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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英格兰北部的天主教势力

伯纳迪诺·德·门多萨入睡前得知了苏格兰女王玛丽的死讯。随后,他派出了三位使者。第一位使者前去拜见国王腓力二世;第二位使者去见帕尔玛公爵亚历山大·法尔内塞,因为伯纳迪诺·德·门多萨和帕尔玛公爵亚历山大·法尔内塞一直联系密切;第三位使者去见西班牙驻罗马大使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伯纳迪诺·德·门多萨试图通过马德里、布鲁塞尔和罗马进驻英格兰。只要马德里的将领一声令下,马德里的海陆两军就会对英格兰发动进攻。在布鲁塞尔,驻扎着准备入侵英格兰的世界上最精良的西班牙军队,由伯纳迪诺·德·门多萨亲自指挥。伯纳迪诺·德·门多萨一直为自己的军队感到自豪。罗马的军队中混杂着神父和政客。伯纳迪诺·德·门多萨虽然对此十分不满,但深知在罗马,神职人员是不可或缺的。

伯纳迪诺·德·门多萨知道如何与神父打交道。他能像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的家族一样,平等地和红衣主教谈话。伯纳迪诺·德·门多萨对待上一任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态度坚决,对现任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的态度同样如此。除了伯纳迪诺·德·门多萨,没人敢这样对待教皇。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和伯纳迪诺·德·门多萨一样,对君主的优柔寡断十分着急。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虽然没有与伯纳迪诺·德·门多萨类似的个人仇恨,但也想速战速决。当然,在这种局势下,他是值得信赖的。

然而,当听到处死苏格兰女王玛丽的消息后,伯纳迪诺·德·门多萨也听到了丧钟。他有一种强烈的无法解释的预感,一场危机或一场变革即将来临。与此同时,西班牙在罗马的一切外交活动都不容忽视,不论以前强调过多少次,每个问题都必须清晰明了。

格里高利十三世(1502—1585)

西克斯图斯五世(1502—1585)

伯纳迪诺·德·门多萨认真考虑了苏格兰女王玛丽的死。首先,苏格兰女王玛丽成了殉难者,因为她是天主教徒,是所有英格兰天主教徒的希望。伯纳迪诺·德·门多萨对此深信不疑。其次,苏格兰女王玛丽遇难时,甚至此前几个月,她曾拒绝让儿子詹姆斯六世继承王位,打算将苏格兰王位和苏格兰人民一并交给天主教最高君主——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伯纳迪诺·德·门多萨持有这封信函的副本,另外两份副本,一封在西班牙,一封在罗马。他的宗教情感使他意识到,法王亨利三世的立场并不坚定。法王亨利三世曾派法兰西大使营救苏格兰女王玛丽,但显然这是一场骗局。事实上,法兰西大使很可能建议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尽快处死苏格兰女王玛丽。虽然没有听到法兰西大使和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之间的对话,但伯纳迪诺·德·门多萨对此深信不疑。现在,除非法王亨利三世真的被吓坏了,否则他一定会下令军队重创西班牙。宗教情感使伯纳迪诺·德·门多萨意识到,在法兰西,教会会依赖吉斯公爵亨利一世和洛林家族。与此同时,英格兰已近在咫尺,由于宗教情感,伯纳迪诺·德·门多萨格外关注英格兰的天主教徒,对他来说,英格兰的天主教徒很有利用价值。帕尔玛公爵亚历山大·法尔内塞的军队一旦登陆英格兰,就需要引路人。威廉·艾伦 担任英格兰的红衣主教,并以教廷使者身份陪同西班牙舰队作战。英格兰的所有天主教徒公开或秘密地信任并听从威廉·艾伦博士的指挥。因此,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萨授意自己的秘书,用鹅毛笔写了一封信。他迟疑地盯着壁炉里的余烬,发出了当天最后一道命令。他的言辞非常坚毅,如同西班牙的步兵见到敌军一样,虽然并没有加快步伐,但营造出一种紧张气氛。这是一封很长的信。

威廉·艾伦(1532—1594)

从没有一位使者像伯纳迪诺·德·门多萨的使者一样,日夜兼程。但1587年春天,由于积雪融化,从巴黎到罗马的路泥泞不堪,路上还会遇到以劫掠为生的南方胡格诺派制造的危险。直到1587年3月24日清晨,伯纳迪诺·德·门多萨的使者才通过了西斯托桥,经由意大利的朱利亚大道到达西班牙大使馆。这位使者最早抵达罗马。

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立即采取行动。他见到了教皇的秘书——红衣主教卡拉法。1587年3月24下午,根据伯纳迪诺·德·门多萨和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本人的一些想法,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下达了命令。其中一条命令既是建议,也是命令,建议教皇在圣彼得堡大教堂,为苏格兰女王玛丽举办安魂弥撒。此外,他提议教皇尽快向异端女王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寻仇。他的这一提议比之前的提议更迫切。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认为,西班牙应该尽快向教皇索要财政补给,确保西班牙军队踏上英格兰领土的时候,可以从教皇手中得到一百万达克特。一年多来,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一直盼望能得到这笔钱,这也是他与红衣主教卡拉法之间的约定。一得到苏格兰女王玛丽被处死的消息,红衣主教卡拉法就立即同意与教皇商讨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的提议。1587年3月24傍晚,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得知了苏格兰女王玛丽的死讯,但他说了什么不得而知。

西斯托桥

即使我们知道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说了什么,也不会感到振奋,因为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的性格和政策一直掩盖在语言泡沫中,有时掩盖在他与其他人的言辞中。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在位期间,罗马流传着很多有关他的故事,有的充满恶意,有的恐怖吓人,有的为人们津津乐道,有的让人肃然起敬,有的会使人感到愤怒,有的让人难以置信。五年时间里,帕斯奎诺和莫福利奥 雕像底座贴着的讽刺性诗文,都是关于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的话题。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令外交使者感到困惑。所有大使馆都流传着他的轶事。如果他的言辞非常荒谬轻率,使各国大使感到害怕时,他的轶事就会被人描述得神乎其神。一些让人窒息的言辞主要源自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本人,也揭示了他的性格。他会随口说出不加思考的言论,不考虑后果,而且非常情绪化,将他的性格暴露无遗,但不会暴露实质性的内容。有人猜测,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的言论表面上任性冲动,实际上是在刻意回避内心真实的想法,他的真实想法不会表现在他的行动上。在有关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言辞的记载中,或有关他的流言蜚语中,都能找到类似的记载,证明这位伟大的教廷统治者为教廷和罗马带来了和平与秩序。如果想了解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就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

帕斯奎诺

譬如,一提到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总是表现出仰慕之情。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是一位伟大的女性,是一位伟大的公主,也是一位伟大的统治者,充满勇敢和智慧。如果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是天主教徒,那么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会荣幸地视她为挚友。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曾对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说过类似的话,语气生动,时而幽默诙谐,时而热情似火。然而,如果据此判断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希望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胜利或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失败,就太草率了。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永远是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的盟友,但他的言论使两人都很恼火。振兴统一基督教是他们共同的使命。对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来说,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是不可缺少的盟友。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是他们共同的敌人。此外,异教拒绝天主教的统治,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深知英格兰的阴谋和财力。最近,在法兰西、尼德兰和苏格兰爆发的清教徒革命都得到了英格兰的支持。德意志和斯堪的纳维亚都听从英格兰的命令,与边界地区的天主教军队保持安全距离。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会嘲弄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并敦促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为了自己的利益与英格兰决一死战。但他深知,此事牵涉到整个基督教世界。特伦托会议 后,没有一位伟大的天主教皇会像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一样,一意孤行,一心想收复失去的领土。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虽然极力宣扬他对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仰慕,但同时不遗余力地想要推翻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政权。面对苏格兰女王玛丽的死,不管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有什么感受或说了什么,都不重要。对他来说,真正重要的问题只有一个,是鼓舞犹豫不决的西班牙国王吗?过去几个星期,他做的一切似乎表明他就是这样想的。

1587年3月24日夜晚,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的消息通过各种途径,经过层层过滤,传到了法兰西、威尼斯和佛罗伦萨等国的驻罗马大使那里。在不同场合,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英格兰神学院距驻罗马的英格兰大使馆不远,附近有一间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房子。在这间房子里,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再次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显得比以往更迫切。在告知红衣主教卡拉法之前,通过这种方式,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将消息泄露给了各国的使臣。一位可靠的人将消息写在了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派的仆人的手上。与此同时,伯纳迪诺·德·门多萨极力推荐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和罗马神学院的另一位创始人——威廉·艾伦担任杜埃神学院的创始人和校长。

特伦托会议

现在,罗马的英格兰神学院仍然像威廉·艾伦时代一样,屹立在蒙塞拉托大道旁,但大门旁的小房子不见了。在一些尘封的信函中,零星记载着与这间小房子相关的事。小房子的门朝向街道,旁边有一条窄窄的小巷,也许是昏暗的庭院唯一的秘密通道。通过朝向街道的大门,可以进入一个大厅,拜访威廉·艾伦的人一般在大厅里等他。仆人们晚上在大厅里睡觉,白天在大厅里嬉笑打闹。做饭的地方在屋子里面。威廉·艾伦的房间在小房子前面二楼的主楼层。他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很大的桌子、几条板凳和一只巨大的箱子,箱子里面装着教皇赏赐的礼物,此外还有吊在墙上的书架。房间里有一个圆弧状的低矮凹室,只能放下一张床架,上面挂着耶稣十字架和一些挂衣服的衣夹。

室内非常简陋,因为威廉·艾伦穷。他的收入很少,但开销很大。不过,他还能买得起帷幔和一两把椅子。然而,多年后,即使当上了红衣主教,他也没有再购置其他家具。但居住简朴并不说明他不讲排场,也不符合他的风格。威廉·艾伦只在这里短暂居住过几年,因此,他也许认为这里不值得按照新规矩讲排场。其他遭到放逐的人的居住环境大体如此。威廉·艾伦来到英格兰已经二十二年了。二十二年来,他从未去过牛津。三十岁前,他一直以圣者自居,做事问心无愧。他从来没有回过兰开夏郡罗萨尔的家,即使疾病缠身,意识模糊,为他治病的比利时医生建议他回家准备后事时,也没有回去。遭到放逐离开英格兰后,威廉·艾伦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即在陌生的环境中,一定是如履薄冰,寝食难安。

在被放逐的日子里,威廉·艾伦从未放弃工作、谋划,希望有朝一日回到家乡。1561年,他辞去了牛津大学圣玛丽学院的院长一职。无论对自己来说,还是对英格兰的天主教徒甚至难民来说,都认为回家的日子已经临近。一些遭到放逐的人将希望寄托在法王弗朗索瓦二世的遗孀苏格兰女王玛丽身上。1561年夏天,年轻的苏格兰女王玛丽已经乘船前往苏格兰。一些人开始谈论,认为法兰西或西班牙,抑或两国都在执行教皇的诏书。多数人倾向用和平方式解决问题,希望上帝要么除掉安妮·博林的女儿——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要么感化她的心。对乐观派来说,甚至对有经验的政客来说,后者是最可行的方案。多年来,天主教难民一直心怀希望。作为一个女人,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不可能一直一个人统治动荡不安的英格兰王国,而所有追求她的人都是天主教徒。一旦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结婚,就会放弃清教统治,英格兰会再次臣服于罗马教廷。

杜埃神学院

很快,英格兰的天主教难民的希望破灭了。1562年,威廉·艾伦重返英格兰,惊讶地发现英格兰人背离了传统宗教。很多自称天主教徒的人加入了英格兰国教,神父同意并鼓励改变信仰的行为。1565年,威廉·艾伦辞职,最后一次呼吁英格兰重新回归天主教。他曾协助建立了杜埃的英格兰神学院。对杜埃神学院来说,他的想法极具启发性。

不久,北方爆发叛乱,但此次叛乱的失败使很多天主教难民痛苦不堪,心灰意冷。他们见证了因宗教冲突流的鲜血。在北方,绞刑示众、财产充公使天主教徒的命运更加悲惨。很多英格兰天主教徒选择留在尼德兰,一些人逃亡巴黎、马德里或罗马,叫嚣着要报仇雪恨。但只有罗马听到了他们的呼声。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还要处理其他事情,如荷兰人引发的一系列麻烦、反叛的摩尔人、土耳其海域虎视眈眈的海军。虽然遭到了英格兰的挑衅,但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希望用和平方式解决诸多纠纷,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法兰西如果没有陷入宗教战争,可能会比西班牙更想攻打英格兰。1557年2月25日,在通谕《至上统治》中,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称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为异教徒,因迫害天主教徒被逐出教廷。此外,罗马教廷发布了声明,宣布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剥夺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虚假的王位继承权”,英格兰人可以反抗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统治,从此不必遵守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颁布的法律和命令。

由于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的通谕,十分严峻的局势进一步恶化。一位英格兰天主教难民采用了温和的方式,向伯利勋爵威廉·塞西尔汇报说:“我宁愿遵循天主教的教义,也不愿不听从枢密院的法案。”但无论对天主教徒还是新教徒来说,这意味着选择支持罗马教廷的权威,拒绝遵守英格兰的法律。各国政府一致否定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的谕令。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法兰西国王亨利三世和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都声称参与暴乱的人是叛国贼,要依法处置他们。但16世纪,很多人为了自己的良知,包括天主教徒和新教徒,采取了密谋或武装叛乱等方式捍卫自己的信仰。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的通谕号召天主教徒为自己的信仰斗争。

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的通谕一开始就与威廉·艾伦密切相关。威廉·艾伦指出,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的通谕是拯救他在信函中多次提到的“迷失的祖国”的唯一方式。关于这封信函的时间,我们无从得知。1575年,威廉·艾伦试图通过武力营救苏格兰女王玛丽,声称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是暴君和王位篡夺者。1577年,威廉·艾伦的朋友尼古拉·桑德在写给他的信中说:“基督教世界会对英格兰进行猛烈攻击。”毫无疑问,威廉·艾伦对此持默许态度。后来,尼古拉·桑德参加了爱尔兰反叛,失去了生命。威廉·艾伦成为英格兰天主教难民的代表,呼吁外国势力参与英格兰的宗教斗争,联合英格兰天主教徒对抗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

接任尼古拉·桑德的任务后,十多年来,威廉·艾伦屡屡受挫。一次次信心满满的谋划,以及计划的十字军东征,都无果而终。1582年,他在信中写道:“如果此次计划无法实施,我的余生将会痛苦不堪。”几个月后,他精心策划的计划宣告破产。随后,他开始坚持不懈地构建另一项计划。再次失败后,他失望至极,决定放弃政治,但在信中他说会发起一项全新的计划。自始至终,威廉·艾伦一直在辩论、书写、解决问题,并指导两个英格兰神学院的工作,安排印刷图书并秘密发行,暗中护送神父、学生、使者和天主教难民进出英格兰。英格兰政府搜出了神学院的图书并全部焚毁。但按照威廉·艾伦的估算,仍然有两万多册图书在英格兰人中间传阅。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间谍在城郊追杀天主教神父,用酷刑折磨他们,最后对他们施行了中世纪的绞刑,或用船将一些神父驱逐出境。然而,1587年,整个英格兰王国幸存的天主教徒超过三百人,其中有贵族和绅士。他们一直坚持自己的信仰,期待宗教解放的到来。

英格兰的天主教徒还有一线希望。大规模战争还未爆发,以前的伤痛尚未抚平。威廉·艾伦为天主教徒和神父们写道:“伟大的主啊,你最了解我们的伤痛,知道我们犯下的罪行。我们不该将宝贵的年华浪费在祖国之外。我们应该为祖国奉献一生,心存感恩。我们的生命、事业和奉献都留在了异国他乡,而不是我们热爱的祖国。”虽然英格兰天主教徒坚持自己的信仰,但只有天主教徒掌握了王权,威廉·艾伦及其同党才能为英格兰,为自己伟大的祖国做出贡献。

遭到驱逐的英格兰天主教徒感到十分焦虑,他们必须加快行动的步伐。威廉·艾伦的感受最强烈,因为他是遭到驱逐的英格兰天主教徒的领袖。一开始,威廉·艾伦就劝告英格兰神学院的学生们,远离异教徒,千万不要为英格兰国教服务,从而犯下罪恶。他认为只有这样,普通学生的坚定信仰才不会动摇。因此,狂热的天主教徒必须公开宣扬自己的信仰。天主教在英格兰北部兴起的几年里,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的通谕、里多尔菲阴谋 和圣巴塞洛缪大屠杀改变了清教徒对天主教的看法。

英格兰政府通过残酷的迫害,回应了英格兰天主教徒的反抗活动。1580年,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颁布了对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通谕,进一步恶化了局势。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说,虽然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及其异教徒被驱逐出了教廷,同时受到了诅咒,但天主教徒必须服从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统治,尊称她为至高无上的女王,不心存任何恐惧。也就是说,向公众公布通谕前,教皇需要召集所有英格兰天主教徒履行职责。实际上,在“所有国内事务上”,英格兰天主教徒拒绝忠于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推翻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统治。伯利勋爵威廉·塞西尔制定了新的叛国罪及相关法律,但不是针对公开的叛国言论和行为,而是针对“隐蔽的思想上的叛国罪”。因此,英格兰加剧了对天主教徒的迫害。

威廉·艾伦激励神父们,让他们面对绞刑架的考验时不要害怕。但清教徒有一种比绞刑更残酷的武器。1559年,只要是星期天没有参加教堂礼拜的人,都会受到十二便士的罚款。1580年,罚款额度上涨到每月二十英镑。然而,只有少数富人能支付得起罚款。英格兰议会颁布了法案,通过罚款来没收天主教徒的土地和动产。威廉·艾伦所有重振天主教会的计划都要依赖拥有土地的天主教贵族。如果不断支付罚款,天主教贵族也无法保证自己的贵族地位。与此同时,如果推迟执行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的通谕,就会导致天主教的核心力量和财富骤减,最终无力支撑下去,“分裂者”叛国的危险也会越来越大。为国教服务的同时,英格兰人也同情天主教徒。威廉·艾伦越来越依赖英格兰天主教徒,但他深知,多年来,由于自己故意将英格兰天主教徒与自称天主教徒的人分开,英格兰天主教徒与罗马的联系以及与英格兰的教皇追随者们的联系越来越少。英格兰政府对天主教徒的经济惩罚持续得越长,英格兰的天主教势力就会越来越弱,最终将无力帮助威廉·艾伦。威廉·艾伦确信,如果没有英格兰天主教徒的帮助,那么国外力量的干涉必定会失败。

十年来,威廉·艾伦一直急于实施计划。一旦机会来临,他就会抓住不放。他回忆着各种争议,原来的梦境再次展现在眼前。英格兰原本是一片开放的土地,港口众多,十分安全。后来,英格兰兵力减弱,防守不利,局势开始动荡。没有一个城市能抵抗住三天围攻。英格兰人不喜欢战争,也不是西班牙军队的对手。更重要的是,英格兰军队中有三分之二的士兵都是天主教徒或天主教事业的同情者。自称天主教徒的军队因恐惧被迫服从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命令,没有责任效忠女王。因此,只要有机会,他们会立即加入西班牙的天主教军队。威廉·艾伦在信中提到,一些值得信赖的“分裂者”会加入西班牙军队,还有一些人会因为良知,或因为心中壮志,或因为痛恨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及其周围的人,选择加入西班牙军队。此外,其他持观望态度的人静观战争发展态势。深得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信赖、事业蓬勃发展的冒险家和趋炎附势的人选择与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站在一起。在英格兰南部和东部地区,人们生活腐化,无力抵抗强悍的北部和西部天主教徒。英格兰的天主教徒生活简朴,懂得如何使用武器。威廉·艾伦看到,内维尔家族及其追随者重返威斯特摩兰郡;戴克勋爵亨利·伦纳德率领朋友们冲锋陷阵;诺森伯兰伯爵亨利·珀西的儿子们聚集在珀西家族管辖的乡村,试图为他们遇害的父亲报仇雪恨;蒙塔古子爵安东尼·布朗、摩利勋爵爱德华·帕克、托马斯·洛弗尔爵士和约翰·斯托顿男爵为了共同的事业聚集起来,势力越来越强大。牛津伯爵爱德华·德·维尔和德比伯爵亨利·斯坦利、坎伯兰伯爵乔治·克利福德和南安普顿伯爵亨利·赖奥思利,也许,攻打伦敦塔的激战能够取胜。阿伦德尔伯爵菲利普·霍华德会率领霍华德家族加入起义军的阵营。上述贵族中,有不少人是威廉·艾伦的好友和亲属,一直追随着他。同行的贵族在他的左手边。教皇的使者按照威廉·艾伦的计划进军。看到教皇使者后,威廉·艾伦才确信这不是一场梦。

威廉·艾伦如果没有参加神学院耶稣会教士罗伯特·帕森斯召开的集会研究,一定会很奇怪。过去几年里,在英格兰,罗伯特·帕森斯与威廉·艾伦一样有名。罗伯特·帕森斯与爱德蒙·坎皮恩一起在英格兰执行任务。两位耶稣会教士仿佛是一支强大的入侵英格兰的军队,所到之处影响巨大。他们利用小册子的宣传力度,一定会对英格兰造成巨大影响。威廉·艾伦的敌人可能会称赞他,但罗伯特·帕森斯的名字却蒙上了一层邪恶阴影,也许是因为他属于神秘组织。外界对罗伯特·帕森斯与爱德蒙·坎皮恩并不了解,只知道耶稣会教士经常通过危险方式暗中执行秘密任务。

无论从外表、气质还是声誉上,威廉·艾伦和罗伯特·帕森斯都截然不同。威廉·艾伦长得像英格兰北方的绅士,身材高大挺拔,外表严肃优雅,黄油色的头发已经开始变白,脸部的线条展现出他严谨的态度和常年忍受疾病的痛苦。虽然忍受了十年病痛的折磨,但他的神情中充满“慈祥的容光”,前庭饱满,鼻子修长,脸部轮廓分明,眼睛的颜色如同晴空下暖风吹过的碧蓝色的莫克姆湾。他的声音缓慢而轻柔,但从不夹杂任何犹豫,神态镇定自若,说话时配合着肢体动作。威廉·艾伦十分有耐心,从不轻易生气。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几乎都会喜欢并信任他。很多人忠心为他效力。他虽然没有超乎常人的睿智,但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

罗伯特·帕森斯比威廉·艾伦小十四岁,人们一直以为他是清教徒,属于英格兰的另一阶层。他体格健壮,皮肤黝黑,毛发粗糙,有一双棕色的眼睛。棕色眼睛在英格兰很常见,但多见于英格兰西南部。在英格兰人中,罗伯特·帕森斯的相貌有点像凯尔特人,但在凯尔特人来英格兰半岛前,拥有棕色眼睛的人种已经存在。棕色眼睛的人种和巨石阵、“好人”罗宾,以及奎恩托克山一样古老。罗伯特·帕森斯出生在英格兰的下斯托伊,据说他的父亲是一个铁匠。罗伯特·帕森斯的手脚很大,肩膀宽厚,胸膛结实。如果他没有成为一名学者,一定是个很不错的铁匠。他的头很大,面部五官大而粗犷,像一件缺少精雕细琢且未完成的作品。但人们很少关注他的外表。比起内在的智慧幽默,外表显得微不足道。罗伯特·帕森斯说话娓娓动听,手势丰富,声音成熟而生动,完全具备演说家的雄辩才能。见过他的人很容易忘记他笨拙粗犷的外表,但永远不会忘记他出色的演说。他很自律,耐心的外表掩盖了狂热的探索精神。有时,如果他的情绪不稳定,就会让人感觉他非常不容易。此外,他的思想深邃,能以英格兰人的口吻将一本充满愤怒情绪和嘲笑言辞的宣传册,用简单甜美的语言描绘成一本让人赏心悦目的奉献之书。

从表面上看,威廉·艾伦和罗伯特·帕森斯没有太多相似之处,但六年来,罗伯特·帕森斯一直是威廉·艾伦的左膀右臂。罗伯特·帕森斯曾作为使者觐见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和罗马教皇。除了威廉·艾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打败英格兰的复杂计划和双方协商的情况。在威廉·艾伦的众多助手中,罗伯特·帕森斯凭借雄辩的口才与突出的文笔,以及充满智慧的头脑,脱颖而出。所有人,包括威廉·艾伦,都没有像罗伯特·帕森斯那样,积极争取国外势力参与战争。因此,威廉·艾伦听从了罗伯特·帕森斯的决定。威廉·艾伦和罗伯特·帕森斯的一个共同之处是,都流亡在外,对自己逃离的土地充满热忱,为了重新踏上英格兰而斗争。威廉·艾伦和罗伯特·帕森斯的联合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即他们的能力互补。因此,他们的合作属于强强联合,双方似乎都能意识到对方的缺点和不足。威廉·艾伦和罗伯特·帕森斯的联合成为中世纪英格兰社会的缩影。

我们知道,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在过去十年中,威廉·艾伦和罗伯特·帕森斯的合作都是天衣无缝的。从他们初次见面到西班牙无敌舰队幸存者们历尽千辛万苦重返西班牙(当时,威廉·艾伦在罗马奄奄一息,罗伯特·帕森斯在西班牙灰心丧气),认识他们的人都不认为他们之间存在嫌隙。

安东尼·布朗(1528—1592)

亨利·赖奥思利(1573—1624)

乔治·克利福德(1558—1605)

菲利普·霍华德(1557—1595)

爱德华·德·维尔(1550—1604)

亨利·斯坦利(1531—1593)

1585年秋天,威廉·艾伦与罗伯特·帕森斯一同前往罗马。此后,他们开始合作。譬如,最近他们在做详细的谱系研究,根据血统证明,爱德华三世的后裔,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是仅次于苏格兰女王玛丽的最有资格继承英格兰王位的正统君主。他们将研究文件交给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随后,他们开始研究英格兰的宣传材料,为威廉·艾伦在代芬特尔向帕尔玛公爵亚历山大·法尔内塞投降一事辩护。直到威廉·艾伦传来信息,他们一直致力于此事。因为上次得到来自代芬特尔的消息是在三个星期前,所以他们的书还有三个星期交付印刷。

罗伯特·帕森斯(1546—1610)

威廉·艾伦和罗伯特·帕森斯的书是一本很薄的书,但写作过程并不顺利。坦率地说,这本书的目的是解决天主教贵族威廉·斯坦利爵士关于自己处境的顾虑。书中涉及让西班牙委托威廉·斯坦利爵士守卫尼德兰做法的合理性,以及英格兰士兵曾向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宣誓,现在却置身敌军阵营,这一现象应该怎么解释。当然,这本书涵盖的范围十分广泛,内容不仅针对尼德兰的英格兰天主教徒,还包括欧洲所有天主教徒,以及在英格兰秘密活动的天主教徒和对外标榜的天主教徒。此书根据《圣经》和教会法,清晰阐明了引文。威廉·艾伦的阐述如下:

自从伊丽莎白一世继承英格兰王位以来,在英格兰国内颁布的正义法案都是教会和信徒的公开言论。宣称是上帝的敌人和异教徒……冠以被逐出教会之名……根据上帝与人民的法律宣布无效。因此,伊丽莎白一世没有权力发动任何战争。根据法律,任何人都不能效忠或帮助异教徒女王,但如果异教徒女王被逐出教会……与上帝决裂的人不能让其子民宣誓或表达忠诚。

因此,威廉·艾伦希望英格兰最好不要参加任何战争,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此外,英格兰的宗教战争应该效仿威廉·斯坦利爵士的军团。“为全能的上帝献身、世界上最伟大公正的君主当然是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以及西班牙杰出的军队统帅帕尔玛公爵亚历山大·法尔内塞……尊贵的协助者……让我们的人民信仰天主教,劝导天主教徒的朋友和兄弟远离邪恶的、让人无法容忍的异端邪说。”如果苏格兰女王玛丽的死意味着决战时机已经到来,那么威廉·艾伦希望尽早完成这本书的手稿,并在英格兰秘密发行。

威廉·艾伦和罗伯特·帕森斯需要立即处理其他事务。他们经常一起应对重大问题,从各个可能的角度商议可行的应急措施。他们都是现实主义者,没有考虑过营救苏格兰女王玛丽,因为苏格兰女王玛丽被监禁起来,没有一点营救的希望。此前,吉斯公爵亨利一世和其他法兰西盟友在通信中已经提到,如果发起突袭,苏格兰女王玛丽很可能还没有等到入侵的军队登陆英格兰,就已经被处死了,更可能在入侵舰队起航前被处死。

威廉·艾伦和罗伯特·帕森斯决定第二天早晨前往西班牙大使馆,与西班牙大使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商讨具体行动的细节和相关指示。罗伯特·帕森斯一一列出了行动细节,让大使带回西班牙。过去一段时间,威廉·艾伦和罗伯特·帕森斯一直认为,拜见并征询意见是与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打交道的最简单方法。奥利瓦雷斯伯爵恩里克·德·古兹曼高度认可他们的谨慎态度和睿智头脑,以及他们对宗教的虔诚与谦卑。

罗伯特·帕森斯同时承担了罗马教廷的紧急任务,召集了三四个值得信赖的红衣主教。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应该做出有力声明,告诉人们苏格兰女王玛丽的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关于苏格兰女王玛丽的死,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从几个渠道获得了消息。法兰西对苏格兰女王玛丽的死态度冷漠,甚至更糟糕。威廉·艾伦和罗伯特·帕森斯的新任务是让苏格兰女王玛丽的儿子詹姆斯六世皈依天主教。目前,这样做并不合时宜。如果威廉·艾伦和罗伯特·帕森斯表现出的热忱没有引起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的疑心,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的态度也没有过于冷漠,这件事一定会被处理得很好。让詹姆斯六世皈依天主教是推动宗教运动发展的绝佳时机,威廉·艾伦很可能荣升主教。一切都在罗伯特·帕森斯的推动之下。

对威廉·艾伦来说,他需要写信给英格兰的天主教难民,因为他与苏格兰贵族还没有建立直接联系。此时,他需要将自己想说的话通过兰斯传到英格兰和苏格兰。然而,他首先需要给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写信。这封信应该是庄严、充满男子气概的,号召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惩罚英格兰犯下的错。信中没有提到驻扎在尼德兰的英格兰军队,也没有提到最近发生在西印度群岛的弗朗西斯·德雷克的突袭。威廉·艾伦很了解罗伯特·帕森斯。在信中,他提到了英格兰的天主教势力。除了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国王,英格兰的天主教徒不知道向谁寻求帮助。威廉·艾伦的信涉及国王对上帝的责任、对天主教的责任和为信仰而战的必胜信念。多年来,威廉·艾伦给苏格兰女王玛丽写过一些信,称其为“最让人敬畏的女王”。这一称呼表明他不再忠于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将永远忠诚于苏格兰女王玛丽。他用拉丁文给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写信,措辞模棱两可。但他向朋友直截了当地提到了自己的职责。信尾,他署名:“陛下忠诚的臣子与仆人,威廉·艾伦。”苏格兰女王玛丽死后,威廉·艾伦准备称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为自己法律意义上的国王。 I8SSmybirFSHyS7F0MahUoyCTGpyqtb1ZOCsKWObYZ2yfpORhi8Z18ymbQxSSr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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