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湛看了看手机上的电话号码,他存的号码仍旧是小玉,他给她回了过去。
“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皮肉之伤。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我是说所有的事情。”
章青沉默了一下,没有接腔,过了一会道:“孙鸣出院了。”
“嗯,他怎么样?”
“现在看着还好。这种病,不犯病的时候看着和好人一样。”
魏湛顿了顿,道:“既然大夫让出院,应该就没问题了。”
“我知道。那个心理医生还缠着你吗?”
魏湛摸了摸脖子,捏了捏酸疼的颈椎,道:“我的伤与她有关,这几日肯定少不了联系。”
章青道:“撞你们的人抓到了?”
“嗯。”
“警方怎么说?”
“说是一帮孩子,天黑看不清。”
章青道:“那么晚,你没事到那个地方干什么?”
魏湛道:“找人。”
“找到了?”
“没有,还没走到,就碰到这事。不过,”他又顿了顿,眸光看向窗外,那里正在施工,有人在高声嘶喊那首很久之前流行的“春天里,”喊得肝胆欲裂。
“不过,你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护工一脚踏进来,没在屋子里看到关平,大声问:“小关呢?”
章青挂了电话。
魏湛张了张嘴,微微叹了口气,将小玉的名字改成了章青。
关平拎着滴水的饭盒进来,“啪”的一声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纸巾湿了粘在她的手上,她搓了几下,将粘成一团的纸屑仍在垃圾袋里。
她拎起饭盒道:“那我走了。有些真相,不是你不说就不会暴露。存在的就是存在的。”
冬至过后,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到了,虽然是午后,在屋子里看着外面阳光温暖和煦,走进阳光里,却是刺骨的寒冷。有时候,阳光也是骗人的。
一辆出租车穿梭在一条窄小的水泥路上,这条小路通向矮小的小丘一样的牛毛山。牛毛山里住了十一户人家,最早是一些拾荒者结伴住在这里,盖了房子修了路,后来慢慢定居下来。
两边是老式的垃圾箱,周围穿梭着几只野猫,这条小路平时很少有人从这里走动。
出租车走到垃圾箱就不想往里走了:“就到这里吧,前面路不好走。”
车上的人不同意:“没事,这条路现在不是死路,通到东小庄,走下去是东小庄停车场,那边有大路,我带了那么多东西,你在这停我不好拿。”
司机无奈,一加油门准备往上走,四只野猫“嗷呜”一声跳了出去,一块白色的破烂的大塑料纸被前面那只狸花猫带了起来,晨光明亮,照着一张苍白的人脸。
司机以为看错了,问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垃圾桶旁边那是什么?”
那人怔怔看着:“人,死人。”
雁山区公安分局,上午八点半。不到上班时间,但人已经到齐了。杜未然最后一个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下属肖庭手指着局长办公室,对他挤眉弄眼。
“怎么了?”杜未然凑上去低声问。
没等肖庭回答,屋子里电闪雷鸣:“就差一个月这一年就过去了,你倒好,这个时候给我弄出个命案来!还要推卸责任?”
老局长张进的声音浑厚有力,他压低了声音,外面仍旧听着地动山摇。
原来出了命案。
年底评先进,张局本以为今年是板上钉钉的事。
“牛毛山行政上就是归你管,怎么就成了两边都有责任的不管之地?边界之处更应该加强管理,三天之内不给我一个结果,你打报告滚蛋!”
外面的人只听到“砰”的一声,应该是摔了电话。
张局的门一开, 大家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
“杜未然!”张局余怒未消,后劲很大,狠狠地叫了杜未然一声。
“在!”杜未然立刻站了起来。
“你到江山路看看,那里的牛毛山出了命案!一群白痴!”张局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谁,他气呼呼转了一圈,背着手又气呼呼地回去了。
杜未然今天正想去江山路派出所,他约了关平见一见那个撞他们的少年。
他到江山路派出所的时候,关平已经到了,杜未然远远看着她一动不动坐在车里,黑色的外套掩盖着她曾经那么耀眼的光芒。三年前,她就像一个小太阳。杜未然有些晃神。
看到他过来,关平立刻下了车。
“走吧,”杜未然道,“我将你带进去我就走了,牛毛山那里出了命案。”
“好的。”
进了派出所,杜未然让关平在外面等着,他先见了所长陈国涛,陈国涛刚才被张局骂了狗血淋头,攒了一肚子火,看谁都斜着眼。
杜未然是分局的人,他看到杜未然进来连忙道:“他们都在牛毛山,还没回来呢。现在已经确认了身份,死者叫王强,是东小庄的人,初步确定是抢劫杀人。”
“谁?死者叫什么?”
“王强。东小庄停车场的保安。住在瑞昌小区。”
杜未然呆住了。
他转身出了江山路派出所,对站在大厅里的关平道:“王强死了。我要去现场,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是自己见一见那个撞你的人还是?”
关平非常震惊:“哪个王强?”
“范星星的老公。”
“你说的是真的?他,他怎么死的?”
“初步断定是抢劫。后脑勺被人用砖拍碎了,身上有被翻的痕迹,手机钱包等都没了。但身上有酒味。”
关平道:“我也去。”
杜未然道:“我去办案,你毕竟不是我们内部的人,不合适……”
关平道:“我搭你顺风车,我去那里找人。”
杜未然点头道:“走吧。”
上了车,关平一言不发,看着窗外。
车上暖气开得足,并不冷,她的手冰凉,莫名的心慌,甚至喘不过气,热气仿佛在刚才一下都蒸腾了。
她越来越肯定,王强的死和范星星的死都不简单。她突然想到自己被撞的情景,不由地挺直了腰,后背刷的出了一层汗。
杜未然拍了拍她放在座位上的手,沉声道:“如果真象我们想的那样,我会和领导提申请。”
杜未然也明白,他想得更多,看来,三年前的养老院大火案,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关平道:“那么你还认为,那几个撞我的也是偶然事件?”
杜未然看着前方道:“可是谁会知道你要去找王强?怎么正好派人在那等着你?”
关平不语。她后来没有坚持有人故意害她,是因为她也不相信。
她看着窗外,忽然转身看着杜未然:“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发生的这些,都是些年龄不大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