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17年的地区生产总值、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以及从业人员的产值等宏观数据来看,江苏全年实现地区生产总值85 900.9亿元,全省人均地区生产总值107 189元,比上年增长6.8%;全年平均每位从业人员创造的增加值达180 578元,比上年增加17 907元。浙江全年地区生产总值为51 768亿元,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为92 057元,比上年增长6.6%;全年全员劳动生产率为13.7万元/人。
对比两省2017年的收入状况,江苏全省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35 024元,较上年增长9.2%;浙江全省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42 046元,比上年增长9.1%。2016年浙江全省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38 529元,比上年增长8.4%;江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32 070元,比上年增长8.6%。
比较两省2016—2017年的数据可见,江苏的地区生产总值远远超过浙江,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与人均产值创造能力显著高于浙江,江苏收入增幅略高于浙江,但两省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差距在进一步拉大(从2016年的6 459元到2017年的7 022元)。从人均可支配收入占人均GDP的比重来看,2016年江苏人均可支配收入与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为33.67%,位居全国倒数第二。虽然江苏2017年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同比增速高于人均GDP的增幅,但人均可支配收入占人均GDP的比重相对2016年依旧下降了一个百分点,为32.67%。虽然江苏近年的国民经济增幅和绝对值可观,但通过比较发现,数据的质量与结构需要提升。虽然江苏经济发展的蛋糕越做越大,但是收入分配却没有跟上步伐,居民收入尚未匹配经济大省的地位,劳动力要素的收益分配不足,居民尚未从发展中充分获益,以至于经济增长无法带来消费的同步增长。
收入状况是经济发展和就业形势的反映。收入的背后是产业结构,产业结构决定就业结构,就业结构影响收入水平。从产业结构而言,2017年江苏三次产业的增加值均超过浙江,但增幅依次为2.2%、6.6%和8.2%,低于浙江的2.8%、7.0%和8.8%。江苏全年三次产业增加值比例调整为4.7∶45.0∶50.3,浙江为3.9︰43.4︰52.7。浙江相对江苏的优势主要体现在第一产业比重更低,第三产业比重高,第三产业增加值的比例为52.7%,大于江苏的50.3%。浙江第三产业对于GDP增长的贡献率达到57.0%,表明其产业结构更合理,服务业的就业吸纳能力更强。从江苏三产的就业人数来看,第一产业占比16.8%,第二产业占比42.9%,第三产业占比40.3%。
相较于2016年数据,第一产业就业比重继续下滑,第二产业近四年来首次出现下降,第三产业就业比重持续上升。目前,江苏面临第一产业就业比重降幅较慢,第二产业就业比重偏高,制造业亟须转型升级,第三产业就业比重上升速度较为缓慢,无法充分发挥吸纳劳动力的能力等问题。要提高居民的生活质量和富裕程度,寻求高质量的发展,建立更健康的产业结构迫在眉睫。
江苏居民收入与经济增长不协调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是与制造业和建筑业为主的产业结构有关,产业附加值不高,不少从业者只能在产业链和价值链的低端工作。江苏城镇64.3%的从业人员在个私经济组织就业,这些企业体量小,受经济波动影响大,用工稳定性相对较弱,受经济形势波动影响较大,受化解过剩产能、“机器换人”、处置“僵尸企业”挤出效应的影响大,使得就业能力对于收入提升具有较大限制。
二是与浙江的“老板经济”相比,江苏尤其苏南地区由于历史上便是富庶之地,而且地域上有着浓厚的重文、尚学、崇政、轻商传统,“小富即安”的思想较普遍,使得江苏创业者不多,以“打工经济”为主,不少人满足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三是从行业类型而言,江苏政府机关、科研院所等体制内从业人员群体规模较大,财物资源丰富,吃“财政饭”的群体比例不小,但由于科研院所等事业单位改革力度不够,政策激励措施不到位,导致人才输出、创新创业的活力没有充分激发。呈现出的特点是体制内工作者多,中等收入群体规模较大,但高薪产业和岗位较少,收入增长后劲乏力,依赖被动性收入,工资性收入占江苏居民总收入的一半以上,面临着工资性收入增幅缓慢、收入增长机制锁定等问题。
诸种因素,使得江苏居民收入呈现出“底线不低,上限不高,小康有余,富裕不足”的局面。
作为城镇化水平领先以及现代化率先发展的经济大省和人口大省,江苏居民的富裕程度在国内处于中等收入和高收入之间,江苏农民收入水平在全国农村的位置,要比江苏城市居民在全国城市的位置高,收入涨幅也较城镇地区更高。这表明,江苏农村相对于全国其他地区更加发达。从省级政策制定的角度上看,“最短板”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农村,更多是收入结构优化的问题。当前,江苏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动力放缓,相比浙江存在不小差距。中等收入群体在产业转型升级过程中面临挑战,中等收入群体的收入有一定的波动性,要有相关政策保证收入的稳定性,所以经济增长率极其重要。苏北和部分苏中地区城乡居民的收入提升潜力较大,未来有可能使其成为促进中等收入阶层崛起的主力。农林牧渔采矿批发等行业的部分单位职工的人均工资收入与中等收入群体尚有差距,这也是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的空间。另外,从人均可支配收入的结构而言,提高经营性收入和财产净收入的比重,具有提升中低收入户和中等收入户可支配收入的可能性,也是使得一部分中低收入群体有可能成为中等收入群体的有效途径。
根据世界银行在2006年《东亚经济发展报告》中首次提出的“中等收入陷阱”(Middle Income Trap)概念,“中等收入陷阱”指的是一个经济体的人均国民收入达到世界中等水平后,由于不能顺利实现发展战略和发展方式转变,原有的增长机制与发展模式无法维持经济持续增长,导致经济增长动力不足而出现经济增长回落或停滞,无法进一步向高收入阶段迈进,陷入经济长期停滞的状态。由于高收入国家创新能力处于顶尖位置,在原有的劳动力和资源等低成本优势将要或已经被释放殆尽的条件下,中等收入国家很难具备通过技术创新来拓展技术前沿曲线以便为经济注入持续不断增长动力的能力,上下挤压的结果是在中等收入经济体的发展跃升过程中往往伴随着发展战略或经济转型的失败。进一步的经济增长被原有的增长机制锁定,人均国民收入难以突破10 000美元的上限,最终长期陷入经济增长停滞徘徊期的“中等收入陷阱”。
处于国际分工从属地位的产业的增长率和利益会让渡给价值链中发达国家控制的其他环节。跨国公司以要素成本换取发展中国家的资源红利,同时,后发国家的微观经济体成为围绕遥远的跨国公司运转的飞地,导致自身长期无法取得有效的积累和实质性的增长。因此,使各经济体赖以从低收入经济体成长为中等收入经济体的战略,对于它们向高收入经济体攀升是不能重复使用的。并且当前的贸易壁垒和知识产权壁垒等规则阻止了后发国家采用新技术进入世界市场,而只能重复简单再生产,无法实现扩大再生产,让后发优势无法实现。
一个国家对技术进步与发展模式的主观选择,可以按照比较优势,也可以实行赶超,当然还可以实行介于两者之间的发展模式。此前新兴经济体主要依靠农村剩余劳动力向非农业部门转移和技术赶超实现竞争优势。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后发国家的发展结果看,完全运用比较优势发展起来的国家是十分少见的,大多数落入了“比较优势陷阱”。如今这一模式已难以为继。一般而言,发展具备比较优势的产业适合低水平经济体的发展,只会强化国家在产业分工价值链中的从属地位,而建立绝对优势才是迈向高水平经济体的正确方向,人均收入持续增长的新动力来自以创新力为依托的竞争力和生产力。中等收入国家在发展本国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的同时,也必须推进一些中高端产业的发展,从而使一个经济体从低附加值产业过渡到高附加值产业。发达国家的经济成功并非建立在比较优势上,而是建立在绝对优势上。
改革开放以来,江苏省经济建设成效显著,较高的能源消耗水平与较大的环境代价支撑着经济的快速发展。伴随着江苏进入城镇化的高级阶段,长期高强度的粗放发展模式使得江苏面临严重的资源和环境制约,并且江苏多年来以自身低廉的劳动力价格参与国际化分工,制造业多为海外市场的代工厂,并未取得产业链的主导地位,因而利润微薄,缺乏议价权,受经济形势波动影响大,也未能按比较优势战略充分进口到自己所需要的资本、技术和资源。许多领域无法取得有效的积累和实质性的增长,难以发挥出后发优势进入世界市场。
从产业角度来分析收入提升乏力的原因,制造业是江苏省吸纳劳动力就业的主导行业,对经济发展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但2017年第二产业的就业比例首次出现下滑
,说明以制造业为主的第二产业的就业吸纳能力收缩,亟须转型升级。近年来江苏省就业增长比较缓慢。就业人数从2000年的4 418.14万人增加到2012年的4 759.53万人,13年间增加了341.39万人,年均增长0.59%;2010年后几乎处于增长停滞状态,2012年增长率仅为0.03%,远远低于GDP年均10%的增长。与人口增长相比,2010年之前就业增长与人口增长基本相当,2010年之后呈现出就业增长低于人口增长率的状况。江苏省第三产业各行业的就业弹性波动幅度较大,发展还不成熟,吸纳劳动力主要集中于批发和零售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等流通部门,为生产和生活服务的部门吸纳劳动力的能力明显不足,尤其是以信息、金融业、专业和技术服务为代表的生产性服务业的吸纳能力比较匮乏。
再者,江苏省民政厅发布的《江苏省2016年老年人口信息和老龄事业发展状况报告》显示,2016年末,江苏全省60周岁以上老年人口达1 719万,居全国各省(区、市)第三位,未来江苏人口老龄化还将呈加速发展趋势,据测算,从2029年开始,江苏60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户籍人口比例将超过30%,2052年达到峰值37.81%,绝对数为2 743.31万人。该报告显示,截至2016年末,江苏老年人口占户籍人口的22.1%,比全国(16.7%)高出5.4个百分点,居全国各省、区(不含直辖市)之首。江苏的人口老龄化已经进入加速期,社会抚养比进一步提升,全省面临“未富先老”的困境。
如今,江苏这样的经济大省和人口大省要想避免“中等收入陷阱”,面临着资源和环境压力严峻、人口红利减退、投资红利式微等问题,加之老龄化的问题叠加,已经无法支撑既往过度依赖投入的赶超型数量增长模式,必须推动自主创新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与支柱产业,赢得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重要地位,并向建立高收入经济体的目标转型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