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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诚实的世界会存在吗?

如果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诚实的,每个人都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商人童叟无欺,政客表里如一,那么,这应该是一个很安全、很美好、很令人神往的世界。

当然,问题是:每个人都诚实的世界会不会存在,可能不可能存在?

假想一种情况:在某一个专门卖水果的市场里,刚开始时所有的摊贩都是诚实的,他们不会短斤少两,不会以假乱真。他们把水果按质量高下和等第好坏分门别类得一清二楚。顾客无须挑选翻拣,只要根据标示、说出数量,老板自然会分毫不差地把水果称好、包好。顾客也无须担心找的钱会短少不够,因为老板是诚实无欺的。

然而,即使人是诚实的,人却不一定是精确无误、毫厘不失的。一个小贩也许哪一天无心地把几个次级的梨子错放在上等梨子之间,也许他忙得晕头转向时看错了斤两,也许他找钱时不小心少找了几十块钱。这些完全都是偶然的无心之过。但是,在晚上盘点时,小贩发现他“多赚”了一些钱。一时的差池当然不会改变小贩的作风。可是,接连几次因为意外而尝到甜头之后,小贩发现了一个“道理”:既然无心之过和有意的偏误结果是一样的,而且顾客不会察觉、自己又能多赚一些,那么,为什么不干脆“有意地”犯些错。毕竟,偶尔的不精确(不诚实)并不是罪恶。

因此,“不诚实”的小贩会在偶然的情形下出现。而且,因为他赚的钱比较多,所以他的竞争条件变得比较好、生意也就能做得比较大。因此,在这一群诚实的小贩里,不诚实的小贩不仅有容身之处,而且生意可能比别人还兴隆。当然,除了不诚实的小贩自己之外,别人不一定知道事情的原委底细。

当所有的小贩都诚实时,会有不诚实的小贩出现。同样地,当所有的小贩都是不诚实时,会有诚实的小贩出现。刚开始,当所有的小贩都是鱼目混珠、偷斤减两时,顾客必须要花很多的时间心力去自己挑选水果、自己盯着秤锤斤两。在这种情形下,如果哪一天买回家的水果刚好就像小贩所夸称的一样甜美,下一次自然比较愿意再光顾这个摊位、比较愿意再相信小贩的话。几次之后,一方面顾客可省下一些时间,不必再锱铢必计地自己挑、自己选、自己称;另一方面,小贩也“发现”了说实话可以招徕顾客,可以发展出一些老主顾。因此,有些小贩会开始变得(比较)诚实,因为诚实带来好处。

由此可见,不论是由“全部诚实”或“全部不诚实”开始,世界都不会停留在这两个极端上。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演变,极端的世界会慢慢消失。世界会变成同时存在着诚实和不诚实这两种人,就像我们所身处的这个世界一样。

因此,世界上会有诚实的人,也会有不诚实的人;会有好人,也会有坏人;会有高尚的人,也会有低劣的人。这可以说是极其自然的。这个世界不可能是单纯的,因为单纯的世界会被复杂的世界所取代。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只有一类人,因为会有另一类人趁机出现,而后共存共荣。所以,期望世界上的人都诚实、都是好人、都很高尚,是不可及的目标——事实上是“不该有”的目标。

可是,如果“希望所有的人都诚实”是不可及的目标,那么,比较实际可及的目标是什么呢?诚实地说,我不知道。如果有人说他知道,我猜他是在说假话! sKMxiD5Q933RxY8bUXEWrhXYPBQj815E01sQE7ga8e1YDoLiDqkx2Ki8J85zk2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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