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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关平，她一身卡其色大翻领鹿皮外套，戴着黑框眼镜，象个学生。
关平顿了顿，慢慢走过去。
魏湛和章青在一个花坛的后面，章青站在那里，手搭在魏湛的轮椅靠背上。
“我只想知道真相，想从你嘴里知道真相，这件事情我关注很久，这么多年你知道我的性格。”魏湛的声音低沉又坚决。
关平站住，花坛里开败了的月季仍旧立在枝头，黑突突的，如一团揉起来脏了的纸。
一个小个子男人搬着两大箱水果匆匆走进来，满脖子的青筋看的关平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没听到章青的回答，关平在想要不要过去。她站在这里，像一个偷听者，想离开，又拔不动脚。
半晌，章青道：“你一直在调查我？”
魏湛道：“对。”
“你以为我会去害她？”章青冷笑。
魏湛道：“可是她的行踪，我的确告诉了你。那天撞她的那人我断定并非偶然。”
关平摸出手机，悄悄打开了视频。她的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双手微微发抖。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动机呢？”
魏湛道：“我只知道，她去找过王强，她被撞了。而王强，死了。”
章青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问道：“死了？什么时候？”
“今天发现的。”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魏湛伸手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道：“还好没摔破。”他将手机递给她。
“小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没有什么亲人，你不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很担心你，真的。”
魏湛的声音非常低，那声音痛楚又无助。听起来，他几乎在哀求她。
他侧过头看章青。
章青低头看了看他，脸色回复正常，她抬起头看着远处道：“人都会变，包括情感。人其实很复杂，不是简单的好人或者坏人能定义的，我有时候都不认识我自己，所以你真的了解我么？你让我说什么呢？”
魏湛定定看着她，他一贯冷漠，如此怜爱看着章青的目光，关平第一次见到。
“所以说，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保护不了你？”
章青摇头道：“不是。我只是不想要别人的保护，我更喜欢自己保护自己。人有时候很奇怪，明明只有一个目标，走着走着就迷了路，发现目标早已经变了，而且还找不到回头路。”
沉默。
他们再没有谈论关于王强死了的话题。章青不想谈，魏湛也没有再问。
过了半晌，魏湛道：“有时候静下心来问问自己，到底怎么样才是对大家最好的。小玉，永远不要有侥幸心理。我们回去吧，冷了。”
关平闪在花坛后面。
章青推着魏湛慢慢进了大门，进了电梯。
关平打开刚才的录音听了一遍，她录得都是后面的话，看得出魏湛真的非常关心章青，且他们以前认识，且交情很深，而且提到了王强。
章青听到王强死了的消息很震惊，手机都掉到了地上，不象装的。
原来魏湛也在调查章青，章青嘴里“你以为我要去害她？”那个“她”是谁呢？关平断定，应该是自己。
她找出杜未然的电话打过去，他没接。估计现在忙的晕头转向了。她很想将刚才的事告诉杜未然，又想到杜未然办事有些冲动，会不会打草惊蛇？
思绪万千，已经快一点了，关平感觉出了饿，到外面的饭店点了一碗简单的牛肉面吃了。
她在面馆坐了很久，大脑放空，她本来以为魏湛和章青是一伙的，甚至开始还怀疑他们是西门庆和潘金莲。因为林迅的缘故，她一直暗暗为魏湛推脱，可理智的时候总是怀疑的。如今看来，好像不是。
关平最后还是决定到魏湛的病房看一看。
关平买了一些葡萄，她不知道魏湛喜欢吃什么水果，林迅喜欢吃葡萄，大冬天的也喜欢吃。
关平刚推开病房的门，一不明物件迎面砸过来，关平敏捷地一把握住，原来是一个苹果。
“这是怎么了？”关平进来问道。
东西是魏湛扔的，他用力过猛，自己闪了一下，“滚！滚出去！”他在低声怒吼。魏湛说话声音一贯很低，即使如此愤怒，脸都红了，声音也很低。
房间里除了惊慌失措的护工，还有两个男人。
一个瘦高个的年轻人被泼了一脸水，头发一绺一绺贴在脸上，滴着水，垂手站在那里，看样子是个跟班，另外一个微胖，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个子很高，鼻梁挺直，眉毛浓郁，正弯腰捡起地上凌乱的纸张。
地上到处都是滚落的苹果和桔子。
“小兔崽子，你这德行，一点也不学好！你知不知道你从小到大都让人讨厌？你知不知道你从小到大抢了我多少东西？你知不知道……”胖子手里握着纸，单手点着魏湛恶狠狠地吼道。
看到关平进来，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胖子声音不高，却很能说，关平知道魏湛说不过他。魏湛更多的时候在沉默。
胖子上下打量着关平，关平走了几步，将水果放下，也狐疑地看着他们。
胖子口气生硬：“你是谁？他朋友？”
关平摇头：“不是。”
“奧？”胖子刚想说话，魏湛冷冷看着他们，道：“滚！”
胖子面色阴沉，指着他道：“你不要太过分，没有人欠你什么！你就是个怎么也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知道好歹！我又不亏待你，那么好的地，你宁肯这么荒着？”
魏湛靠在床头，面无表情道：“我愿意！”
胖子单手指着他，“我又不亏待你，你签了这个合同，我们各取所取不好吗，啊？”
魏湛“嗤”地冷笑一声：“笑话，你这种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怎么会知道我需要什么？”
胖子恼羞成怒，道：“你整天无所事事，什么也不做，却享受着魏家少爷的待遇，你和你那短命的娘一样，就知道偷别人的东西……”
他话音未落，魏湛倏地坐直了，伸手揪到了胖子的领子，举拳砸了下来！
旁边的瘦高个胳膊肘对着魏湛别了过来！
关平上前一步侧身一脚狠狠踢在瘦子的胳膊上，瘦子被踢了个趔趄，踉跄着半跪在地上，愕然地愣在那里，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关平上前将胖子推开，将魏湛按在床上，回头冷冷对胖子道：“他是个病号，你这样，我要报警了。”
胖子踉跄着扶住旁边的床才站定，看着倒在地上的瘦高个，有些懵，手指着关平刚想说话，看到关平盯着他的手，忙又缩了回来，问：“你，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