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战争与战士

吾人不愿为吾人善战之仇敌所留存，亦不愿为吾人衷心所爱之人所留存。如是，吾请告汝以理由。

我在战争中之诸兄弟！我诚心爱汝。我堪为汝之对，我曾永与汝为对。我且为汝善战之仇敌。如是，吾请告汝以理由。

我知汝心之怨恨与嫉妒。汝等固不如是伟大，至于不知怨恨与嫉妒。惟然，故当如是伟大，至于不以有怨恨与嫉妒为羞！

若汝不能为知识之圣者，我则劝汝至少须为知识之战士。战士即为此圣之境界之前驱与同伴。

我见多兵；我能见多战士乎！人谓彼等所衣为整齐之军服；将彼等衣中所藏匿者，非皆整齐之军服乎？

汝等须皆为此等人，其目中常寻仇敌——常寻汝之仇敌。在汝等一部分人中，一见即知为有怨恨存焉。

须寻汝之仇敌；须常为汝之思想而与人战！若汝之思想屈伏，汝之直立不挠，须仍于彼处大呼战胜！

汝爱和平，须以为战争之工具。且短期之和平，愈于长期。

我劝汝不必作工而但斗争，我劝汝不必和平而但战胜。请以汝之作工为斗争，汝之和平为战胜！

人必带有弓矢时，始能安坐而和平，否则必争闹。请以汝之和平为战胜！

汝曰必师出有名，乃能使战争神圣？我则谓汝曰：必善战，乃能使师出有名而神圣之。

战争与果敢，所成就者，较慈善为大。救苦救难，非汝之同情所为，而为汝之勇之所为。

汝问曰：“何为善？”勇为善。请听彼诸小女子曰：“以善为美，且同时感动人。”

彼等谓汝为无心：然汝心甚真，我爱汝之善意之羞赧。汝以汝之动流为羞，他人则以其旋流为羞。

汝等貌不美？唯，诸兄弟，携高尚之事物与俱，斯即不美之掩护！

当汝之灵魂伟大时，则诚变为傲慢，且于高尚中，有其邪恶焉。我知汝。

在邪恶中，傲慢者与软弱者相遇。而彼此不互相了解。我知汝。

汝等须仅有为汝等所怨恨之仇敌，而无为汝等所轻视之仇敌。汝等且以汝之仇敌而骄人；如是，则汝仇敌之成功，亦即汝之成功。

反抗——乃奴隶之显异性（distinction of the slave）。请以服从为汝之显异性。请以汝命令之本身（commanding itself）为服从！

善战之士，对之发“汝须”之命令也，较对之发“我将”之命令为愉快。故汝等所视为宝贵者，汝等须先视为命令而承受之。

请以汝生命之爱，爱汝最高之希望；且请以汝最高之希望，为汝生命之最高思想！

虽然，汝之最高思想，须由我以命令命汝——此即谓：人之为物，必有超过之者。

是故，以服从与战争过汝之生！生命之长何与焉！欲被留存，于战士又何与焉！

我在战争中之诸兄弟，我不留存汝等，我诚心爱汝等！

扎拉图士特拉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