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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光绪和慈禧

光绪名载湉,是我祖父奕的长子,他生于一八七一年。他的母亲就是我的祖母叶赫那拉氏。她是慈禧的亲妹妹。同治死了之后,就应该过继一个“溥”字辈的人[清朝皇室的辈分排序:胤、弘、永、绵、奕、载、溥、毓、恒、启、焘、闿、增。],继承同治之后才对,为什么却要过继一个和同治同是“载”字辈的人为后嗣呢?如果说在当时“溥”字辈中——同治后一辈的侄子当中竟会没有一个适当的人,那是不切合实际的。像是“近支”中的溥伦等,都是在当时比较年长的人,为什么偏要立光绪呢?也许有人会认为因为我的祖母叶赫那拉氏是慈禧的胞妹的关系,所以才要立自己的亲外甥当皇帝,这种看法也确有一部分理由。不过拿西太后的平生政治野心来看,再从她一生中的惯用手段的种种事实来看,与其说是为了亲外甥的缘故,倒不如说是为了要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叫他去打着皇帝的招牌,而自己就好再尝一尝“垂帘听政”的味道。这样想,我觉得倒是确实些和全面些。

现在我想先谈一谈西太后的简单历史,然后再述说她和光绪的关系,我觉得这样做,或许对于那些宫闱中的复杂关系,容易了解一些。那么,就先从慈禧的入宫后谈起吧。

不过,在这里,我不能不先声明一下,因为凡是关于宫闱秘事,这一类的东西,在清朝统治者执政的时候,一般人是不易得知的。即使是从宫中漏出了一些,一般人也是不敢公然地笔之于书或是随便乱讲。至于拿我来说,我的家人,差不多都在为亲者讳的旧礼教束缚下,没有人敢随便谈论自己先人的那些不太漂亮的往事。所以我虽然生在王府,长在宫中,却对于自己先人的那些属于秘密的事例,反倒知道得很少很少。但是就在我所知道的范围之内,不管它是真实的历史也好,或是由传闻得来的街谈巷议也好,我打算本着有闻必录的精神,把它尽情地描述出来。我认为唯有这样,才能从多方面来说明旧社会制度的腐朽、堕落、罪恶本质,才能把反动的封建统治者为了个人权力,怎样钩心斗角、不择手段地来满足自己的政治野心和他们的那些既卑鄙又狠毒的惯用手段等,都给全盘托了出来。不论是慈禧抑或是光绪,或是我自己,固然谁都有不同的政治环境与政治资本,但我相信,在自私自利这一点上,在为了向上爬而不顾一切的这一点上,则全是如同一个模型中铸出来的东西一样,就拿慈禧青年时代的例子来说。

据说西太后乍一入宫时,是个宫女,名叫兰儿,咸丰皇帝很喜欢她,便在暗中有了孕,咸丰的皇后钮祜禄氏[钮祜禄氏即孝贞显皇后,她是咸丰帝的皇后,也就是后来的东太后——慈安太后。]听到了她和咸丰的关系(但不知有孕的事情),便趁咸丰坐朝听政的时候,命人把兰儿抓了来,打算对她加以拷问毒打。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咸丰赶了过来,就拿“兰儿有孕”这一句话,消灭了这场风波。于是兰儿就被册封为兰贵人,跟着生了同治之后,由于母以子贵,而且因为皇后没有儿子,她就扶摇直上地俨然也成了皇后。当咸丰死于热河,她和钮祜禄氏便成为西、东两位太后了。

按旧社会的宿命论来说,也许曾有人认为是她的“命好”和“运气好”。不过,如果按照实事求是的态度来做分析,她确实是有一些聪明和遇事有办法的人。并且她还有一种封建统治者所应具备的阶级本质,那就是心狠手辣、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才能”,不然怎么会把曾受过咸丰“顾命”的大臣和亲王,那样不费吹灰之力地给杀掉;把声望地位一切都在自己之上的东太后也给简简单单地收拾掉;害死了珍妃,幽禁了光绪。总之,在当时,她的确是有一种作恶的“才能”的。

在光绪年幼时,固然由东太后和西太后一同执掌了国家政权,可是在东太后死后,当时的那个政权,便由她一人执掌。不过是,等到光绪渐渐长大起来之后,“垂帘听政”惯了的西太后,却再也无法老坐在帘子后面了。在这种新情况面前,她当然不能不把国家政权交到光绪之手,而重回到深宫去过那养老生活。可是,她在那好几年的执掌大权中,早已经培养扶植了一帮心腹羽翼,那些人都是代表当时守旧势力的有名人物,如“亲贵”中已死去的恭忠亲王奕和后来的庆亲王奕劻,大臣中则是死去的曾国藩和后来的李鸿章、荣禄等。他们都是以西太后为中心而窃权弄势的有力者。先不要说光绪只不过是慈禧的外甥,就拿她的亲生儿子同治来说,在他长大成人由他母亲手里把政治大权接过以后不久,不就把在当时大臣中居首要地位的恭亲王的世袭罔替亲王给一抹到底了吗?固然是在政界的表面上,我们只能看到在西太后的转圜之下——直爽地说也可以说是在西太后的矫正之下,立即恢复了恭亲王的爵位。我们能不能光就当时政界的表面动向来看这一“新”和“旧”之间的矛盾冲突问题,而认为是顽固守旧的母亲和年少气锐的儿子之间的尖锐矛盾表现,仅仅由西太后的婉言相劝,就能够把黜罚“亲贵中的亲贵”恭亲王的这件大事,简简单单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急旋回?真说不定他们曾经有过怎样的大吵大闹,才把这事给平复下去的呢。请在后面看一看西太后和光绪正面冲突的发火点的实例,就可以想象得出来,这次母子之间的矛盾出现,是带有怎样尖锐性质的了。

而光绪呢,则是因为自己逐渐长大成人,又由西太后手里接过了政权,特别是当时清朝政府的腐朽无能已达极点。国内是由于太平天国起义之后,清朝统治势力和威望日益减退。在国际间更是在当时的帝国主义列强的压力下,今天割一块地,明天赔一笔款,越发把满族统治者的纸老虎原形现了出来。更加上康有为等的改良主义思想,逐渐抬起头来,国内革命势力也在一天天高涨,所以光绪也就在这种内外压力之中,对于当时的顽固守旧势力不再感到有什么兴趣了。

不过是,改良主义的这种新势力,只是在守旧势力的圈子内,刚刚长出了萌芽,并且它又不是把根子扎到人民群众里面,而是要给清朝封建统治的这座眼看就要倒塌下来的大厦支上一两根支柱而已,所以它和守旧势力比起来,是脆弱而经不起旧势力的一击的。光绪和西太后的主要矛盾就在于此。

不过是,这是从政治全盘上来说的。当然,在人与人的感情之间,在宫廷中的日常实际摩擦之间,在西太后和光绪的个性之间,以及与此有关的种种实例,还有不少。我打算在后面的各个小题内因人就事地再加以具体说明,在这里不多去牵涉它。现在只把与西太后以及光绪的个人性格有关的几项实际生活琐事加以描述。我认为从这里可以认识到一些封建统治者的狰狞面目和其阶级、制度的本质。

我现在还是按着由母及子的顺序,先从西太后谈起吧!

甲、“老佛爷”和“老祖宗”

“老佛爷”和“老祖宗”这两个名词,都是当时在清宫中的太监和宫女们对于西太后的称呼。要是拿现在的心理来想象,当时的这两个词,如果说是一种“昵称”吧,可又在这个“老佛爷”三个字中,找不出一些亲昵的含义来。要说是“老祖宗”这三个字有些血缘的意味在内吧,可是我总觉得在所谓“亲昵”的成分之外,还含有很多的既尊严又阴森森的感觉。总之,这是在当时宫中的两顶最高的大帽子,既谈不到什么亲昵,更谈不到什么尊严,只能使人听了之后,感到有一种麻酥酥的滋味:既觉得喊人作“佛爷”“祖宗”的人,有一种奴颜婢膝的奴才口吻,同时也会使人觉得被人唤作“老佛爷”和“老祖宗”而居然居之不疑的人,也未免有些“那个”。

更从被人呼作“老佛爷”“老祖宗”的那一方面来做进一步的分析,这也就是过去的封建统治者,为了要让她手下的人无条件地来服从她,绝对地去尊敬她的一套惯用老办法。因为人家称她作“佛爷”还嫌有些尊而不亲,于是就叫人家唤她作“祖宗”,也就是,在有形无形的人为条件下,好使别人对她永远做人身的依附,使别人要心甘情愿地任凭统治者的喜怒爱憎,生杀掠夺,而事事能够俯首帖耳地逆来顺受。请想,把一些活人都束缚到这样子,还能轻易地起什么反抗的心?这真是把人奴化到底的一种毒辣办法。不仅是要压制、剥削和蹂躏他们的肉体,还想进一步来麻痹他们的思想,征服他们的精神。像是“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的认命思想和“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的奴才观点等,不都是从这种基本观念上生出来的吗?像是封建统治阶级的这种狂妄、毒辣的自私心情,并不止西太后一人如此,就拿我来说,自从我三岁进宫起,就有人称呼我为“万岁爷”或是“老爷子”。请想一想看,一群比我年岁大有八倍,甚至其中还有白发盈头的老人,都把一个三岁的孩子叫作“万岁爷”或者“老爷子”,这岂不是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大笑话吗?可是自从我懂事以来,便也习以为常地毫不觉得奇怪,一直到伪满完蛋,我所“使用”过的人,都曾是这样地称呼我。

为什么在当时不会觉得这种称呼是不合理的,而现在则感到肉麻呢?我认为这就是一个人的立场问题。

像是在前半生的四五十年中,一直是站在反人民立场的我,为什么现在会转变到人民这方面来呢?

这都是共产党马列主义从根本上洗涤了我的灵魂,给我除去了蒙眼的布、堵耳朵的塞子,才使我这冷酷贪婪非人的心,又恢复为柔软和知好歹的正常人的心。所以才使我能从“久而不知其臭”的“鲍鱼之肆”中脱身出来,开始懂得了什么是香,什么是臭!

乙、一个马要了一条命

有一天西太后和一个太监下棋,那个太监说:“奴才杀老祖宗一个马。”西太后听了“杀”字很觉刺耳,便生气道:“我杀你一家子!”于是这太监便被“立毙杖下”。

丙、自行车血案

我听说在同治小的时候,有一个太监买了一辆自行车,教同治骑着玩,被西太后听到,认为太监胆敢拿自行车教皇帝来骑,真是“罪无可赦”。于是这位想要讨同治“万岁爷”喜欢的“聪明”太监,也就在一顿竹板子下,献出了他的生命。

丁、今天天气冷不冷?

我听我的一位老家丁曾说过:“有一天太后由早晨一起来,就觉得心里不太痛快,就向一个太监问道:‘今天外边冷不冷?’太监回答道:‘今天生冷生冷的。’太后发了脾气说:‘什么叫生冷生冷的?’就打了他二十大板。”

戊、这是我坐的椅子!

我在德龄所著的《清宫二年记》中,看到有这样一项记载:有一些外国人要到宫中来参观,西太后便把德龄叫到跟前,吩咐她明天当外国人来参观时,“必须注意他们的行动。如果当外国人要往我坐的椅子上坐时,你虽然不必去拦阻,但须用别的话把外国人引导到别的地方去。上次就有外国人坐了我的椅子……”。事情固然仅是一个坐椅子的问题,但我认为,从这件事情中,是可以充分看出西太后的既自尊自大(太后的椅子别人不配坐)而又怕外国人的尴尬相来。我觉得这虽是她个人生活中的一段极微小的琐碎细节,但也可以从中看出反动封建统治者是怎样自以为是“既神且圣”,而在另一方面则是对外国人的又害怕又敢怒而不敢言的窘态。同时也可以看出“宁赠友邦,勿与家奴”的潜在反动心理。这种精妙入微的反动统治者的心理分析,不是过来人便谁也体会不出的。

己、太后的三顿饭

说来很惭愧,我虽自幼即“生于深宫,长于阿保之手”,但是宫中的每天三顿饭,要丰盛到怎样的地步,我却没有明确数字,可以来做说明。这次我看到潘际坰先生所著的《末代皇帝传奇》一书中,写有一段使我看了也觉得吃惊的材料。因为他曾为了调查这种材料,费了不少的力气,好容易才在北京看到了一个曾在清宫做了二十五年工作的、现已八十多岁的老太监信修明所写的《宫廷琐记》手稿,恰有一则“两膳房(指太后和皇帝用的两个厨房)积弊”的材料,所以我就把这段转抄下来,以补我记忆的不足。内容是:

“……太后之份例:每日用盘肉(即猪肘子——原注)五十斤,猪一口,羊一只,鸡鸭各二只,新细米二升,黄老米(即紫米——原注)一升五合,江米三升,粳米面三斤,白面十五斤,荞麦面一斤,麦子粉一斤,豌豆折三合,芝麻一合五勺,白糖二斤一两五钱,盆糖八两,蜂蜜八两,核桃仁四两,松仁二两,鸡蛋二十八个,枸杞四两,晒干枣十两,香油三斤十两,面筋一斤八两,豆腐二斤,粉锅渣一斤,甜酱二斤十二两,青酱二两,醋五两,鲜菜十五斤,秋有茄子二十个,王瓜二十条。”潘先生对此也曾加注解道:“名义上,每天为西太后供应的膳食至少是如此,皇帝的享受还要优厚些。”潘先生还在该书中,又补充了曾在清末做过内务府大臣的金梁,曾根据内廷档案编辑的一部《清宫史略》。其中除做了类似的记载外,还在“王瓜二十条”之后,又给补充了照明费和燃料的开销,内容是:“白蜡七支,黄蜡二支,羊油蜡七支,羊油更蜡一支。红箩炭:夏二十斤,冬四十斤。黑炭:夏四十斤,冬八十斤。”我还可以另外补充说,这只是说太后的每日三顿饭的开销略数而已。此外,太后和皇帝、后、妃等还有厨房以外的“茶房”的每日开销呢。至于山珍海味如燕窝、鱼翅、银耳等,因为早从各地方的所谓贡献中,堆满了许多库房,根本用不着到市上去买。特别是那些“一食千金”的奢侈食品,不但是白在库房里堆积着,有时还把它用来做看而不吃的装饰品。如用燕窝堆成“万寿无疆”的字样等。这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还要厉害多少倍哩!说到这里,我还要附带着说明一下“茶房”的历史。

茶房是专门给太后、皇帝等准备两饭之间吃的零食的一个单位,在那里每天都有有专门技术的人,在制造糕点、蜜饯和奶制食品、水果、糖馅以及各种干果,等等。我虽然不知道每天需要多少开销,但据我过去享受过的经验来说,其开支虽然不能像厨房那样多,但也是相当可观的。

在潘先生的书中,还说了当时在宫中对比层层中饱、上下分肥的实例,我不想在这里再引用它,只把我所知道的一个实例来做层层中饱的证明就够了。

我曾听到一个绰号叫“胡吵子”的太监说,宫中例有“尝膳”(即在食前先由指定的太监到厨房遍尝每个菜之后,再把它端到太后、皇帝的面前来,意思预防有人下毒)的制度。可是太后宫里最有权势的总管李莲英,他的“尝”法却是与众不同的,他的“尝”法是把和太后所吃的差不多同等的饭菜都成桌成桌地摆到他的居室来,以准备他“尝”到肚饱为止。

我所举的只不过是层层中饱中的一个环节罢了。依此类推,便可以知道当时清宫中的奢侈与腐败到了什么程度。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宫中层层赚钱的一个实际例子。据说道光皇帝的日常生活,是比较俭朴的。有一天他曾问某大臣说:“在早晨上朝之前,你在家里都吃些什么东西?”大臣回答说:“很简单,只不过吃几个鸡子而已。”道光听了大吃一惊地说:“吃鸡子还说简单?”后来才知道,在宫中当时的公定价格一个鸡子是需要几两银子(大约是二两?我记不太清楚了),所以道光的吃惊,也不能算是“小气”的。

这样的琐事例子,是说也说不完的,暂且把它说到这里为止。接着我想谈一谈光绪的事情。

甲、爱情也没有自由

大家都知道光绪是很爱他的珍妃的,可是他的皇后,则是西太后的侄女。光绪是由于珍妃的关系而不爱她呢,抑或是由于太后的关系而不爱她呢?这是我无从知道的。简单一句话,反正他不爱她就是了。据曾经服侍过光绪的一个老太监说,光绪每当穿过他的皇后所住的地方时,常带着几只哈巴狗看它们往皇后所住的地方——宫殿的台阶或门帘上撒尿以为快,并令跟着他的那一群太监故意跺着脚一阵风似的走过去。事情只是如此而已。也许有人认为光绪的举动太幼稚太没有意思也未可知。不过,我却觉得光绪的这种举动,纯粹是为了发泄发泄他那郁藏已久不易发散出来的愤怒罢了。从这点小事上,是可以充分看出光绪在爱情上是怎样得不到自由,更是怎样在苦恼着的。

乙、“肩担日月”

这句话也是听老太监说的:光绪因为心情总是不好,身体是非常孱弱的。而肩上的骨头瘦得出了两个凸出的棱,那些工于谄谀的太监,便说“万岁爷不是瘦而是‘肩担日月’,这是当皇帝的‘福相’啊!”从这里固然可以说明太监们胡拍乱捧,竟到了怎样既可气又可笑的地步;同时也可以说明,光绪的这种“福相”,正是他的一副可怜相。

还听说光绪每当气愤到了不能自解的时候,便把一些高价的西洋“八音盒”一个一个地摔到地上;有时还故意在西太后每天派来监视他的特务太监面前,笞打服侍自己的小太监。但这是预先定好的圈套,暗中示意打人的“敬事房”[敬事房主要负责管理太监和宫女的奖惩事务,隶属内务府。]太监,不要用力笞打,只要做出形式上的责打就行,他事后还曾对自己的心腹太监说过:“这是为了给他们看而不是要打你们!”

丙、六亲不能认

“六亲不认”这句话,本是形容过去反动统治者的绝对利己主义的一种讽刺。可是在光绪来说倒还不是“六亲不认”,而实实在在是连六亲都不能认,都不敢认。就拿他从几岁起当皇帝时说起吧,在封建宫廷中,就没有皇帝把自己亲人随便接进宫来相会的规矩。尤其是在慈禧那样的太后当权下,再加上她们母子的不和,即使醇贤亲王的福晋叶赫那拉氏,是西太后的亲妹妹,也是没有丝毫的通融。因为“祖制”这两个字,是会压得人喘不上气来的,有时甚至是会压死人的。当然大权在握的西太后,她是有变更“祖制”的权力的,如“垂帘听政”就是一个破例的事。可是对于光绪,“祖制”二字,则是有着充分压服的力量的。据说她曾因为政治上的关系,把朝鲜国王的生身父亲大院君,关押在保定很多时候。一方面也就是为了向醇贤亲王示威,暗示他:皇帝的父亲是不准许多事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光绪根本不能随便见到他的父母,也就是这样才使他连六亲也不敢认的。

还听我叔父说过:就是光绪的几个兄弟,也是不能随便见到光绪的面,只是在朝廷正式大宴会的时候,我的叔叔才能有向光绪跪献金杯(大宴会时皇帝使用的是纯金的器皿)的机会。就是在那样的时候,也只能是弟弟跪在地上把酒杯献上去,哥哥也只能像是一个木偶似的端坐不动地用手接过酒杯来。最大限度,不过偶然向弟弟微微露出一丝笑容而已。

丁、“打龙袍”和臭肉

据说自从西太后和光绪母子反目以后,她对于光绪真是用尽了精神上的虐待的方法。例如,在光绪的生日演剧时,慈禧就故意使演《打龙袍》或是《伐东吴》一类的戏。前者是讽刺打“不孝”的皇帝;后者是故意演全军挂孝的戏,借以表示诅咒之意。

又听说,自从光绪被幽禁以后,每天在他饭桌上所摆的菜肴,仍和过去一样,一点也没有被削减,不过是,菜里的鱼肉之类都是腐臭不堪吃的东西。一则为了表示对光绪并没有使他受委屈;一则是故意让他吃不饱。 9CKwIt4o8qazfSif1pM+cllA9JE/1YHNB8t7r2Qm/CtuTjFXDTmCcW7ZSRabSbz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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