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正丰强压着尴尬与厌恶起身挤出一丝微笑:“原来是马老师,快,沏一杯的六安瓜片。”
其实范元旦也认识眼前人,看到之后微微皱眉。
眼前来的正是盛世开元六大阁之一的尚古阁三个鉴宝师之一马德明,外号马金牙,为人刁钻眼毒,就是缺口德说话没有遮拦,在古玩街上名声很差,他最喜欢损别人取乐。
这马德明可以说在整条街得罪人无数,可是偏生谁也奈何不了他。
因为他掌握着很多古玩的来路,隔一段时间总能弄来一些好东西,加上尚古阁老板柳秀才是个坐地户,面子广,所以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没人跟钱过不去。
这盛世开元一条街,实际上更像是一个小江湖社会,关系错综复杂有地位区分,有传统正经古玩商,也有混迹“搬砖头”的中介,还有行家直接手过手当“包袱斋”,更有耍诈的骗子,埋地雷的双簧,偷坟掘墓的土耙子,三教九流无一不全。
而在开店之中,总共分三流,第一流的便是六大阁了,为首的当之无愧是博趣阁,老板张金泉很有手段,关系网极广面面俱到,加上他的小舅子就是管理盛世开元的管理方经理甄孝仁,那是一个权势滔天的人物,给他处处谋方便如今风头最盛。
其次是畅宝阁卫公明,雅藏阁田得富,荣珍阁荣正丰,尚古阁柳秀才,仙绣阁佟芝兰。
二流的称作轩,楼,明宝楼,玩古轩等等,三等叫做堂,居,宝来居,万宝堂等等,还有不在这些字号之内的,属于新派,比如青瓷苑,古琅台,博德拍卖等等,这些大多属于跨界,背后有拍卖公司的背景。
曾经最辉煌的时候,荣珍阁在临海是当之无愧的老大,无人能撼动其地位,就算是在阳川省收藏界也是名声赫赫的。
后来二十年前发生了一个外人不知道的变故之后,荣珍阁迅速变得衰退,如今勉强排第四被人死死压制,连前三都够不上。
一般古董店都会高价聘请鉴宝专家坐镇,毕竟古玩收藏不同于别的,一旦打眼那就亏大了。
这专家也有很多种,有的是科班出身的大家,就像是徐一秋一类,这些人专业性强,主要依靠鉴定混饭吃。
也有的是长期混迹圈子的老玩家,这种人虽然野路子出身,但是眼睛毒,鉴定技术也不错,主要的是耳朵灵消息灵敏,哪里有宝能马上找过去。
最后一种就是假专家专门来坑蒙拐骗新手的,骗取鉴定费为主。
荣珍阁算是为数不多没有请专家的店铺,毕竟荣老祖的眼力在,家传的鉴定,荣正丰的眼力自然也不差的,这么多年也没有太大的起伏。
范元旦泡了一杯茶端上,马德明大刺刺坐在桌前鄙夷的看着他:“怎么,荣珍阁也请了鉴宝专家坐镇了,这位大专家看着那名熟呢?”
“只是来帮忙而已,你去忙吧。”
荣正丰微微皱眉呵斥一声,马德明忽的露出嘲讽的笑容,露出口中的一颗奇怪的金牙,伸手拦住范元旦:“等等,既然能在荣珍阁驻店,自然有本事,那我考考你。”
荣正丰微微皱眉,这个马德明本事很大,但是为人德行太差了,肯定又要出什么损招。
当下也有些不高兴客气:“马老师,您还是给我留点面子吧。”
“老荣,我怎么会让你下不来台,我就问,你看到我这只鸟没?”
马德明本来想出个难题,看到荣正丰的尴尬也改了口风:“认识这只叫什么鸟吗?”
范元旦扫了一眼鸟笼,这鸟笼四四方方,铜雕的挂钩非常漂亮,里面横杆上有一只雪白的鸟儿正在蹦蹦跶跶,此鸟浑身如雪,嘴黄而无杂色,眼睛有红,亦是有白,通体清润犹如美玉一般,微微一笑:“这是白画眉鸟。”
“哈哈哈,不算太傻,竟然认识鸟。”
马德明嘲讽的大笑几声:“老荣,你家的女婿很有意思,不傻啊。”
“他是笨又不是白痴。”
荣正丰对于这个戏弄有些不爽,毕竟在自己面前,打狗也得看主人吧?
这就太过于侮辱人了,虽然只是一句笑话。
范元旦眼神慢慢变冷,反问一句:“那我请问您,您认识这只鸟吗?”
“废话,小子听着,这是一只虎鸫,也就是画眉,是一只顶级白画眉,我淘了好久才到手的,四万块呢。”马德明得意洋洋炫耀:“现在还算是雏,等长大了一定是极品打将军(极品斗鸟)。”
“绝对没有可能,这只鸟出将率(成才)不高。”
范元旦淡淡回了一句:“你是当汉中鸟买的,其实它是一只废柴杂鸟罢了,也不是雏,它是一个二褪将军(被人筛检淘汰的打鸟)。”
“你胡说八道!”
马德明的脸色一变,听到范元旦说的那么专业,也是顿时狐疑的打量鸟笼里面的鸟:“绝对不可能的,我花了四万块呢。”
“搭窝(鸟笼)卖的罢了,倒是不贵,信不信由你了。”
范元旦此时用几句话已经探清了,这个马德明对于鸟根本没什么研究,说白了只是附庸风雅罢了。
“马老师别生气,他瞎说的。”
荣正丰微微惊讶,其实玩鸟的学问很大,就算是他也只是一知半解,范元旦几句术语直接把马德明蒙住了。
“白画眉出将本来不高,你要是有纯血统的汉中,西安,贵州鸟的话,还有可能服笼(适应笼子)玩玩,你这只根本不敢换笼。”
范元旦淡淡看了一眼鸟笼:“可惜这只霉不醒(性子差),是个得了尾腺炎瘟丧(废物)罢了。”
“闭嘴,去干活吧。”
荣正丰心里挺痛快,平时被这股马德明冷嘲热讽,碍于面子不好说,这次范元旦倒是给自己找回个场子出了口气。
“没想到你这个废物还懂这些。”马德明冷哼一声。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带着阴阳怪气:“怎么着,说我卖的这笼白画眉有问题,贵了?”
门外走来一个长发青年,荒唐不羁的神态,鹰钩鼻尖下巴,身穿破洞牛仔裤短袖T恤,腰上挂着一把保时捷车钥匙,脖子上戴着纯金项链一副财大气粗,腋下夹着一个大纸包,一副混混模样。
荣正丰看了一眼那青年顿时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笑吟吟站起身:“原来是周老弟,来,上明前龙井。”
“别来这套!”
长发青年带着一丝邪气冷笑:“我想问问,谁敢说我卖的白画眉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