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能参差,大小不同,犹升不可以盛斛,满则弃矣。
【经文】
夫人才能参差,大小不同,犹升不可以盛斛 ① ,满则弃矣。非其人而使之,安得不殆乎?
故伊尹曰:“智通于大道,应变而不穷,辨于万物之情,其言足以调阴阳,正四时,节风雨。如是者,举以为三公 ② 。故三公之事常在于道。
不失四时,通于地利,能通不通,能利不利,如是者举以为九卿 ③ 。故九卿之事常在于德。通于人事,行犹举绳,通于关梁,实于府库,如是者,举以为大夫。故大夫之事常在于仁。
忠正强谏而无有奸诈,去私立公而言有法度,如是者,举以为列士。故列士之事常在于义也。故道德仁义定而天下正。
太公 ④ 曰:“多言多语,恶口恶舌,终日言恶,寝卧不绝,为众所憎,为人所疾。此可使要遮闾巷,察奸伺祸。权数好事,夜卧早起,虽剧不悔,此妻子之将也;先语察事,劝而与食,实长希言,财物平均,此十人之将也;忉忉截截 ⑤ ,垂意肃肃,不用谏言,数行刑戮,刑必见血,不避亲戚,此百人之将也;讼辩好胜,嫉贼侵凌 ⑥ ,斤人以刑,欲整一众,此千人之将也;外貌怍怍,言语时出,知人饥饱,习人剧易,此万人之将也;战战栗栗,日慎一日,近贤进谋,使人知节,言语不慢,忠心诚毕,此十万人之将也;温良实长,用心无两,见贤进之,行法不枉,此百万人之将也;勋勋纷纷,邻国皆闻,出入豪居,百姓所亲,诚信缓大,明于领世 ⑦ ,能效成事,又能救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四海之内,皆如妻子,此英雄之率,乃天下之主也。”
【注释】
①斛:古时一种量器名。一斛为十斗,一斗为十升。
②三公:古时中央政府最高的三种官衔的合称。
③九卿:泛指古时政府的高级官员。
④太公:即姜太公,周武王时期的功臣,后被封于齐地,为齐国始祖。
⑤忉忉截截:忧心忡忡的样子。
⑥嫉贼侵凌:见到恶人就想用刑法来惩治。
⑦明于领世:善于统领天下百姓。
【译文】
人的才能大小是不同的,就像用升无法盛下斗中的东西一样,盛不下就会溢出来,溢出来就全浪费了。用了不该用的人,怎么能没有危险呢?
所以成汤的辅相伊尹说:“如果心智能与天道相通,能不断地顺应事物的变化,辨析万物发展的情况,言论足以用来调合阴阳,正确地核准四时,掌握风调雨顺的规律。这样的人,要推举他做三公。”所以,三公的职责是不懈地研究社会和自然的发展规律。
不违背一年四季的农作节令,懂得充分利用土地资源,能把堵塞不通的环节疏通,能把废弃不用的东西变成财富。这样的人要推举他做九卿。所以,九卿的职责在于文明道德的建设。通达人情事故,作风正派,了解税收的关卡,充实国家的府库,这样的人要推举他做大夫。所以,大夫的职责是以仁爱之心对待民众。
忠心正直,犯颜直谏,没有奸诈之心,大公无私,讲话符合国家法规,这样的人要推举他做列士。所以,列士的职责是常行仁义。道、德、仁、义确立之后,天下就得到治理了。
姜太公说:“平时多言多语,嘴里不吐善语,整天如此,甚至躺下都不停,让众人讨厌。这种人可以让他管理街区,盘察坏人,察看灾祸。爱管杂事,晚睡早起,任劳任怨,这种人只能当妻子儿女的头儿;见面就问长问短,什么事都要指指划划,平时实际上言语很少,有饭大家吃,有钱大家花,这种人只能做十个人的小头目;整天忧心忡忡的,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不听劝说,好用刑罚和杀戮,刑必见血,六亲不认,这种人可以统率一百人;争辩起来总想压倒别人,遇到恶人就用刑罚来惩治,总想使一群人统一起来,这种人可以统率一千人;外表很谦卑,话偶尔说一句,知道人的饥饱、劳累还是轻松,这种人可以统率一万人;谨小慎微,一天比一天谨慎小心,亲近贤能的人,又能献计献策,能让人懂得何为气节,说话不傲慢,忠心耿耿,这种人是十万人的将领;温柔敦厚有长者之风,用心专一,遇到贤能的人就举荐,依法办事,这种人是百万人的将领;功勋卓著,威名远扬,出入豪门大户,但百姓也愿亲近他,诚信宽厚,善于统领天下百姓,能效法前人的伟大事业,也能补救败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普天之下的老百姓,都好像他的妻子儿女一般,这种人是英雄的首领,天下的主人。”
【评析】
现实中,人的才能的表现方式和领域千差万别,所以这就需要用人者量才用人。对于量才用人,傅玄曾说:“品评人才可分九类:一是有德行的,这类人可用来作为政权的根基;二是治理之才,可以让他们来推究事物变化的规律;三是政务之才,可以让他们从事政治体制的运作;四是学问之才,可以让他们搞学术研究;五是用兵之才,可以用以统帅军队;六是理农之才,可以让他们指导农民耕作;七是工匠之才,用以制作器具;八是经商之才,可以用他们来振兴国家经济;九是辩才,可以发挥他们讽谏和议政的长处。”
量才用人的关键在于品判人才、辨别人才。仅仅知道量才用人还不行,熟练掌握如何识别人才才是更重要的。
【经文】
《经》 ① 曰:“智如源泉,行可以为表仪者,人师也;智可以砥砺,行可以为辅警者,人友也;据法守职而不敢为非者,人吏也;当前快意,一呼再诺者,人隶 ② 也。故上主以师为佐,中主以友为佐,下主以吏为佐,危亡之主以隶为佐。”欲观其亡,必由其下。
故同明者相见,同听者相闻,同志者相从,非贤者莫能用贤。故辅佐左右所欲任使者,存亡之机,得失之要。
孙武 ③ 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吾以此知胜之谓矣。”
【注释】
①《经》:此处指《玉钤经》。
②人隶:指人的附属物。
③孙武:字长卿,春秋末期军事家。著有《孙子兵法》。
【译文】
《玉钤经》说:“智慧有如泉涌,行为堪为表率,这样的人可做导师;智慧可以与人切磋砥砺,行为可以辅助和警策他人,这样的人可为良友;安分守己,奉公守法,不敢做一点出格的事,这样的人可为官吏;还有一种人,你要是只图眼前的方便快意,只要你叫他一声,他就会连连答应,这种人只能做奴隶。所以最好的君主要用堪为导师的人来辅佐自己,中等的君主要让良友来辅佐自己,下等的君主要用官吏来辅佐自己,亡国的君主却好用奴隶来辅佐自己。”要想知道一个君主是否会亡国,只要看他的手下是些什么人就明白了。
有相同贤明见解的人相互接触着,有相同采纳听从见解的人相互亲近,有共同志向的人互相集聚,不是贤德的人,就不会任用贤能的人。因此,任用什么样的人来辅佐自己,实在是存亡的关键,得失的根本啊!
孙武说:“哪一方的君主有道义?哪一方的主将有才能?我凭这一点就知道胜利属于谁了。”
【评析】
量才用人也存在着辩证法,一方面,用什么人关系着事业的成败,赵王用了不该用的书呆子赵括,结果被秦将白起坑卒四十万。诸葛亮用了不该用的马谡而失了街亭,逼得自己不得不唱空城计。
反过来从另一方面讲,用人者是什么样的人,也决定了他会用什么人,于是,也决定了他的成功与失败。这正如孙武所说:“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吾以此知胜之谓也。”项羽、袁绍之所以失败,刘邦、曹操之所以成功,原因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