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中国第一部网络电视剧《原色》诞生,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网络剧创作理念的深入,网络剧逐渐得到学界和业界的认可。尤其是2008年根据葡萄牙《苏菲日记》改编而成的中国版《苏菲日记》以其独特的互动形式使网络剧深入人心。到2014年,腾讯、爱奇艺等视频网站纷纷提出“自制剧元年”的口号,推出大规模的自制剧计划,网络剧总量超过1400集,涌现了一批被称为“现象级”的网络剧,如腾讯的《暗黑者》、爱奇艺的《灵魂摆渡》以及搜狐的《匆匆那年》等。2016年,播放量前10名的网络剧微博话题的阅读量达到了平均20亿次以上,微博话题的讨论量也均在百万次的级别之上。至此网络剧从自拍、恶搞转变为专业化团队的参与创作,网络剧在近20年的时间里以其个性化的表达、平民化的内容以及碎片化的渠道呈现等区别于传统电视剧的特点,迅速集结了一大批受众,开始初具规模,已显示出可以与影视剧分庭抗争之势。
什么是网络剧?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有的认为“网络剧是通过互联网传送,由上网计算机接收,实时、互动地进行戏剧演出的新的戏剧形式”。有的认为“网络剧是兴起于网络视频平台,利用网络的诸多便利优势,以电视剧和电影的视听语言表现方式为依托的,具有大众化、时尚化的一种连续剧”。有的认为“网络剧是借助传统影视剧技术制作手段,制作符合网络传播特点和审美方式的,通过网络的传播渠道、受众观看并可以参与互动交流,甚至影响剧情走向的视听节目”等。
纵观各种网络剧的定义,结合网络剧的发展现状并与传统电视剧比较,我们给网络剧做如下定义:网络剧是基于互联网的传播特点借助传统影视剧技术制作手段,注重用户参与互动,在互联网与移动终端等新兴媒体首先播出的影视作品。这个定义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来补充理解。
网络剧的创作主体一开始多为工作室、独立制片人或在线视频企业,因此,初期网络剧投资不高,制作水准一般,市场规模也相对较小。随着网络剧市场被打开,吸引了实力雄厚的专业影视公司参与,它们与在线视频平台联合制作,投资规模逐渐扩大,制作团队趋于专业化,形成网络剧生产、推广、发行的完整产业链。
电视剧的播放平台在电视台,网络剧的播放平台一般在互联网与移动终端等新兴媒体。定义中所指出的“在互联网与移动终端等新兴媒体首先播出”其实是说网络剧并不一定是仅在互联网与移动终端等新兴媒体播出,部分网络剧因为制作水准较高而采用“先网后台”或“网台同步”的播出方式,例如,国内首部反向输出到一线卫视的作品《他来了,请闭眼》,该剧是国内首部由网络平台主投并参与制作,并首度“反向输出”到一线卫视的网络剧(如图2-1所示)。
图2-1 《他来了,请闭眼》宣传海报
网络剧本身是一个互联网时代下不断发展和完善的概念,就一个不断发展完善的新兴艺术形式来说,其特点的总结其实是比较困难的。比如说,在早几年前的网络剧研究文献中,“成本低,制作周期短”这项特点是务必要写进去的,但是随着互联网网民对网络剧的喜爱程度不断攀升,制片方也愿意投入大量资本打造网络剧,而此时的网络剧已经摆脱了“成本低”的标签,逐渐成为主流的影视剧制作公司青睐的“香饽饽”。即便网络剧在新的环境中不断变化,但是就其产生的平台及其发展规律来看,网络剧还是会有一些比较统一的并且在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太大改变的特点。
互动性是新媒体最大的特性之一。
由于传统影视剧的专业化生产模式和播放平台限制,它的生产过程将观众天然地排除在外,观众一直扮演着无声的接受者的角色,而传统影视剧中观众所面临的这种现状,在网络剧市场中得到了全面的改善,观众不仅拥有了足够的话语权,甚至有大量的机会去参与网络剧的生产。如网络剧《废柴兄弟》在百度贴吧开贴“我是废柴兄弟总导演总编剧,欢迎交流”,网友们可以在这个帖子里说意见、提想法,也可以表达自己对该剧剧情的建设性意见等,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网络剧的生产、制作。
网络剧的互动性随着近年来创作观念的提升,不仅表现在成片之后的受众参与,还表现为互动参与导致制播模式的变更,例如2017年1月赖声川团队首创“舞台剧+网剧”模式,将现场观众的即时互动与线上征集的网友意见迅速地融入剧本创作中,实现“边拍边播”“全民策划”“即时互动”“线下转线上”等特点。这种互动是即时有效的,互动使观众充分参与到剧中来,赋予了普通观众参与到网络剧创作生产的权利。
碎片化既是网络剧在传播上的特征,也是在新媒体环境下衍生出来的内容特征。
所谓传播上的碎片化,是指网络剧在播放和观众收看时与传统的电影和电视剧不同,传统的电影和电视剧是在相对集中的时间来进行的,但网络剧主要是利用碎片化的时间,可以是上下班挤地铁时,也可以是排队购物时,甚至还可以是吃饭和走路时。现代人们生活节奏加快,在获取信息的方式中,他们更喜欢方便阅读的简短信息。网络剧的传播平台相比电视更加便捷,使观众在观看时间上打破了原有的连续性。
所谓内容上的碎片化,是指网络剧在创作时就必须考虑到传播环境是互联网平台,不能将网络剧的叙事和电视剧的叙事混为一谈,即网络剧在内容上呈现出“短平快”的特征,匹配网络剧碎片化的观看方式;叙事语态要平等,要求符合与网民平等对话交流的新媒体语境;矛盾冲突要快速呈现,保证在一集或者几集中讲一个完整的故事,不要拖泥带水。例如优酷出品的《万万没想到》、优酷与腾讯联合出品的《名侦探狄仁杰》等。
从新传智库发布的《2016网络自制剧行业白皮书》来看,“90后”是网络剧最主要的观众,而45岁以上的群体基本不看网络剧,学生占比超过50%;同时根据艾瑞咨询针对付费用户的调查,网络剧的付费观众年龄主要在18~29岁。从以上调查数据出发,网络剧的内容、台词的表达都应该愈加年轻化、网络化,所以当下的网络剧在创意提出、生产和后期运作过程中,都力图贴近青年观众的语言环境和文化环境,表达他们所推崇的文化精神。年轻人喜欢的玄幻、游戏、穿越以及“二次元”文化在网络剧的创作中都会有所表现。迎合年轻网民的审美是网络剧创作的重要出发点,网络剧的数量也自然因其符合年轻化市场的特点而呈爆发式增长。
为什么近年来总会有网络剧“爆款”出现?为什么网络剧能够成为视频网站内容生产的核心竞争元素之一?为什么互联网网民愿意花更多的时间甚至是付费观看网络剧?网络剧之所以能得到观众的认可并迅速发展,不仅仅是因为网络剧自身的内容特点,还有些更重要的发展背景需要被重视。互联网时代在迅速变化,互联网对于内容的需求自然也会随之变化,我们在这个时代必须就互联网时代的大背景来谈一谈网络剧的发展原因。
2019年2月28日,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在京发布第43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该报告显示,截至2018年12月,中国网民规模达到8.29亿,全年新增网民5653万,互联网普及率达59.6%,手机网民规模达8.17亿,全年新增手机网民6433万。各大视频网站面对目前如此巨大的市场,迅速抓住机遇,不断扩大市场规模,从网络综艺到网络大电影再到网络剧,几乎每一种自制内容都在大规模生产,以满足不断增长的受众需求。
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出台的限娱令、限广令,对电视台的综艺节目、影视剧及商业广告的投放产生了挤出效应,使其自动流转到网络视频领域,甚至部分网络剧的创作团队完全是电视剧的原班人马,例如,2017年8月,在优酷热播的网络剧《春风十里,不如你》(如图2-2所示)的导演就是凭借着《其实不想走》《幸福来敲门》以及《营盘镇警事》获得三届飞天奖优秀长篇电视剧奖的马进。政策对电视剧的严格管控使更多资源向网络剧倾斜,因此,网络剧表现出专业化的发展趋势。
图2-2 《春风十里,不如你》剧照
首先,网络剧的题材、内容、风格都很灵活,基本可以满足广大网友的视听娱乐要求。网络剧的内容远比投放到传统平台的影视剧要涉及更多的敏感性题材,能够为观众带来新的选择和体验。其次,网络剧制作成本不高,制作周期较短,给制作方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例如,乐视视频的《太子妃升职记》就是小制作大爆发的网络剧典型。最后,网络剧的受众年轻,并且以女性为主,她们用户黏性较强,专注而热忱,话题延展度高,使优秀的网络剧有在短时间内成为“爆款”的可能性。以上所谈到的这些网络剧优势给网络剧带来了巨大的资本与人才流量,越来越多的影视制作公司愿意投资网络剧项目,电视剧的从业人员也大量涌入网络剧制作团队,这些又反过来刺激网络剧朝着专业化与精品化方向发展,形成了良好的网络剧生产循环。
网络剧的发展从2000年至今,近20年间网络剧在摸爬滚打中不断地丰富和完善,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生产与发展规律,从早期的草根创作向发展期的专业化、精品化转型。如今,网络剧已经步入了正常的发展轨迹,整个网络剧生产与消费的现状都还算比较乐观,但作为新兴的网络艺术形式也依旧存在一些问题。
从近年来的发展来看,网络剧呈现出一种“百花齐放”的状态。一方面是因为互联网受众区别于传统的电视受众,主动搜索和选择能力更强,他们会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进行剧集观看,市场不同的需求导致互联网在题材创作上不同的内容呈现,例如,惊悚类、幻想类、穿越类以及同志类等各种题材,网络剧都有所涉及,甚至部分小众类别的作品还成为“网络爆款”。另一方面是因为网络剧投资和制作规模较小,创作团队能够承担开发新类型网络剧的创作风险,可以去做尝试,即便失败了也不会像电视剧的大项目一样导致影视公司较大亏损。此外,近年来大数据对于互联网受众的用户画像也成为网络剧题材多样化的重要原因。
网络文学、游戏以及漫画等针对年轻人群体,作品本身自带粉丝,延伸到网络剧后热度不减,商业投资风险小,节省了市场推广费用,中国网络剧市场依靠IP迅速积累大量粉丝,让网络剧减少投资风险。以《盗墓笔记》为例,凭借其IP优势,该剧造就了上线5分钟内,播放请求达到1.6亿次、付费请求超过260万次的状况。
网络剧的IP不仅来源于网络文学、游戏以及漫画,任何一部电视剧作品或者电视节目都有可能成为其创作原型。例如,依附《芈月传》而创作的网络剧《芈月传奇之战国红颜》,依附湖南卫视节目《百变大咖秀》创作的网络剧《百变五侠之我是大明星》等。
目前,网络剧处于快速发展阶段,虽然具备题材丰富、手法新颖的特征,但仍存在制作粗糙、部分题材把关能力明显不足、呈现低俗化倾向等问题。从审查方式来看,电视剧实行的是专审制,而网络剧实行的是自审制,导致网络剧审核更加宽松。2016年1月,《太子妃升职记》《心理罪》《盗墓笔记》等六部大热网剧被强制下线后,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对于网络剧的监管加紧之势愈加明显。2016年2月,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表态将加强对于网剧和网络自制节目的监管,并提出线上线下统一标准等一系列规定,对网络剧制作机构的管理要求进一步提高。这体现了国家对网络文化发展的重视,旨在完善网络节目的制作标准,促进网络内容健康、可持续发展,未来内容精品化将成为发展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