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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平将饭菜放到魏湛的床头，用脸盆接了温水，还伸手试了试水温，惊得杜未然嘴一直没合上，大脑瞬间杂乱无章。
魏湛天经地义地伸过手洗手，心安理得地接过关平递过来的毛巾擦手，谁也不看，像一只孤傲的猫。
关平打开饭盒道：“吃完了让刘叔收拾了。”刘叔就是那位护工，刚才回去收拾东西了。
魏湛看着饭盒道：“怎么全是素菜？我伤的这么厉害，费用肇事者会赔付，再说我走医保，花不了你多少钱，不用这么抠门吧！”
关平气乐了：“中医有一句话叫瘀不去则骨不能生，你刚受伤，受伤部位瘀血肿胀，经络不通，气血阻滞，此期治疗以活血化瘀、行气消散为主。所以饮食配合原则上以清淡为主，这几天不能吃的太油腻。”
魏湛摇头：“我不管，我要吃肉。上次你怎么还给我做了排骨？”
关平道：“上次你没有肿，这次腿都肿了，要先吃利于消肿的。何况这豆腐里有肉末，你可以挑着吃。”
魏湛还在矫情，靠在门上的杜未然伸进头道：“你爱吃不吃，就这些。走吧关平，你这伤还要养一养呢。”
魏湛不看杜未然，也不动筷子。
关平道：“今天就这样，明天我给你带好吃的。”
不知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魏湛饿了，他拿起一根筷子“倏地”插了一块西蓝花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你真的这里没有家人？”关平再一次确认。
“不可以？”熟了后的魏湛很少能正常对话。
“那你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看你身份证比我小了两岁，原来是个小朋友，不和你计较了！”关平忍气回答。
魏湛“嗤”地一声笑了，笑的诡异又欠揍。杜未然不是看他胳膊吊着，腿包装成了粽子，真想踢他一脚。
关平出了门，杜未然问她：“你和他以前认识？”
关平道：“嗯，记得中原商场一楼舞台坍塌事件吗？那天我也在，他救过我。”
杜未然的心象被猫挠了一道子，英雄救美，还不止一次！怪不得关平对那小子那样！
魏湛看着关平跟着那男人出了门，放下手中的饭盒，撕了身边的湿纸巾擦了擦手，靠在病床上。
他拿了不知谁丢在窗台上的半张纸和半只铅笔涂鸦起来。
很快，纸上跃然而立一个短发女人的背影，肥大的外套，几根不听话的碎发直愣愣立在头顶。
看护刘叔拿了一条毛毯走进来，笑呵呵道：“旁边病床没有人，我晚上可以睡在这，我的军用小床不拿了。咦，你用左手画画？画的谁呀？”
魏湛没说话，将铅笔扔回窗台，手中的纸揉成一团，捏了捏，仍在床头那个垃圾袋里。
当他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三年前那个女孩时，他的心竟然慌了很久。
她那么执着地纠缠他们，纠缠章青。如果换作他人，他早给她颜色看了，可是他还救了她，不止一次。
他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又一次想起了她上次做的排骨莲藕汤，虾仁西蓝花，猪肝菠菜，那味道，颜色，他记得那么清楚。
护工道：“小伙子，你要多吃饭呀，吃得多长得才快！这鱼汤补钙的，凉了就腥了……”
魏湛端起鱼汤喝的只剩下鱼肉，又吃了几块西蓝花，拿着花卷躺在床上干啃起来。
护工不摸这新雇主的脾气，看着长得模样怪俊的，这头发颜色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人说话声音很温和，可眼神冰冷，让人莫名不敢造次。
所以他打消了想留下那盒豆腐的想法，把桌上魏湛不吃的菜倒了。
关平第二日上午急匆匆到苏黎明的办公室，因为苏黎明说今日孙鸣出院。
苏黎明看到关平下巴包着纱布，不禁笑了起来：“关老师也能受伤？”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不能受伤。听说那个孙鸣今天出院，他怎么样了，好了吗？”
苏黎明道：“就象你建议的，我们前几日又给他做了一次测试，指标基本正常，现在病床这么紧张，上周就建议他出院了，他家属坚持让今天出院。”
关平道：“嗯，他第一次入院，按道理的确应该治疗的彻底一些。不过我总感觉他的病不像精神分裂症。”
苏黎明道：“他入院第一天的测试指标的确异常。再说，这种病，没有绝对严格的界限，有时候正常人和病人之间只差了一个眼神，一句话或者一个心思。这个你应该清楚。”
关平没有答应，道：“我去看看他。”
“算了吧，病人家属一直不希望你接触病人，所以这个病人，你就别过去了。”
关平道：“苏院长，你这翻脸也太快了，忘了求我过去看他的时候了？”
苏黎明嬉皮笑脸道：“此一时彼一时嘛，这个病号很麻烦，好不容易要走了，我可不想再添麻烦。”
关平转身走了出去，苏黎明在后面喊着：“不要给我添麻烦啊！”
病人出院从东门走，她刚下一楼，看到章青站在门诊门口。
章青一身黑色的羽绒服，大厅这么热，她的羽绒服帽子还扣在头上，围巾捂住了嘴。
她估计不想露脸，却没想到，满大厅只有她一人将帽子扣在头上，捂得那么严实，而她身材高挑，关平一眼就认出了她。
关平走过去，她正在复印病历、盖章，服务站的小护士正在给她办理。
关平走过去，问：“这么快出院了？”
章青抬头一看是关平，脸微微一滞，道：“你好。大夫说可以出院了。”
她拿了护士递过来的病历，道：“我走了，谢谢关老师。”她一边走着一边从包里掏出墨镜带上。
“稍等，占用你几分钟，范星星三年前在你家做过一段时间钟点工的吧？”
关平直接问她，她确信魏湛已经将她问他的事情告诉了章青。
章青愣了一下，想了想，道：“有点印象。好像有这么一个人。你怎么知道的？”
“她给我们办公室打过电话，当天晚上她车祸死了。我想问一下，你们最后一次见面大约什么时候？”
章青摇头：“忘记了，应该是很久之前了。她怎么死的？”
“我刚才说了，车祸。”
虽然她戴了墨镜，关平仍旧能清楚地看到章青睁大了眼睛。
“啊，你说的是真的？真没想到。意外真是无处不在啊。”她用右手扶了扶眼镜，感慨。
她的身体向后缩了一下，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微张，但上眼睑没有任何变化。
她在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