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杨教授的驾驶技术很出色,车子在车流中自如穿梭着,没有一点闪顿的感觉。
杨泽源笑问道:“想不到啊,你现在做了律师了,当初我还以为你会去法院工作呢。”
宋锦俏皮地笑道:“确实整天往法院跑啊!杨教授贵人多忘事,两年前一面,现在还能记得我呢?”
杨泽源道:“叶昕是我的得意门生,她的闺中腻友,我能记不住么?再说,宋小姐气质很出尘,有种无暇美玉的感觉,叫人一见难忘啊。”
“呵呵,杨教授真是过奖了。”
杨泽源很会说话,与他相处,叫人如沐春风。
二人一路有得没得聊着,东一句西一句的,倒是聊的很投机。
车子开到郑元涛律师事务所门口,平缓地停下,杨泽源笑着看她解开安全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额头:“对了,咱们留个电话吧,有空可以一起吃饭。”
“哦……好!”宋锦摸出电话,报了个号码过去,杨泽源拨了她的号码,待铃声响起便挂断了,笑道:“这是我的生活手机号码,你存一下吧。”
宋锦礼貌地道了谢, 下了车,轻盈地上了台阶,回眸看时,杨泽源向他招了招手,这才驱车离开。
宋锦回到律事楼,便先去见顶头上司李云娜汇报了陆小曼撤诉事件。
李云娜摇摇头,道:“太不可熟了,这种一阵风一阵雨的性格,难怪她老公跟她离婚,长不大的巨婴。算了,我们做律师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能遇到的。对了……”
李云娜从桌上拿起一份卷宗,递给宋锦:“这个案子,你处理一下。”
宋锦拿过来翻了翻,是一份学生家长和学校纠纷的案子。
“娜娜姐,我想试试接触刑事案件。”
宋锦因为陆小曼一案,感觉心里很疲惫,刑事案件不仅更锻炼人,而且更多的是看冷冰冰的证据,而不是集中在人情世故上,其实心里反而没那么累。
李云娜有些不快,往椅背上一靠,道:“小宋,我们律师,并不是一定要做刑事案子,才能证明你的强大。帮助学生家长讨还公道,我相信你能做好。”
“不是的,我不是看不起民事案件。以前,我也觉得那些小纠纷很容易解决,直到这次面对陆小曼的离婚官司,我才发现,民事纠纷其实最复杂。偶尔会牵扯到人性,牵扯到道德,恰巧这些是最难界定的东西。每个人心目中的标准都不一样,就连法官也不一样,就会造成很大的分歧。而刑事案件恰恰相反,只要证据确凿,就可以得出肯定答案,不需要再做过多的纠缠。”
宋锦说到这里,苦笑一声:“所以,我不是想要一个更大的挑战,我是想,给自己的心放个假。”
李云娜恍然,笑了笑道:“我明白了,这次的离婚官司让你很无奈吧?”
“嗯。”宋锦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难道这对你不是一次很好的磨练么?”李云娜十指交叉,审视地看着她:“等你干久了,你会发现,更多的无奈,更多的丑陋,这点儿,算什么,你不想成为一个麻木的工具人,可是我们做的就是法律的工具人,多接触一些,等你看多了,便也想通了。”
李云娜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最近事务所的人比较忙,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两个案子要做,你这边拖得周期是最长的。我知道这不能怪你,是顾客一直在无理取闹。这次关于家长状告学校的案子是临时才接到的,现在就只有你最有空,你不能看着公司不接任务吧?”
宋锦立即摇头,该有的职业道德她还是有的,应道:“那我接吧,我会好好处理的。”
“恩,等这件事处理好了,我就会给你想要的案子。”
李云娜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能力,好好干,事务所不会亏待你。”
有了老大的这番话,她再次提升了斗志,坚定的点头:“我会继续努力的。”
拿着新案子离开了办公室,回到了她的工位上面,翻开文件看里面的内容。内容不是特别多,但只是前面几句话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刚刚送她回来的就是医大的教授,而这件案子,正与医大有关。
医大教授去法院……不会正是因为与这案子有关吧?
宋锦认真看起来。
案子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位男生在学校期间猝死,家长不接受猝死结论,要向学校追责。
但是尸检结果并没有异常,只能推测是心肌梗塞突发性死亡。可是家长不同意,因为在发生这件事一个星期之前,该学生曾向父母打过电话,说他正在参加一项重要实验,身体不是很舒服。
家长让他不要再去,学生却说签了协议,如果实验不做完将来可能无法毕业,影响成绩。谁知道还没过两天,他就意外死在学校。
然而,关于实验的事情,学校予以否认,并不承认学校里有这种事情存在。
如果确实存在这个所谓的实验,学校怀疑是该生接触了校外不法分子。
由于这个线索只是其父母所交代的一句话,没有任何证据,调查也没有结论,所有现在对学生父母的情况很不利。
这个案子……
宋锦皱了皱眉,很难办啊!其实她现在也倾向于只是孩子猝死后,其父母不甘心,而随口编造的理由。
不过,委托人正是孩子的父母,她既然接了,就得去认真查证。
宋锦合上文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十分了,她起身下楼吃饭,想下午的时候去学校看看。
对了,到时可以问问杨泽源教授,不过,他是学生老师,而且他上午出现在法院,很可能是替学校办理这件案子的,肯定会站在学校的角度看待问题。她是学生家长的委托方,去向要告的一方代表打听情况,恐怕很难呢。
宋锦给委托人打了电话,约定在学校门口见面。
学校大门口,一对中年男女,女人穿白色打底的T恤,外面套着一件黑色针织衫。微黑的肌肤有着岁月的痕迹,眼角红肿,有明显的鱼尾纹。
一旁的男人约莫四十多岁,圆盘脸小眼睛,微微发胖的身型,眼睛同样是红肿着,光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一种忧郁的气息。
宋锦快步走过去,站在两人面前,试探地问道:“叔叔阿姨,你们是赵子扬的父母吗?”
两个人点点,女人反问道:“你就是电话里联系我们的宋律师?”
“是的,我叫宋锦。”她轻轻点头。
“宋律师!”张桂芝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激动地道:“你一定要为我们讨回公道,要给我们做主啊!”
张桂芝的力气很大,宋锦的手臂隐隐作痛。不过感受到对方的痛苦,她不忍心推开。
“我们孩子送到学校了,可他们没有起到监护责任,他们怎么可能没有责任!而且,我儿子说的那个实验,究竟是什么实验?学校居然说没有什么实验,我儿子很乖的,他怎么可能到社追会上胡搞,这就是学校推卸责任,宋律师,你要帮我们呀!”
还是男人理智性,赵子扬的父亲赵宇峰说话就有条理许多。
宋锦将手盖在张桂芝手背上,轻声安抚:“阿姨别着急,我来,就是来帮助你们的。”
她看了一眼四周,有的学生已经停下脚步看了过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正好学校对面有很多奶茶店和咖啡厅,她提议道:“我们去那边坐下聊吧。”
张桂芝和赵宇峰点了点头。
三个人穿过马路,来到一家位于二楼的咖啡厅,找到一处位置坐下。
张桂芝刚落座就斩钉截铁地道:“宋律师,我儿子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肯定是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