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白总，我和朋友随便聊了几句而已。”

心虚地回完消息，墨甜顺手拿来床边的工作手册翻看，想让自己不要满脑子都是刚刚和顾闻悉的聊天内容。

手册是严助理今天给她的，同样的手册她也在老牛那看过一次。只是为了排解压力，墨甜翻得也不是很走心，直到再次翻回扉页，墨甜才若有所觉，凝住了目光。

“二十一点后，员工不能擅自出入公司？”疑惑地默读完这句话，墨甜内心崩溃了。之前老牛给她的那本，扉页被他儿子贴了一张大大的卡通贴纸！看到两边露出的“二十一……公司”，她还疑惑过，难道上面写的是二十一岁以上才能加入公司？

贴纸下面怎么藏着这么可怕的内容？难怪只有她犯错了！

这些话她怎么和白应辰解释？会被当成狡辩吧……墨甜愁眉苦脸地盯着手机，半天没等来短信，倒是微信有了提示。墨甜切过界面，登时眼前一黑。

【Chen】添加你为好友，备注：“我是白应辰。”

墨甜直拿头撞床板，含泪同意申请，又见白应辰发来消息：“你应该更习惯这样。”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更习惯不和您交流！墨甜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好的。”

“打字麻烦的话，你可以直接说话。”

“不不不，不麻烦，总说话会打扰到您吧？那多不好。”

“不会。我忙完了。”

墨甜咬唇，忽然视线定格在“直接说话”的四个字上，仿佛抓到了可以举报他的证据。结果转念一想，这软件是有语音消息功能的！虽然白应辰未必是这个意思，但她要是凭着这句话就跑去说这个人是异类的话，想想后果……还是算了。

时间已然不早了。磨蹭到这会儿还没洗澡，墨甜有点急。然而她盯了聊天记录半晌，也没分析出对话结没结束，只觉得把一个有杀伤力的老板晾在这不大好，她又斟酌着客套了一句：“您是不是该休息了？”

“确实，明天需要见个客户。”白应辰回复得飞快。

噢噢，要见客户，难怪还要两天才回来呢。墨甜点头，随口说：“那您辛苦了。”说完才想起是在聊微信呢，她又赶紧打字补上一句：“那您快休息吧！注意身体！”

Chen：“好，你也是。”

聊天结束，墨甜作劫后余生状松了口气，唇畔也噙起笑意，习惯性地再把聊天记录回顾一下。只是翻着翻着，她的笑容就淡了。点开白应辰的头像，他的资料无比简洁，朋友圈也什么内容都没有，看得她莫名就有些落寞。

在她的眼里，老板最近都很危险很凶恶。但她发觉只要她没做错事，老板的态度好像就挺温和的？

萌萌捧着书回宿舍时，眼前的墨甜正是一副怀着少女心事的模样。萌萌诧异地问：“甜甜你干什么呢？”

墨甜这才反应过来，丢下手里揉着的毛巾说：“我准备去洗澡！”

狐疑地扫了墨甜两眼，萌萌不明白，质疑道：“那你脸红什么？”

“有吗？”墨甜摸了摸脸，应对自如，“可能是想到后天上班，我就容光焕发？”

萌萌：“……”

她发现了，墨甜最近越来越狗腿，没事就夸公司夸老板，表明自己热爱工作。要是在上班时谄媚吧，她还能理解，可都下班了还这样……

作为Z国好室友，萌萌做了一个决定。深夜，趁着墨甜已经处于熟睡状态，萌萌悄悄摸到墨甜旁边推了她一把：“甜甜？”

“嗯？”墨甜翻了个身，萌萌立刻笑着贴上去问：“我这个《入梦》的忠实玩家，下周一想去参观一下你们公司，好不好？”

“嗯……”墨甜在睡梦里抓了抓脸。

萌萌欣然：“那你到时等我消息哦！”说完她往上铺爬去，暗暗嘀咕，“我倒要看看这家公司是怎么回事，把我家甜甜变得这么奇怪！”

墨甜毫无意识地咂了一下嘴，完全看不到萌萌笑得有多阴险狡诈，更不知道在城市的另一头，白应辰听着她俩的“对话”，简直要被气笑了。墨甜就不能让他省心一点？！

星罗科技创始人与他的视频会议已经开完了。见白应辰忽然表情古怪起来，创始人不禁疑惑：“还有问题吗？”

“嗯？”白应辰收起不该有的情绪，双臂环胸靠在椅背上，“没，年展会就用这个UI（界面）吧，不过游戏内测的demo（展示动画）原稿还需要再修一修。”

创始人先生挑眉，“UI没问题你还摆黑脸，是那位‘防不胜防’又让你头疼了？”

不然还有谁？其余让他不满意的人和事，早被他逐出交际圈了。白应辰心烦意乱，赶在对方刨根问底之前把鼠标移到了“关闭”按钮上。

“明天事多，先睡一步。”

墨甜完全不记得自己在梦里被萌萌套路过。隔天上班，她先严肃地向老牛提出了换新工作手册的事。老牛听得讶然：“怎么你也让我换？昨天严谨就让我换过了。”

“啊，换过了就好。”墨甜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有些地方被挡住了嘛，有点影响阅读。”

墨甜看他的工作手册都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这会儿才过来说，显然有点古怪。不过老牛点点头，并没多问，只是说：“严谨不说我都没注意，我已经训过我家那小子了，以后手册就放公司。”

老牛身为主策之一，向来忙碌，没说两句就去做起了别的。不知道白总能不能通过刚才的对话，意识到规矩不是她故意打破的？还是白总早就猜到事情的原委，才让严助理忙活了这一趟？

墨甜回到座位上打开电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手机上没有任何白总的新消息。她叹了口气，继续她的工作。

两天后，公司创始人廖先生结婚，婚礼相关视频照片第一时间就传到了下面的分公司。不少同事都凑到了放映室，就为看一眼白应辰的伴郎装束。结果也不负众望，老板颜值爆表，气度不凡，连摄像都多给了若干镜头，看得几个花痴同事直嗷嗷叫唤。

墨甜也跟着去了放映室，不过涌入的同事越来越多，她就早早回到了办公室。

门一开，稍稍侧一下头，就能看到老板的私人办公室。想想已经几天没见到白应辰，墨甜忽然发觉她好像也没有很开心。

虽然她只瞄了视频几眼，但那几眼里的画面是完全属于白应辰的。他穿着笔挺的西服在人群里从容来去，一言一动令人赏心悦目，简直不像是威胁过她的那个人。

她的手机上依旧没有白总的新消息。想想也是，就算没说过保持距离，她和他这上下级关系，私下也不该有过多联系。墨甜怏怏地撑着下巴发呆了一会儿，忽而灵机一动，到公司资料库里翻出了星罗科技发展史。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不如就趁着老板不在，想办法多了解他一点！

白应辰不在的这一周，日子过得飞快。等轮到墨甜感叹时，已经又是一个周一。

听闻老板周末就出差回来了。不过墨甜正在实习期，周末不用加班，所以直到周一她也没见到过白应辰。而周一又是公司约定俗成的放松日，老板基本不来，下班也准时，铃声一响，同事们就会蜂拥似的离开公司。

以往这时候，墨甜就会避开拥挤的人潮，稍稍晚点离开。离开前她看了一眼白应辰的办公室，心想明天老板就要露脸了吧？所以她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手机振动起来，竟然是萌萌。墨甜接起电话就听见对方焦急地问：“墨甜甜你怎么还没出公司？你不会今天加班吧？”

“哈？你怎么知道我没出公司？”墨甜一脸茫然。

“我在你公司门外啊！”萌萌大声说道，“咱们上周约好了的，我今天来你公司参观！”

两分钟后，一头雾水的墨甜当面质问萌萌：“我们什么时候约好的？”

“哎呀，估计你当时太困，就把这事给忘了？”萌萌一脸正直地分析，又道，“不过没关系，我老早就想来看看你的工作环境了，顺便参观一下星罗科技，毕竟我可是《入梦》的忠实玩家！”

墨甜一阵无语，摆摆手道：“那你看吧，不过也只能在外面看哦，我们公司不让无关人员进去的。”

“唉，这么小气吗？”萌萌有点不满道，“我可给《入梦》充过不少钱呢。”

墨甜干笑两声，心说她现在都不敢在公司里乱逛。这不是小不小气，这是要命的问题！

不过她还是指着面前这座三十二层的商厦讲解了一下：“因为我们是分公司，所以只在这里占了四层，我平时都在二楼工作。”

“滴滴滴。”消息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这会儿来的消息……墨甜的心头当即涌上了不好的预感，赶紧点开手机：“等等，我看一眼短……”

来自白总：“可以简单看看。”

“哈？”盯着上面的文字，墨甜有些不明所以。

“甜甜，”萌萌不知道墨甜看到了什么，但很在意地给墨甜指出了她看到的，“那是谁？”

“谁？”维持着呆呆的表情转身，面向公司大门……墨甜手一松，手机从掌心滑了下去。

她一通手忙脚乱，竟然又把手机捧了回来。于是维持着狼狈的姿态，墨甜面红耳赤地对着白应辰打招呼：“白……白总……”这个点，他怎么来公司了？

不过让她更惊讶的是白应辰垂头看了一眼腕表，对她说：“你们有一刻钟的时间。”

不同于萌萌的一脸兴奋，回到公司，墨甜脸都青了，她抓着萌萌就问：“你和我约定来看我，说了是今天？”

萌萌开心不已，答：“是啊，不是你说的你们周一下班之后公司不留人吗？话说门口那个就是你老板？好帅喔，而且还挺通情达理的！有这样的老板你也太幸福了吧！”

“哈哈，”墨甜忍泪附和，“啊，我老板人超好，我也超幸福的。”

呜，老板一定是提前知道了萌萌会来，可他为什么会答应让她们进来参观？

公司人去楼空，墨甜带路带得提心吊胆，总怕走着走着，世间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两个年轻女性。好在N市分部主要负责的项目是一款名为《时光》的新游戏，关于《当我入梦》只有一个小展览室。大致看过一圈，墨甜就把萌萌往外拉。

“你急个啥？”萌萌意犹未尽。

“我饿了！”墨甜急忙地说，“就算我不饿我老板也会饿，饿到我老板怎么办？”

“你老板又不一定在等……哎，还真在等呢？”一暴露在外人视野，萌萌立刻就恢复端庄贤淑了，出宫似的摆好姿势，说道，“行，出去吧。”就差喊一句“小甜子”。

墨甜担惊受怕地走出大门，临时露出假笑行礼：“谢谢白总。”

萌萌：“……”总觉得她的小甜子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但见白应辰神色如常，萌萌恨铁不成钢地捏了墨甜一下，微笑说：“身为《当我入梦》的资深玩家，能够参观贵公司，不胜荣幸！”

白应辰平静地点头，转头看墨甜：“你玩过吗？”

墨甜的假笑僵在了脸上，萌萌也是眉心一跳。她赶紧拿眼神暗示墨甜：“你玩了吗？”

“还没！”墨甜也拿眼神回答。答完她赶紧清了清嗓，作乖巧状：那个，老板，其实……《入梦》我打算过了试用期就玩的，毕竟现在努力工作转正要紧。”

萌萌也赶紧附和道：“对的对的！甜甜还说她对Mr陈很感兴趣，想专门攻略他来着！”

白应辰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对墨甜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去吃饭吧。”

“谢谢老板！”墨甜赶紧拉着萌萌溜了。

夏末逐步迈向早秋，天气依然不时热得出奇。墨甜劫后余生般累瘫在板凳上，终于想起擦一擦额头的汗。

萌萌要来烤肉店的排队单号，出来坐到墨甜旁边，说道：“甜甜，你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墨甜装傻。

萌萌意味深长地看着室友：“你还记大一社长给你取的外号吗？”

墨甜：“……勇猛大白兔？”

“对！”萌萌用力点头，“虽说就大一那一年，我还记得很清楚呢，我们娇小甜软的小甜甜为了抢回展位，单枪匹马去怼武术社，还跟灭绝师太沟通打包票，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怎么自从上了班，你胆子小成这样？你老板能吃了你不成？”

当然了！她可是每天都在顶着要被老板吃的压力！墨甜在心里咆哮，选择岔开话题，微信打字问萌萌：“话说Mr陈是谁？”

萌萌看异类似的盯着她身边的墨甜：“就是那个外……唔！”

墨甜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萌萌的嘴，另一手打字回复：“我明白了！”就是那个外星人嘛！Mr陈，Chen，辰……啊，烤肉，把她撑死吧！

不过很遗憾，烤肉的味道实在一般，墨甜没能被撑死，只能继续过她的苦日子，反复推敲和修改上头交代的东西。最终赶在实习期的最后一周，她成功交了作业。

老实说，墨甜真的有用功。但是看了一遍自己的作业，她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来到公司她才知道剧情策划需要做的不仅仅是写剧本，还要他们运用软件程序，把自己写出来的剧情安排进游戏，并且把控好对应NPC的语言动作甚至是神情，还要和关卡策划沟通好，来确保这个宏大虚拟世界可以运行得万无一失。这些对她而言尚且复杂的操作，经常让她一个头两个大。

星罗科技向来精益求精，现在也不算缺人。最后的五进二啊……墨甜捏着存着她自制任务链作业的U盘来到茶水间，投币取出了一罐可乐，仰头哀叹着灌了一大口。

“墨甜。”

“噗——”

两个声音相继响起，墨甜惊愕地看着被她喷出的可乐在空中停顿住，而后前赴后继地飞进了排水口。

“白……总。”墨甜小心翼翼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什么叫冤家路窄？什么叫狭路相逢？此刻她算是明白了！

白应辰平静地看着墨甜说：“抱歉，没注意到你在喝水。”

正是工作的黄金时间，要不是刚刚交了作业，墨甜也不会跑来茶水间里唉声叹气。她想了想，笑着摆摆手：“没……没事的，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我是来找你的。”

一句话就把墨甜叫住了。白应辰从她身边走过，从容地接了一杯温开水，喝了一小口，平静地看着她说：“你舍友的事情，算是之前你陪我选礼物的谢礼。”

墨甜呆呆地张了张嘴，又听他继续说：“至于你给我出主意的谢礼，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选……选什么？”墨甜突然不安。

白应辰扫她一眼，淡淡道：“调组。”

墨甜呆住，好一会儿才消化掉这两个字，她问：“调到哪？”

白应辰抿唇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们虽是主要负责研发《时光》，但公司还有两个手游项目正在进行，如果你成功转正了，可以考虑先去那边适应一阵子。那两个项目组在一楼，离我比较远，可以避免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如果你不执着于剧情策划，还有其他兴趣，也可以先去一个离我远些的部门。”

后面原本还有一些利弊要讲，但白应辰看着墨甜的表情变化，思忖片刻，选择了不再多说。

墨甜一副受伤了的样子。

“我……很喜欢《时光》。”她有些局促地捏着可乐罐，说道，“我……我一开始就是奔着做《时光》的剧情策划来的……”

喉咙哽了一下，墨甜勉强笑着抬头：“您……您给我一天时间考虑一下吧。我现在还做不了决定。”

“好。”白应辰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拿着水杯转身离去。

墨甜颓废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按理说交完作业，她就可以提早下班回去等结果了。然而现在，她却感觉自己心态崩了，动也不想动，干脆就在二楼的休息区坐到了下班铃响。

休息区不知走过了多少同事，认出她的都会和她打声招呼，还有一个美术组的实习生妹子，和她是老乡，拉着她抱怨了很久自己的作业。

美术组的妹子说：“星罗的要求真是太高了，我一张原画，细节改了八十几遍，改得我要吐了，组长都还是不满意，我现在就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在劝退我……呵，要不是星罗工资高，我才不受这个委屈。”

墨甜听完诉苦，打起精神安慰了美术组的妹子两句。眼看着快要下班，她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却鬼使神差地打开电脑，再次翻到了星罗科技发展史。

星罗的工资待遇在同行中确实算得上是顶尖。她能来这个公司实习，不少学长学姐都很羡慕。

但是——墨甜滚动鼠标滚轮，看着星罗科技发起人一栏后面一排名字里赫然也有“白应辰”三个字，她垂下眼帘咬了咬唇。

高三毕业那阵子，她在家里无聊透顶，便开始写起了故事。然而爸妈知道了这件事，却不理解也不支持，还说如果不是被这些古怪的想法占据了心思，她的成绩还能提高一个层次。

那时的她委屈得厉害。直到在星罗本部工作的表姐来她家玩，听了她的诉苦并对她说，她的故事很有意思，想法也很好，如果她对创作真的感兴趣，却因为家人的反对就放弃，那就实在可惜了。

表姐告诉她，星罗最新发起的项目，起初做得也很艰难，因为没人看好，创始人就只能从别处赚钱来养它。后来随着项目计划的逐渐完善，才开始有了投资人，因为创始人一直没有放弃，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时光》。

《时光》，一个已然拥有上百工作人员的游戏项目组，墨甜目前所在的地方。

据表姐介绍，起初《时光》并不算是游戏，而是公司发起人们在大学时心血来潮编纂出的“地球大事记”。比起游戏，它更像是一个谱写了地球文明进程的3D历史图文集，所以也叫“时光计划”。

然而发起人们逐渐发现，将历史还原成3D模式这个工作会令人更有成就感，可他们花费的人力物力脑力，和所得的收益实在难成正比，也不容易推广。

想要收益和人气怎么办？他们果断把目标放在了精品越来越少的游戏市场上，于是星罗科技成立了。

他们用开发手游来积累经验和人气，很快就把“时光计划”也提上了日程。而即将作为电脑游戏诞生的《时光》不仅记录了能够考证到的最真实的历史变迁，还添加了很多幻想元素，游戏制作人们就像是在建造一架时光机器，带领玩家在各种玩法中游历那些已经远逝的时代。

“那些瑰丽的年代不应该被遗忘，我们亦不满足它只被记录在历史的书册上。”

当她看到“时光计划”图文集上扉页上的这句话时，当她看到那些远去的历史与无数天马行空的衍生想法跃然于眼前，她就心潮澎湃地确定了：她要成为《时光》的一员，而这也成了她的梦想。

然而在她大三时，加入星罗科技的门槛已经很高了。能被选进来，还如愿以偿地进了《时光》项目组，她可是兴奋得几天都没睡好觉。

现在，老板给她机会，离开这个项目组或者离开这个她喜欢的职位……这等于就是让她放弃自己的梦想啊。

墨甜双手捂脸做了个深呼吸，关掉电脑提包走人。

墨甜下楼时，白应辰也在一楼。他在和音乐组的组长懒羊说着话，手里还拿着一本精美的原画集。见她下来，他竟然瞄了她一眼。墨甜原本想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结果条件反射地也回了白应辰一个眼神。

仅两秒，白应辰便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说：“配套原画集发售的曲子，质量必须要做到最好，要能让购书者在听到这些曲子后，更加期待纸质书上的画面成为立体影像。”

他对别人说话时温和的语气，与和她单独说话时那冷淡的语调完全判若两人。想到这里，墨甜不由得有些郁闷，连偷瞄她期待已久的原画集的心情都没了，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了公司。

刚好晚上系里有个聚会，同学拉了她一起去。墨甜最近话都很少说，憋得正难受，便跟着去了，饭后同学却要拉着她去KTV。

想到KTV里吵闹的环境，墨甜有点犹豫，发消息请示白应辰：“白总，我可以进KTV吗？”

“哇，墨甜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旁边女同学兴奋地问，“出来玩还要请示男朋友哦！”她瞄到墨甜手机上的内容，更兴奋了，“你平时都是这么称呼你男朋友的吗？还是……难道你男朋友是你上司？”

“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墨甜根本挡不住对方的追问，吓得直冒冷汗，“你别瞎说！”

老板他会听到吧？惨了惨了……墨甜正急着想该怎么解释，白应辰的消息就来了。

Chen：“可以，你也可以唱歌，这些事情我不约束你。”

捂着手机屏幕悄悄看完回信，墨甜心跳如擂鼓，斟酌半天，她回了一句“谢谢”。

话虽如此，让她现在唱歌却是完全不可能的。虽然她很想宣泄情绪，也没五音不全，但是自己的歌声会被别人远远听到，对方还是自己老板——这种情况太羞耻，她接受不了。

于是，这一晚，远在家中的白应辰听到了无数次某人无意识的低哼，某人偶尔发现，还会立即停止，补充上小声的“对不起，打扰您了”。

白应辰不止一次拿起手机，在对聊天里输入“我不会被打扰到”之类的话。但想到墨甜每次收到他的消息，都是那样胆战心惊坐卧难安，他便放下了手机，操作投影重复播放墨甜刚刚上交的自制任务链，然后看着今年五个实习生的总结分数，再次陷入沉思。

墨甜没想到实习总分会出来得这么快。周二交了作业，周三下午，五个实习生就被叫进了大会议室。白应辰坐镇上首，麾下主管们各显神通，一个个评定角度刁钻，饶是言语风趣幽默，也说红了几个实习生的脸。

都是羞的。

墨甜也很羞愧，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但能顺利演示出任务流程，她当时就很开心了。现在听着组长把她的任务角色的动作语言那些毛病一一挑出来，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

两个小时后，点评总结完毕。墨甜高出第三名实习生七分，排名第二，顺利留在了星罗科技。

走出大会议室，墨甜不免在脑内拿自己的作品与第一名的作品对比。虽然两者不在一个领域，但那个音乐组男生谱的曲子，听得她这不懂音乐的人都振奋不已，相比之下，她的作品平平无奇，还有瑕疵，完全不值一提。

因此，在去老板办公室的路上，和刚从办公室出来的音乐组男生擦肩而过，墨甜连抬着的头都低下了些，进门后也没有发声。

“恭喜你，顺利留下了。”白应辰的声音从办公桌后传来。

墨甜轻轻“嗯”了一声，局促地抬眼看了看白应辰，几番欲言又止。接着白应辰竟然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站在她面前，声音低沉地问：“想好了吗？”

墨甜紧张地抓住衣角，吞吞吐吐道：“我……我……”

呼吸两下，墨甜心里默念，对方可是《时光》发起人之一！专门负责考证历史、复原遗址的那个大神，她曾经最崇拜的人之一！

眼神蓦地坚定起来，她压低声音，飞快地问：“您既然很讨厌我，就不能让我彻底离开公司吗？白总您可以控制我呀，您可以让我在公司周边找份别的工作，这样以后还是离得很近，但很少能见到。”

白应辰的目光陡然凝在她脸上，眉头微蹙。

“我不会做那种事。”顿了顿，他又道，“但是我给过你机会，如果这次你的作业分数再低一些，公司自然不会留下你。所以说，不是你自己想要留在公司的吗？”

“啊？那个分数是真实的？”墨甜喉咙干涩，“您没放水吗？”

“没有。”白应辰回答得很果断，“我只考虑过要不要微调你的分数，让之前有关你的流言不攻自破。只是不管怎么考虑都觉得会弄巧成拙，我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所以墨小姐，既然你是愿意留在星罗的，关于我昨天提出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门外的走廊里十分安静。墨甜背靠门板，再次被面前这个高大男人的气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我……如果我不能离开公司的话，我想继续留在《时光》这边，留在策划组。”她可怜巴巴地抬起眼，“我可以这样选吗？”

白应辰动了动嘴唇，最终淡淡道：“这是你自己选的，当然可以。”

他移开视线，回到办公桌后，情绪有些晦暗不明：“周六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墨甜上楼前听老牛说过，找老板谈完话后，她就可以回去放个小长假了，周一开始正式上班。不过在那之前，她得来公司签一份合同。

竟然是在周六吗？好奇怪的时间。墨甜心里泛着嘀咕，但不敢有片刻迟疑，于是答道：“好，那……”顿了顿，她小声说，“以后，就麻烦您忍耐着看到我了。”

白应辰略一抬眼，忽地笑起来：“还好。我还是很欣赏你能留下来的勇气，有点勇猛大白兔的意思。”

墨甜：“……”

老板您怎么连这个称呼都听进去了……

白应辰的话，配合他几乎没有温度的笑，看得墨甜生生打了个寒战。被放出办公室时，她才恍然发觉天阴了，气温一下子降了很多，穿着短袖的她走在外面还觉得有些冷。

当晚，N市下了一场大雨。墨甜缩在被窝里，下载了《当我入梦》这个游戏。

她看着登录界面上的男主角们，指肚缓缓划过画面，最终停在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角色身上。干净利落的短发，温和平静的表情，似蕴着广袤宇宙的深沉双眸……萌萌向她介绍过，这位就是Mr陈。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暗示作用，明明他的人物形象和白应辰并不能对上号，可她越看，却越觉得二者极为相似。心脏怦怦地跳动着。墨甜按下退出键，把自己蒙进了黑暗的被窝里。

南方的雨，经常一下就是很久。周六雨又下了起来，只是小了很多，墨甜准时来到公司门口，收伞刷卡推门的动作一气呵成，转身轻轻关门时，背后一阵森凉。

果然，她转身就看见白应辰正拿着一份文件从楼梯下来。对方也看见了她，却只似无物地扫过一眼，便把文件交给前台：“一会儿有人来取，直接给他。”

男人黑色衬衫的袖子稍稍挽着，递文件时会露出好看的腕骨，手腕内侧的青色血管也和她的一样清晰可见。

至少从外表看来，他和正常人类没什么区别呀……

墨甜完全没发觉，自己在这观察对方的动作有多明目张胆。而白应辰，注视对他没有一丝的影响，交完文件他便回身上楼，踩上几个台阶才皱眉开口：“过来拿东西。”

这声音很有针对性。独自站在门口的墨甜一愣，赶紧跟了上去。

周六的公司，工作人员实在很少，很多办公室都没开灯。穿过幽暗的走廊，墨甜又开始止不住的紧张，直到进办公室后，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穿着十分休闲的男人在，她的内心才放松些。

有别的客人在，她就可以快点闪人了。

她进门后，白应辰果然没有多说别的，递给了她一份劳务合同。签好后，他又把一个档案袋交到她手上，说道：“这是你的排班表，未来半年的工作走向、以及你师父的大致信息都在里面。”

“麻烦白总了。”有外人在，墨甜表现得专业极了，“那白总，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先不打扰了。”

“墨小姐别急着走。”陌生的男人突然发声。

墨甜一顿，身边的白应辰竟然伸手按上了她背后的办公室门，还扣了锁。气氛突变，墨甜吞口水，紧张兮兮地问道：“你们……请问……”

“果然催着要录像什么的，都是奔着你的伴郎装，没人注意已婚男人了啊。”廖一罗戏谑地对白应辰说完，大步上前朝墨甜伸手，“鄙姓廖，驻星罗总部，最近常听老白谈起你，正式员工墨小姐，幸会。”

“X……”墨甜已经震惊得只能发出声母。半天才动弹一下，墨甜赶紧回应对方的握手：“幸会幸会，廖总好！”

老天究竟要给她多大的生存考验？刚惹了白总，又怠慢顶头大老板！眼前的人可不就是星罗科技的CEO？她不久前刚看过他的婚礼视频，竟然转头就忘了人家长啥样！

死定了……墨甜心里哀号，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然而廖一罗并没有在意她的迟钝，反而给了白应辰一个蔑视的眼神：“一个小姑娘你都搞不定？”

墨甜没听懂他的意思，白应辰却懂了，点头说：“所以她就交给你处理了。”

处理？墨甜满头问号地夹在两人中间，张了半天嘴才心里一沉。难道白总其实不会吃人，真正会吃人的是大老板？廖总和白总是狼狈为奸的！白总一直在拖延时间，就是等着大老板过来吃她！

外面雨声忽然大了起来，还夹着闪电和雷声。一阵阴风从虚掩的窗卷进来，墨甜顿时冷得牙齿打战。

“老白，确定不会有人听见吧？”廖一罗问。

白应辰说：“暂时不会有。你尽量小声些。”

“OK。”廖一罗比了个手势，双臂环胸靠近墨甜，带着深深的意味不明的笑，“那么墨小姐……”

“哈……”墨甜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脚跟直接抵到了门槛上。

再不跑、再不跑的话……

不知道脑袋里哪根弦断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墨甜假笑着慢慢抬起背后的手，反手拧开门锁，转身就往外跑！

然而，门槛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妙。它不一定要多高，但只要在你不经意时路过……

“啊——”

“砰！”

接连两声巨响中，墨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手里的档案袋甚至飞了好远，穿过一个大厅撞在了对面的办公室门上。

“上面什么情况？”二楼加班的同事闻声直接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想上楼看。

但刚踩上两层台阶，前路已经被人挡住。白应辰一如既往的神色温和，嘴角亦牵着一些淡淡的笑：“只是有人摔倒了，没什么大碍。”言语里劝退之意已经很明显。

搁在平时，老板这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看着是让人很有安全感的。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下了大雨，楼梯里阴森一片，值班同事看着白应辰的笑容，竟然感觉浑身凉飕飕的，还打了个寒战，莫名其妙就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真的是有人摔倒了吗？如果是……老板又为什么要刻意挡在楼梯上？

冥冥之中，N市星罗分部的第一个未解之谜就这样诞生了。然而……楼上真的只是有人摔倒了。

只不过这一跤摔得有点惨。虽然侥幸避免了脸着地，可两条胳膊重重磕在地上，加上剧烈的撞击，墨甜半天都没缓过来，惊魂未定地维持着伏地的姿势。

直到一只漂亮的手出现在视野里，做出类似邀请的动作，墨甜才缓缓抬头。

“能不能少给我惹一点麻烦？”

听着白应辰不满意的声音，墨甜又把头低下了，连他的表情也不敢看了。这一摔，把刚才的恐惧摔掉了不少，眼下墨甜更多的是无地自容：她的临阵脱逃计划失败了，形象……怕是也彻底毁了。

呜，她这不是自掘坟墓吗？墨甜心里泪流成河，完全不敢让白应辰多等，小心地把胳膊抬起来。白应辰顺势抓住她的手腕，轻巧地把她拉起来。

勉强站住，也是一阵无言，墨甜无比地希望自己能够再次倒下去，最好砸碎了地板，把她砸到一楼去。

正待她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白应辰开口了：“刚才急着离开，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墨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或者……她不会是被嘲讽了吧？

一对上白应辰，她冷静思考的能力就不见了。墨甜揉了揉摔疼的地方，两番欲言又止，最后垂下了头。

多说多错啊……反正照现在的情形，她应该是跑不掉了，那就少错一点吧。

尽管努力维持着镇定，墨甜也能想到，自己现在肯定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她恨死了不争气的自己！她已经在脑内模拟了无数次自己一抖披风，高昂头颅宣言自己不会畏惧黑恶势力的画面，无奈对面是两个不管能力还是权力都狠狠压她好几头的人……或许她应该说点软话？

最后倒是廖一罗看不下去了，见着一个期期艾艾，一个皱眉不耐，他终于忍不住一掌拍在白应辰的肩膀上：“我说老白，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成什么样了？刚出校门的小姑娘是要细心对待温柔呵护的，知道吗？作为她的领导，你要以德立身、以理服人，知道吗？”

白应辰皱眉，“我没有……”

“唉，难怪我老婆的枕边飓风都要吹不动了，她怕是已经发现了，你比较适合孤独终老？”廖一罗根本不让白应辰说完话，自己说完转身又对墨甜清了清嗓，“喀喀，墨小姐你不用怕，我不吃人的，他也不吃。”

墨甜早在一旁听得满脸黑线了，简直有点接受不了，她的顶头大老板，全球知名软件开发兼青年创业者，竟然是个跳脱的妻奴？这家公司是怎么在短短几年里发展到现在规模的？

是不是……果然她还是想办法辞职比较好？

“墨小姐，墨小姐？”

“啊！在！”

不得不说，大老板的打岔能力一流。从遐想里被叫回来，墨甜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恐惧已经消退了不少，对待面前的人，也终于恢复到正常员工的姿态。顺带着，感觉大老板好像还挺和善的。

廖一罗侧头对白应辰低语了两句，转头对墨甜说：“这样吧，墨小姐你先到名片上的地址开个包厢，我和老白随后就到，车费公司报销。”说完他便从皮夹里掏出了一张卡片。

墨甜赶紧接过，瞄了一眼，黑色的卡片上印着Hear U字样，下面的小字则是写着详细地址。

Hear U是市中心广场的一家高档咖啡厅。墨甜记得很清楚，这家咖啡厅看着太高端大气上档次了，导致她和室友们虽无数次路过，却一次都没敢进去，光是往里看两眼都觉得钱包承受不住。

今天她终于要拜老板们所赐，进入这个令她好奇已久的高档消费场所了吗？墨甜试图乐观地开导自己，可她还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余光瞄见白应辰依旧攒着眉峰，她的小心脏也有点承受不住，她赶紧点头说：“好的，我这就去！”

为了保证工作效率，公司里隔音做得很好，可想而知刚才那一下她摔得有多重。终于放松下来，墨甜揉着膝盖下了楼，走到楼梯转角时回身看，三楼办公室的门关着，她已经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声音了。

坐车时，墨甜在脑内拿两个老板做了一下对比，明显感觉到白应辰无论是表情变化还是情绪起伏，都要比廖一罗欠缺一些。墨甜以这个作为假设构思了许多，最后脑袋里反而更加乱了，她靠着车窗叹了口气。

“怎么着小姑娘，周末加班累了？”司机大叔忽然问道。

“没有，不是加班。”墨甜赶紧扬起档案袋，生怕被人看出什么，“我是来公司取东西的。”

司机大叔“噢”了一声，可能看出她不想说话，就没再问。墨甜也乐得消停，盯着手里的档案袋发了会儿呆，忽然想到自己未来师父的信息也在里面。凶猛增长的好奇心促使她打开了档案袋，脑海里不断涌现着“白应辰”这三个字，一边祈祷着别是他，一边飞快地翻页，终于看到“师父”一栏……墨甜迷惑地歪了歪头。

砖师父？谁啊？这起的什么名？

就这名字，应该……不是白总吧？

她不确信地再看一眼，“砖师父”赫然印在“师父”一栏后面，绝对不是她看错。墨甜眼皮跳了跳，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垂头丧气地捏着卡片到了Hear U。入门时服务生一边说着欢迎语一边向她伸手，她顺手把廖一罗给的卡片给了服务生，服务生也耿直，接过卡片看都没看一眼就给撕了。

墨甜满脸疑惑，服务生小哥哥却笑容可掬道：“客人请随我到二楼。”

走到二楼包厢，墨甜终于忍不住了：“请问，那张卡片撕了没事吧？我老板给我的……”

服务生小哥哥继续笑容可掬：“没事的顾客，这张卡就是用来撕的。”

墨甜：“哦……”

看着服务生小哥哥一脸撕得很爽的表情，墨甜扶了扶额。等到包厢里只有她一人，她便趁机趴在了桌子上，一边支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一边抓紧时间放松她疲惫的小心灵。

白总……砖师父……如果白总没有亲自做她的师父，那他把她分配给了谁呢？以后的白总，又会怎么处理她……呸，怎么对待她呢？

不知不觉，“白应辰”这三个字好像已经占据了她大部分时间的思想，一直在她脑内盘旋不尽。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难道白总还有影响脑电波这种技能？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墨甜掏出手机，恰好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加之外面还打了一道闪电，墨甜吓得心里一突。

“高萌萌，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她接通便问道。

萌萌的声音无精打采的：“你还没回来吗？”

包厢有窗，眼下雨打玻璃正噼里啪啦作响。脚尖踢了踢地上的折叠伞，墨甜说：“还没呢，我还有些事要办……啊，你怎么哭了？”

被她一问，电话那边呜呜的低泣瞬间转为嘶喊：“Mr陈死了！虽然他不是我的最爱，但他真的是个大好人啊！”萌萌歇斯底里，“你公司怎么回事？这么快就把他给写死了！亏我今天一更新好游戏就赶紧刷剧情，结果玩着玩着我都蒙了！”

墨甜听得啼笑皆非：“那就是个游戏……”

呃，虽说是游戏，不过里面的男主角们的原型好像都是现实里活生生的人吧？墨甜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改为语重心长道：“毕竟，我们公司是不可能拿出一个活生生的外星人放到你面前的，Mr陈他死就死吧，别人没死就行。”

“这我倒是知道。”萌萌默默掉泪，“玩家也讨论过，所有从女主梦里走出来的帅哥在我们的世界是有原型，但Mr陈，他其实一直只是活在女主的梦里，并没有走出来过。而且要是真有外星人，那不得被抓去做解剖吗……可是大家就是觉得不甘心，你说如果这个Mr陈是真的有原型，如果我们的世界里真有一个外星人，那该多好啊。所以大家一直都期待着他走出梦境呢，没想到这次更新，他就为救梦里的女主死掉了！”

“哈哈哈……”墨甜干笑几声，“这都是剧情，是虚构的。”

“嗤，你一点都不能感同身受，不知道我的痛！”萌萌痛斥，“你说说你，说好了试用期过了就玩，结果人家都死了，你还没能见上他一面！墨甜甜，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会被你老板减印象分的！赶紧的赶紧的，下了游戏加我好友给我送体力！今天就玩！”

“好好好，今天就玩，今天就送，我回宿舍带你从第一章剧情重温一下他好吗？”墨甜哄孩子似的。

萌宝宝哼唧两声：“他第五章才出来。”

墨甜耐心逐渐减少，翻了个白眼说：“行，那玩到第五章我会叫你的。OK？”

话音落下，门锁咔嗒一声被人拧开。雨声渐大，颇有倾盆的趋势，电话那头，萌萌说了什么，墨甜再也听不清了。

“我老板来了。”低声说完，墨甜不动声色地挂掉电话站起来，绷紧神经看着房门。

廖一罗推门而入。

墨甜还没来得及往外眺呢，廖一罗就反手把门关上了。随意扫了一眼她的神色，廖一罗笑着问道：“在等老白？”

“哈，没有没有！”墨甜恭敬地目视大老板坐在沙发上，自己像个服务生一样站在对角线，“我以为白总也会来。”

“他来了，不在附近而已。”廖一罗笑着摆摆手，“你知道的，他不在这也听得见。”

明显听到胸腔里“咯噔”的一声震动，墨甜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头。

廖总果然也知道。

“坐吧，墨小姐。关于老白的事情，我必须要和你谈谈，谈开了对我们大家都好。”廖一罗抬手示意，举手投足都很悠闲。但也正是因为这个随意的态度，莫名让墨甜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商厦天台。白应辰站在雨幕中，头顶的伞棚正被雨水打得砰砰作响。雨水顺着排水管道咕咚咕咚向下涌。无法判断的范围，正被这场大雨的声音不断覆盖。

尽管如此，解放了“接受全部”的精神系统，无数生物发出的声音，还是会由近及远，被他扩散开的网，一点一点地收拢在内。每时每刻，不一样的音色和音波，认识的、不认识的、以及被锁定的……

所有生物的声音，都被有条不紊地刻录在脑海，自动分类、全部接纳，毫不凌乱。

即便下着大雨，即便隔得再远，他还是能听到。即便压得再低，他还是听得见，楼下墨甜微不可闻的低喃。

“他果然，是外星人吗？” aMMmbLgcNmrhUQG6w1l8XgpTfweCeil1vbGQXUodjA00nyPRjan5Lo5VoB3GkFP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