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之宣传者

为死之宣传者，颇不乏人：且世上充满多人，须将放弃生命之事，对之宣传。

世上有人满之患，人数太多，则于生活有害。有能以生命永存之说诱惑之，而弃其生命者乎？

死之宣传者，其色“或为黄”“或为白”，我将举彼等其他之色以示汝。

就中有可怖畏者，彼等则携食肉兽以俱来，除嗜欲与破裂外，别无他法。即其嗜欲，亦所以自行破裂。

诸可怖畏者，彼等盖未曾成人：彼等或可宣传放弃生命，而自弃其生乎！

就中有精神消耗而痨瘵者：彼等尚难乎其为生，遂于焉以即于死，故渴望有疲茶消极之学说。

彼等殆欲死，吾人应赞同之！吾人慎勿唤醒此诸死人而破此诸活棺（living coffins）！

彼等遇病者，或老人，或死尸，——于是遂曰：“生命已被驳倒！”

然惟彼等自行驳倒，彼等之目所见者，仅生存之一面。

为愁苦所包，渴望有小意外，以致于死：彼等如是有所待，如是切齿。

抑有其他，甘食而不舍，且于焉嘲弄其稚气（childishness）：彼等依恋其生活之稿草（straw of life），而复嘲弄其依恋。

彼等之智慧作如是说：“依旧生存者诚愚；然吾人则愚而至于此矣！此则为生活中最愚之事！”

其他则作如是说：“生活仅为受苦”；此言诚不诬。于是，请看汝如何息此生！请看如何息此仅为受苦之生！

请以此为汝之道德之教训：“汝须自杀！汝须窃自遁去！”

死之宣传者亦作如是说：“嗜欲即罪过，请速避去，勿生儿子！”

又有人曰：“生育即烦恼，何故仍生育？人所生子，皆惟不幸！”诸为此言者，亦皆死之宣传人。

其第三种人则作如是说：“怜悯诚为必要。所有者有之！随遇而安！生活之约束我也诚少！”

若彼等能一致怜悯，斯将使其诸邻人以生活为病。变为邪恶，则为彼等之真善。

然彼等愿脱弃生命；若以其桎梏与礼物紧束他人，彼等亦何所顾惜！

至于汝亦然，生活之于汝，盖成粗工与不静，汝岂不倦于生乎？汝岂不对于死之宣传，待之已熟乎？

凡对于汝等，粗工成为贵重、迅速、新颖、且生疏者。汝等则皆甚苦；汝等之勤，乃可作为排遣，作为自忘之意志焉。

若汝较为信仰生活，则将较为不自牺牲于现在之暂时中。然汝则既无力以待，——复无力而惰。

在在处处，皆闻有死之宣传之声音！而世间复充满须受死之宣传者。

抑或“生命永存”若其迅速以逝，——则于我无所别择。

扎拉图士特拉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