弃地扫了我一眼,无语地摇了摇头,道:“有点甜。”
“什么甜?”
“菜。”
“你不爱吃甜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