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浣溪沙

消息谁传到拒霜 ^① ？两行斜雁碧天长。晚秋风景倍凄凉。

银蒜 ^② 押帘人寂寂，玉钗敲竹 ^③ 信茫茫。黄花开也近重阳。

词译

怎么还容得下一朵芙蓉花的盛开，在想念与想念之间。盼你归来的心，化作串串音符，在天上飘，在地下流淌。

手指，怎样在银色的帘帷上，弹出芬芳的乐曲？玉钗，怎样在翠绿的竹间，开出烂漫的花朵？

直到大雁南飞，直到黄花开遍重阳，直到一朵云飘进我的小屋，直到阳光开始想念我们相聚的下一个春天。

评析

此为一阕思念之词，写重阳节到来，诗人又深切地怀念起往日的情人来了，他彷徨不安，踌躇难耐，遂赋此以排遣孤寂无聊的幽情。吴世昌《词林新话》云：“此必有相知名‘菊’者为此词所属意，惜其本事已不可考。”此即言纳兰曾有所恋之人，本词即为她而作。既然本事无考，我们也不必非去计较对方究竟是谁，只把它当做一首爱情词去欣赏就够了。

纳兰的爱情词深婉哀怨，惯于从思念的对象着笔，以倍增其强烈而深挚的怀念之情。此阕亦是。上阕写室外的景象，点出盼望离人当归而未归的怨离凄凉之情。“消息谁传到拒霜”，是谁传来了消息说，待到秋天木芙蓉花开的时候他便回来？以设问起句，突出了女主人公一腔哀怨的心思。那究竟是谁告知她漂泊的离人即将归家呢？是那狠心的萧郎寄来的红笺，还是芙蓉花开的秋季，抑或只是女主人公自己空渺的幻想？也许真是她自己，明知良人未有归期，可为了得到心灵上的慰藉，只好拟个归期骗骗自己。若是这样，她的怨倒是自怨自艾了。二、三句转写鸿雁长空，晚秋空寂之景，渲染了凄凉的氛围和心境。

两行斜雁碧天长

是谁曾告诉我，远行的离人会在木芙蓉花绽放的季节回到我的面前？归雁斜飞，秋意撩人，在这个凄凄清清的时节，银制的帘押始终无声无息，牵系思念的帘帷从未被人掀起，只好用玉钗轻敲着竹管打发无聊，那声音断续、清婉，想必菊花绽放时木芙蓉花也快要开放了吧？

下阕转入室内情景的刻画。“银蒜”两句，写女子在怅然愁苦之际，只好把玩银制的蒜形帘押，用精致的玉钗轻轻敲竹以排遣愁怀，这两个细节描绘，生动绝妙地表达了她孤独寂寞、百无聊赖的意绪。结句“黄花开也近重阳”以重阳黄花照应开头，进一步烘托出深情思念之幽怀。黄花，即菊花，菊花开时，秋天已至，这时候芙蓉花也开了吧，但是思念的人，仍然没有归来。不仅没有归来，连那“消息谁传到拒霜”里美好的消息，也是虚假的了。如此结局，堪称残酷，读之亦备感凄凉孤苦，惆怅不欢。

注

①拒霜，木芙蓉花，俗称芙蓉或芙蓉花，仲秋开花，耐寒不落，故名拒霜。 ②银蒜：银制的蒜形帘押。 ③玉钗敲竹：用玉钗轻轻敲竹以排遣愁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