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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看起来很痛苦，她二十八岁，结婚两年，还没有孩子，是一名连锁干洗店的老板。
她的头顶上有很多白发，嘴唇苍白，嘴角有白色的皮屑，看起来非常憔悴。
关平发现她笑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一点歪。
关平斟酌了一下，问：“你这里是先天的还是？”
陈娟道：“你说嘴角啊？最近才有的，有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对着空调吹了，醒了就这样。”
关平道：“这个要去医院看一看。”关平觉得她这象贝尔面瘫。
陈娟喋喋不休地说她如何追踪她老公，说了十多分钟，关平静静听着，她知道陈娟需要发泄。
听她讲完了，关平问她：“你跟踪他多久了？”
“快一年了。”
“一次也没抓到？或者说有一点有外遇的迹象也没有？”
“没有，他隐藏得太深。每次我们吵架总是动手，是我打他，他也不还手，他不还手我就觉得他有鬼，每次都打的很厉害，打完我就后悔，可过不了几天又这样……”
关平道：“一年了一直没抓到外遇证据，是否考虑，你自己想多了呢？”
女人瞬间变了脸：“你和他们一样，都说我多疑，根本就不是！他不爱我了，真的，只有我自己能体会到。”
“你老公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是一家纺织厂的小经理。我能感觉到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从恋爱到结婚六年了，我了解他。可是我就是抓不到证据！”陈娟很愤怒。
关平明白，她的问题，不仅仅是心理问题，她的眼睛有些散漫，这个需要药物配合才能治疗的，就是说，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心理问题了。
关平很专业地给她做测试，预定沟通方案。最后道：“我这只是心理咨询，不开药，你现在这种情况需要药物配合，建议你去专业的医院看一看，前面的安宁医院或者七医都可以。”
“你以后的生活，可以多培养自己的兴趣，不要每天除了待在店里就是跟踪你丈夫，这样双方都会很累。”
陈娟道：“我喜欢打篮球！读书的时候是篮球队的。”
关平点头：“也可以，看看电影，购购物，学习新的东西，都可以。有时候你追的他越紧，他跑得越快。你试着过自己的生活，说不明他会开始关注你……”
陈娟听的很认真，眸子里闪闪发光。
在与陈娟谈话的时候，关平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她看到的一条新闻。
那时她刚接触心理咨询这一行，她去上课的时候一位老师曾经讲过一个真实的案例。
丈夫经常家暴妻子，后来被十岁的女儿砍了一刀，砍在左手上，左手的筋都砍断了，几乎残废。老师强调的是家暴对人的心理影响，论述了家暴是如何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拿刀砍向自己的至亲。
关平记得这事是因为那个女孩只有十岁，而且她真实的名字叫白玉。关平从小喜欢“白”这个姓氏，觉得姓白的名字都很好听，看到“白玉”这个名字她当时脑海里浮现出“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的诗句。
后来随着年岁渐增。再听到这个名字，便没了这份情怀。
她微微有些发愣，章青以前的名字也叫白玉，难道如此巧合？
关平下午早早回到住处，做了一些吃的，不到五点，来到了魏湛住的病房。
关平进去的时候护工刘叔正在劝魏湛。
“小伙子，你好歹吃一点啊，你说吃排骨，我给你买的排骨，还有西蓝花，这笋也很新鲜，你这每个菜插一筷子就不吃了，多浪费啊！”
魏湛靠在床头，头不抬眼不睁，仿佛没听见。
关平道：“刘叔，他不吃你吃吧，他应该不饿。”
“哦哦，小关过来了。”护工看见她喜笑颜开。
护工本以为捡了个肥差，没想到这位太难伺候了，水要凉到七十度，晚上睡觉不能打呼噜，他昨晚打呼噜被魏湛赶到走廊里对付了一晚，这吃饭更头疼，早上来来回回跑了三次才伺候这位用了膳，中午又各种挑事。
“小关还带了饭啊，那这些我端走了哈，我在隔壁房间，有事叫我。”他点头哈腰，把几个塑料饭盒摞在一起抱着走了出去。
魏湛斜了关平一眼，道：“你把医药费付足了，人就不用过来了。”
关平道：“两个事，一，你说昨天那骑摩托的是不是故意撞我的？二，孙鸣今天早上出院了。”
魏湛专心看着手里的手机，他正在玩游戏，一声不吭。
关平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警察已经找到那几个人了，都是小孩，有个叫郑伟的你认识吗？”
“他承认是故意撞你？”
“没有。说天黑看不清，要给赔偿。”
魏湛仍旧在打游戏，但关平明显感觉到他的神色变了。
关平问：“你认识郑伟？”
“不认识。”
关平盯着他，觉得他没有撒谎。
他的目光有些凝滞，虽然盯着手机，但实际什么也没看到，他在想事情。
关平把双层饭盒打开，拿出她做的菜：雪白的鲫鱼汤里煨着软嫩的豆腐，丝瓜炒蛋，拌虾皮。
“没有肉？”
“明天，要等你腿和胳膊消肿才能吃。吃不吃？”
魏湛上前喝了一口鲫鱼汤，一句话没说，埋头吃起来。
就像是宿命，关平做的东西，有他熟悉的久违了的味道。他本不是矫情的人，却上了瘾。
“孙鸣在外面有女人你知道吧？”关平突然问。
魏湛抬头看了她一眼：“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个样子很惹人讨厌？”
“没有。”
魏湛将鱼汤喝的一滴不剩，豆腐捞的干干净净。
关平道：“你这个样子，我认为你知道。那么章青也知道？”
魏湛不再看关平，那女人的眼睛盯着人的时候，让人无法说一句瞎话。可他什么也不想说。
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电话，道：“我要接一个电话。”
关平看了他一眼，道：“章青的电话。”
魏湛没说话，他摁断了电话，等着关平出去。这个女人，仿佛能看透人的一切，和她一起，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叫她关老师了？也不叫她名字，就这样没有任何称呼的说话。
关平开始收拾桌上的饭盒，魏湛道：“我还没吃完。”
关平笑眯眯看着他：“没了。”
魏湛道：“你真野蛮。”
关平淡笑着，拎着剩下的菜走出去，倒在垃圾桶里，开始洗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