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餐收拾好餐具,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三点钟。
因为正赶上春运期间,火车站人流量比较大,时夜暝又还没把票取出来,所以更要提早一点出发去火车站。
“我再送送你吧,”沐恩惜恋恋不舍地提议道,“之前我好像都没送你去过火车站。”
有时是她学校里有课不方便去送他,有时是她不想更深一层切身体会他离她远走的那种感觉。
然而现在她决定送他去火车站,只是想要努力地在他身边待久一点,再久一点。
两人乘着车子抵达火车站,时夜暝去售票大厅取票,沐恩惜就帮他照看着行李,人群熙熙攘攘从她身边穿流而过,她的目光却始终在茫茫人海中执着地盯着那抹熟悉的人影。
票取好后,时夜暝拿着票回来与沐恩惜会和。沐恩惜像个对一切事物都感兴趣的小孩子,硬要从时夜暝手里夺过车票来看。
“车票有什么好看的?大家车票的样式都是一样的,我的又没有很别致。”
时夜暝嘴里虽然这样说,可在行为上还是依从了她。
沐恩惜不听他说的,拇指和食指捏住车票的一角,双眸将车票上的信息看了一遍,而后慢慢念出了车票上标注的小字:“新空调硬座,无座……”
时夜暝知道她拿车票是要干什么了,宛如亡羊补牢一般接着从她手里将车票拿回来放进了离沐恩惜较远一侧的外衣口袋。
“这个时候什么票都不好买,我能买到一张站票回去也不错了。”
时夜暝倒是很乐观,他本来提前订到了一张硬座车票的,奈何加运航班需要提前回去,改签之后便只剩无座车票可买了。
“哼,你以为我是心疼你啊,才不是呢,”沐恩惜似真非假嘴硬道,然后慢慢悠悠继续说,“曾经啊,我也买过类似一张车票,和你的只有时间和乘车人的差别。”
“而且,还因为某个男人的一些话,我一怒之下又接连买了返程的站票。”
事实证明,女人真的很喜欢翻旧账。
“所以我才不心疼你站票呢,你最好多站几次,好好感受感受我当初为你受的苦。”沐恩惜最后总结说。
“好,当初伤了我的丫头是我不对,”时夜暝大方承认,“为了让你解气,以后无论有座无座,我一律全都买站票。”
原本只想臊臊时夜暝的沐恩惜,听他这么说又开始不忍心了。
于是,她站到他身后,推着他往售票大厅门口的方向走,故意对他刚才的话不做回应,“票都买完了还杵在这里干嘛?走啦走啦。”
两人转而移步到指定地点候车,整个候车室都挤满了人,时夜暝好不容易在候车区找到一个空座,优先让给沐恩惜坐她却有些扭捏起来。
“就只有一个座位,还是你坐吧,我站一会儿就行。”
其实,是她不想和旁边的两名中年发福油腻大叔挨着坐。
而且那座位铁硬铁硬的,有一边表面上的油漆还掉了一层,露出了带着斑斑锈迹的内里。沐恩惜一看更不想坐了。
沐恩惜既然不愿意坐,时夜暝也不会选择自己坐着而让自己的女人站在一旁,索性就陪她一起。
“那我也不坐了,如果你觉得累就告诉我。”
“嗯嗯。”沐恩惜应着点了点头。
两人站了没一会儿,便有好几波人从他们身边挤来挤去地路过,有时那些人拖着的行李还会蹭过他们的裤管和鞋子,沐恩惜因此频频蹙眉,时夜暝却始终泰然自若。
其实沐恩惜很不喜欢这样人流聚集,人们挤过来又挤过去的出行方式,而且在密闭的车厢里,只要有一个人制造出了难闻的气味,那气味就会一直挥之不去。
她一般出远门也是靠家里司机载,左不过路上用的时间长一点,但好歹是自己的私人空间,整洁空旷无异味。
也就是上一次,她学着他乘坐火车去他公司找他,还是买的站票。那时候候车室的人倒不像现在人那么多,但她觉得也挺不舒服的,后来遇到“小红帽”主动搭讪,多花了几十块钱倒是享受到了一番还算周到的服务。
大概是上一次去的时候满心是即将见到时夜暝的喜悦,回的时候满心又是被时夜暝伤害的破碎,那个时候她对乘火车这件事没来得及有多反感,如今她站在人群之中,人们挤着,异味熏着,似乎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开始向她这个主人提出抗议。
“时夜暝,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吧,太挤了,我看那块地方就比我们这里要宽阔一点。”
沐恩惜巡视了一周,抬手向时夜暝指了个方位。
是火车站小超市的门口。
大概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火车站里小超市卖的东西死贵,所以靠近那里的人要少一些。
“好。”
又经历了一番人挤人,沐恩惜终于到达了她“梦寐以求”的位置。
“累不累?累了你可以坐在我的行李箱上歇息一下。”时夜暝关怀道。
沐恩惜这回倒不扭捏,一屁股坐下了。
“时夜暝,你干嘛非要坐火车回公司啊?人实在是太多太挤了,票也不好买,还不如让家里司机开车载你去。”
缓缓地,沐恩惜向时夜暝说出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丫头,我是要去上班,又不是外出旅游。况且,路途那么远,我又归期不定,让司机一来一回接送,实在是太麻烦和辛苦了。”
时夜暝很多时候都考虑别人比考虑自己更多。
“那你自己已经有车了,干嘛不考虑自驾?”沐恩惜转而又问。
时夜暝不厌其烦地一一回答,“明天一早我就要上班,那么远自驾过去会影响我上班的状态。”
“哦,懂了。”
两个沐恩惜认为很好的提议都被时夜打了回来,沐恩惜回应得有些敷衍,原本的意气风发也转变为了如今这副“被斗败了的公鸡”的样子。
“懂什么了?”听她语气有几分失落在里面,时夜暝有意逗她,追问道。
“懂你这个堂堂时家唯一的继承人……沐家的乘龙快婿,居然活得简直不要太接地气。坐火车适合你,非常适合你。”
听出来时夜暝是在逗她,沐恩惜便反唇相讥。
其实,她本还想提一句时夜暝是“季家的大少爷”来着,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个说法太敏感,所以话到嘴边连忙去掉了。
她唯恐,自己会是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
“你说的没错,”时夜暝倒是很认真地赞同沐恩惜的后半句,还风趣地佐证起了她的前半句,“我的双脚一直都是结结实实踏在地面上,你说我接不接地气?”
沐恩惜这回无话可说了。
毕竟大多数时候,时夜暝的嘴皮子说起道理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厉害的很,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几分和盛炎相关。
沐恩惜发现,时夜暝的很多优秀特质都是他主动从别人身上学来的,他好像很善于向身边的人学习。
沐恩惜正兀自想着,胳膊突然被人从一侧戳了戳。她顺着来源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举着一个纸箱。
纸箱朝向她的方位上面印着几行字:
“先生,小姐,你们好!我是一名聋哑人,听不见也说不了话,找不到工作,请你们献出一份爱心,让我维持基本的生活,谢谢!”
这行字的下面,大写加粗地印着“10—20元均可”。
沐恩惜在看到“聋哑人”三个字的时候,同情和怜悯的情绪就一下子充斥在心间,但是,她没有随身带现金的习惯。
她接着想到了用手机支付。
“我可以手机转你吗?我身上没带现金。”沐恩惜对着“聋哑人”坦言道。
那名“聋哑人”嘴角明明堆起了笑,却做手势表示自己听不到沐恩惜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