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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事态的发展却和御手洗所想象的不尽相同。当然,这种说法也并不完全准确。因为,事态的发展就像波士顿的大街小巷沸沸扬扬的传闻那样,确实令人眼花缭乱,哪怕最富想象力的人也很难相信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可是其中那些远远超出人类常识的主要情节,却都尽在御手洗的预想之中。尽量当初他估计此事能平稳解决而得以收场,但实际上事件背后还隐藏着不少发生突然变化的因素。

要让我描述以后的事情到底怎样发展、结局如何,这一点实在困难,因为我并不在场。我只能借助波士顿消防署辖下的一名年轻消防员之口,用他对警察和媒体所做的证言为基础,把后来发生的故事描述一下。他的名字叫兰迪·格拉登。下面,我们可以根据他的亲眼所见,了解一下从十九号夜里到二十号天亮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

十九号半夜开始,正如御手洗和罗拉·斯芬以及比利三人预想的那样,波士顿市笼罩在一片暴风雨之中,隆隆的雷声夹杂着倾盆大雨,无情地把全市变成一片汪洋。由于风力太大,所有街道都像飓风袭来似的一片狼藉,空无一人,出租车不见了踪影,半天也难见到一辆驶过。阿卡曼先生居住的公寓楼平常就传说曾有幽灵出没,到那天深夜越发可怕,像一座巨大的坟场。豆大的雨点砸向地面的声音在三楼都能听见,隆隆的雷声虽然不算太近,但是整栋用砖砌成的公寓楼就像风雨飘摇中矗立着的一个大墓碑。昏暗的灯影下,楼里的电梯间如同一座骨灰塔。在闪电和雷鸣中,整座楼似乎是在呼吸一样,让人感觉到轻微的晃动。

时钟刚过半夜零点,三楼的格里芬夫妇家突然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接着,从他们家的门缝下冒出一股股白烟。不久,整座楼的自动消防报警器就响了,震耳的铃声响彻一楼的大厅。听到铃响,值班室里的保安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格里芬先生家门口,咚咚地使劲敲他们家的门,然而还是听不见屋里的回应。滚滚的浓烟不断从门缝里涌出来,但房门却锁得紧紧的,根本无法入内,保安只得跑回一层给消防署打了求救电话。

由于保安的说明十分具体,不久,消防署派出的带云梯的消防车径直开到了楼前。按照保安在电话中的指引,消防车不是停在查普曼大街一侧,而是停在空地一侧格里芬先生屋子的下方。实际上,从楼里的消防警报器报警算起,到消防车到达楼前,一共才过了五分钟。几名身穿笨重防护服的消防员已经从楼梯爬上了楼,而另一组消防员也从正门方向乘电梯同时到达。这时,三楼电梯间前的小屋已经充满浓烟,他们一边大声呼喊,一边用力敲打着格里芬家的房门,并告诉屋里的人,再不答应的话将破门而入。

一时,消防员们的喊声,肩膀撞击房门的声音,以及后来用消防斧劈开坚硬木门的声音充斥整个楼道,甚至盖过了楼外的暴风雨。这时,其中一名叫做兰迪·格拉登的消防员没有参与解救格里芬一家的行动,而是独自一人来到旁边的阿卡曼先生家门口。他大声地敲着门喊叫了半天,可是里面没有人答应。他意识到邻居家的大火可能已经危及这里,所以叫喊着要砸开门冲进去。接着他也抡起斧头劈向大门。两边的呼喊声,劈门的响声,使三楼显得一片混乱。

用不了多久,兰迪劈开了阿卡曼先生家的屋门,一个人进入了室内。他进来的地方是间大厅,里面漆黑安静,看不清什么,只有中间的一扇窗没关严,夹着雨水的风从缝隙中吹进来,把窗帘掀开了一角,透出一点光。流淌过窗玻璃的雨水被外头淡淡的光线照射着,在小块木板拼起来的地板上留下了清晰的影子。

然而在这里他看见了最奇怪的一幕。一个人背靠沙发侧面坐在地板上,呆呆地一动也不动。尽管外头喊得惊天动地,周围的一切却仿佛跟他无关。兰迪大声对他喊话,刺耳的呼喊声和这个厅里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喂,这里危险!格里芬先生家失火了,两位老人好像都昏倒了。如果现在抓紧点时间,电梯暂时还可以用。请你赶快下到一楼避一避!”

兰迪的声音在这个坟墓似的大厅里听起来那么响亮,但是这个坐在地上的人却毫无反应。兰迪大吃一惊,急忙上前看个究竟。他看清了这是个男人,但是更加引人注意的则是他的一身打扮。最初看上去他身穿白衣白裤,可是仔细一看又不像,裤子原本是黑色的。换句话说,黑色的裤子上面又涂了一层白色的粉。

不仅是裤子,此人的衬衫、皮鞋,还有脸上、头发上、手上、脖子上都抹上了一层白粉,所以稍远点看上去,像是穿着一身白衣服。在他伸直的脚边摆放着凿子和铁铲等几样工具,身边还堆着一堆刚挖出来的墙土。

这时兰迪才发现,此人身后墙壁的左下方,居然被挖开了一个大洞。虽然兰迪不清楚出于什么原因,但很显然,自己破门进来的时候此人正在墙上凿洞。除了这个洞以外,这面白墙上什么也没有。

“喂,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兰迪走上前去,正想把地上的人搀扶起来,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震得地板都在摇晃。兰迪一看不好,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出了屋外。

“我马上就来,请你快点到楼下先躲躲!”

他跑出门外时还回头向屋里大声喊着。

兰迪冲进邻居家的房门,只见这里已经烧得像一片火海,火苗呼呼地直往上蹿,几位消防员正手忙脚乱地把一位老人抬到担架上,再从楼梯抬下楼去。而消防车上伸向三楼的云梯还没放好。

“煤气要爆炸了,大家小心!”

一位手持喷雾式灭火器的消防员冲兰迪大声提醒着。和旁边那家静悄悄的大厅不同,这边的屋子里各种声音响得连说话都听不清。

“起火位置在哪儿?”

“在厨房,其他房间没什么事。”

消防员向担架抬走的方向努了努嘴,补充道:“那位老人突发心脏麻痹,情况非常危险。”

“那位老太太呢?”兰迪又大声喊道。

“没见到,可能她不在家。旁边那家你看过没有?情况怎么样?”

“只有一个男人坐在地上,样子非常奇怪。”

“奇怪?旁边住的可是弗雷德·阿卡曼先生啊!”

“弗雷德先生?他是谁?”

兰迪不认识弗雷德·阿卡曼先生。

“是位著名漫画家。他到底怎么样了?”

“一个人坐在地上不动。”

这时,一股水柱冲破玻璃从窗外喷进屋里,原来下面消防车上的龙头向这里喷过来了。屋子里桌上的瓶瓶罐罐等杂物在水流冲击下纷纷摔向墙壁,发出砰砰的破裂声。从破了窗户向外望去,只见微弱的灯光照射下,瓢泼大雨还下个不停。

“噢——噢——”

消防员们一齐发出欢呼声,屋里的火苗眼看被水压了下去,卧室里的火也明显小了许多。

“还好,不算太厉害。”一位消防员松了口气,喊着,“再加把劲就扑灭了!”

格里芬家里的火确实已经压下去了,不到一小时,屋里只剩下几点零星的火苗,火势基本上得到控制。由于报告及时,情况说明得也比较清楚,灭火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起火的卧室、厨房以及窗帘和窗框虽然损失严重,但所幸火势并没有蔓延到楼上和楼下。如果水没有漏出去,或者泡坏屋里的东西,那么修复其他楼层所花的费用并不大。此外,据说格里芬老人被抬上车后一切救护措施都很得力,幸运地保住了一条命。

然而正当此时,相邻的阿卡曼先生家里却传来一阵什么东西烧着的声音,兰迪赶紧和一名叫迪克的消防员又冲了过去。他们完全没料到火还会烧到隔壁家,因为中间有一堵厚厚的墙挡着,加上这座楼整体结构是红砖的,按理说火不可能烧透过去。他们俩绕到电梯间前面,飞奔进阿卡曼先生的家里,可是已经晚了,整个大厅已经被火吞没了,两位消防员连忙大声呼喊起来。

两个沙发和椅子、窗帘都已经着火了。把水管接到这边来又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他们打开龙头放水时,窗帘已经快烧光了,一部分天花板也着了火。不过放水以后火势迅速被压下去,很快屋里的火全都扑灭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真正的问题刚刚出现。兰迪和迪克两人手里握着关上了的水龙头,站在湿漉漉的大厅中惊呆了。因为在这间闷热潮湿的大厅里,他们看见了一幅做梦也想不到的奇怪情景。

屋里的火完全扑灭后,周围仿佛一下子暗了下来。由于窗帘被烧光了,窗外隐约能透进一丝亮光,屋里的物体显得很模糊,但大致轮廓还能看得见。兰迪和迪克马上发现了许多异常状况。他们首先注意到的是大火烧到这边屋子来的通路。原来两家的隔墙下面已经被挖开了,露出一个大洞,刚才并没有发现这个洞能通到邻居家,但现在洞口附近已经烧焦了,从洞口甚至能看见邻居家烧坏的木板和其他东西。看来两家之间有一个能直通的洞口,刚才的火就是从这个洞口窜到这边来的。

而接下来看到的一幕真让他们俩倒吸了口冷气。只见靠窗的位置上摆着一个单人沙发,上面坐着一个人。兰迪一看就知道这是刚才他遇见的那个人。可是当时不是让他赶紧到一楼去躲躲吗,怎么现在还坐在这里?而且刚才这个人坐在地板上,现在却移到靠窗的沙发里了,大厅角落里吧台周围的椅子都东倒西歪的,只有这把沙发因为重心较低,所以没有倒下。这个人正以半躺半坐的姿势靠在沙发背上。

仔细一看,沙发上的男子依然浑身发白,但身上的西服已经烧焦了一部分,显得破烂不堪。兰迪和迪克两人向他走去,但刚走了一半又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竟然发现男子脸上的肉已经没有了,露出满口黑糊糊的牙齿,鼻子塌进去,头发也全掉光了,一部分头骨都露了出来,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死人。刚才兰迪还凑过去跟他说过话,怪不得没听见他回答,原来早就已经死了。

兰迪又看了看窗户对面的那堵墙,墙面左下方有个大洞,这就是刚才提到的,邻居家的火烧过来的地方。但兰迪抬头一看马上又惊呆了,因为他发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图案。

整面墙已经被烟熏得呈现黑色,上面竟然有一幅真人大小的画像。地板上和刚才看到的一样,也摆着凿子、铲子和一大堆从墙上挖下来的墙土碎块。看来刚才一定是有人用这些工具在墙面上凿出了这幅画像。画像上的人是男的,带着明显的东方人的面部特征。

“这幅画像一定是弗雷德·阿卡曼先生的作品。”迪克对兰迪说道。

说者虽然无心,但听者兰迪却打了一个寒战。

“你看,兰迪,报纸上经常刊登这种画呢,甚至肯尼迪和艾森豪威尔两位总统的漫画也是这么画的。这肯定是阿卡曼先生的作品无疑。他居然在自己家的墙上也刻上这样的画!画上的人是谁?也许是中国人吧?”

“迪克,喂,迪克,你看!”兰迪在一旁急切地打断他的话。他的声音很小,似乎已经吓得无法大声说话了。

“你看看他是谁?”兰迪指着坐在沙发上的人问道。

迪克刚朝那个人瞧了一眼,眼睛马上睁大了。他歪着脑袋摇了摇头,过了好半天才呆呆地说道:“好像是阿卡曼先生。墙上的画看来就是他刻出来的。”

迪克没发觉有什么异常。

“迪克!”兰迪又叫了一声。听得出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这是由于他已经感到了极端的恐怖,无法不叫出声来。

“你肯定墙上的画是阿卡曼先生刻出来的?”

迪克不由得笑了笑,回答道:“那还有错?我看波士顿时报上登的社会时事已经快二十年了,这个栏目难道你不爱看?这种画法绝对是阿卡曼先生的,这幅画虽然比报纸上登载的要大得多,但是很显然带有他的作品特征。你一定要让我说出根据来我可办不到,但是我知道这绝对是他的作品。”

“你真能肯定吗?”

“当然不会错。为什么你要问这个?”迪克不解地望着兰迪问道。

“可是那不就是阿卡曼先生吗?”兰迪又指着沙发上的人问道。他伸出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可见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么离奇古怪的事今天居然让自己碰上了。

“从身材和体形上看的确很像,很可能就是他。喂,兰迪,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迪克,告诉你吧,刚才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墙上根本就没有这幅画。”兰迪小声地说道。他实在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这幅画出现了,而且你看,阿卡曼先生又是这种状态,肯定已经死了好久了。”

“喂!喂!”迪克一听又笑了,“一定是你刚才慌慌张张没看清吧?”

“绝对不会看错!”兰迪大声辩解道,“我看得清清楚楚,墙面上一片白色,哪有什么画?而且那时阿卡曼先生肯定已经死了。”

“他刚才是坐在沙发上吗?”迪克问道。

兰迪没有马上回答。

“我问你,他刚才是坐在这儿吗?”迪克追问道。

兰迪十分认真地说:“不,刚才他明明是坐在地板上,直接挨着墙。”

迪克一听又笑了:“兰迪,照你这么说,阿卡曼先生明明已经死了,却在刚才我们到旁边屋子救火的时候,从地上爬起来,在墙上刻了这么一幅画。你说可能吗?”

“除此以外还真没法解释。”兰迪的声音里透着掩盖不住的颤抖。

“阿卡曼先生死了以后还能爬起来坐在这里?为什么他死了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上又为什么沾上一层白色粉末?这一切都完全无法解释。难道是他知道发生了大火,从什么地方爬出来了?”

“这些我也说不清,迪克。解决这些问题不是我们负责的事,让警察去解释好了。如果事情真像你所说的,只能认为这个死人不是阿卡曼先生吧?”

不过,根据波士顿警方当天确认的结果,这具尸体的确就是阿卡曼先生本人。 4Ceyx0z1vqSbgoYJoabFBm6QfhC/8lU/87OUHDkvArQ3V6v7Q4qRSuT5fR7IE3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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