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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王大伴说卫府十六名大将军联合求见，杨二陛下立刻知道是什么事了，示意罢人叫过来，说道：“诸位将军，朕先前已经讲过，此时不光突厥人要舔趾伤口，国朝同样需要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将士们知道军功在异族人身上，求战的心理值得鼓励，但此时，朕不欲再起边患，你们务必安抚好将士。”
“出了事情，提头来见！”
众大将军只得悻悻离去。
朝廷状况艰难，卫府哪个大将军不知道？
听说军功大会之后，陛下打算让来护儿带领右翊卫去西海郡走一遭，煊赫武功，那军费还是少府精打细算，一点点省下来的。
至于国库？
国库早就能饿死老鼠了。
这次右翊卫出征，少府拿出最后一点结余后，估计也该空的可以跑老鼠了吧？
这个问题。
不光卫府的大将军知道，杨二陛下更心知肚明。
可杨二陛下有什么办法？
抄了几家，现银只有五十万贯，其中四十万贯要用来犒赏有功之将臣，十万贯用来抚恤牺牲将士的家属。
是以这五十万贯是万万不能动的。
好在抄家不光有现银，还有珠宝古董什么的，最后也变卖了个十几万贯。
来护儿的右翊卫开拔西海郡，军费便是这么来的。
这么一顿操作下来，杨二陛下刚刚积累的小金库，又一次彻底空空如也，最后除了望着空荡荡的少府呜呼哀哉，竟是毫无办法。
虽说精盐是被弄出来了，但还需要西海郡的茶卡盐湖那边，把原盐弄过来才成，离赚钱还早着。对于这件事，心急如焚的杨二陛下已经催过古槐庸好几次。
军功大会之后，古槐庸准备亲自走一趟陇右道。
难不成需要开动印刷机？
这个念头只是想一想就被掐灭，杨二陛下可不想看到民间物价飞涨，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状出现。
最后又打起了世家门阀的主意。
抄家果然是来钱最快的方式，虽说有涸泽而渔的嫌疑，但干了一次会上瘾，在这艰难时刻，再抄一两家，江湖救急一下，应该没问题吧？至于那些世家门阀最近老实了很多，自己找不到对他们动刀子的借口，但借口不都是编造出来的？
北镇抚司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或者，打一棒子再给个萝卜，试着找这些世家门阀借点钱？
若是借了，大不了今后对你们宽容一点就是。可若是不借，那以后朕动刀子，你们也别怪朕残暴。
这么一想。
杨二陛下暂时放下了抄家的主意，决定先找这些世家门阀借钱试试。
明天早朝上问问。
有一处没一处地想着，封赏已经结束。
杨二陛下表演的时候到了。
只见杨二陛下一身常服，眉目特意修饰过，去了往日的戾气，显得有几分亲民。百姓一看愣了一下，据说一天可以杀十万人的陛下，他老人家居然这么年轻？
不禁面面相觑。
杨二陛下却是毫不在意百姓们的惊讶，待得军民山呼一声“陛下”，开口第一句话，经过一排“土喇叭”扩音，传遍全场，立刻就把在场的长安百姓们惊呆了。
“将士们，百姓们，你们，辛苦啦。”
“百姓们，朕知道，你们心里一定疑惑，为何高高在上的皇帝，会对你们说出这样一句话？可在场不少将士，都是从雁门关回来的，他们都知道，朕在雁门关时，也对当地的百姓们说过同样的话。”
“朕不怕告诉你们，在朕的心里，你们这些将士，你们这些百姓，的确非常辛苦，甚至比朕还辛苦。”
“百姓日日劳作，每年所得粮食不过那么一点，自己食不果腹，却还要上缴赋税，苦不堪言。将士们戍守边关，为国征战沙场，抛头颅洒热血，生命朝不保夕。就这，朕敢说百姓和将士们，不辛苦吗？”
“来，朝廷文武百官，跟着朕，对天下的百姓，对戍守边关的将士们说一声。”
“你们，辛苦啦。”
在场文武百官脸色立刻黑如碳坨，但还是硬着头皮纷纷起身，分别对右方的将士和后方的百姓们参了一礼。
“你们，辛苦了。”
将士们还好，有些人在雁门关经历过。
可长安的百姓们，只是听说过杨二陛下在雁门关的英勇事迹，哪亲身经历过，不禁僵立当场，不知所措。
杨二陛下却是继续道：
“可要说真正辛苦的，还是将士们，十六万将士出征，只有十三万将士得以归还。朕心痛，真的心痛，就像是自己的孩子离去了一样，每夜想到那三万血洒北疆的将士们的笑脸，朕都无法入眠。”
“朕依旧记得，当时有一名士卒在城墙之上对朕说，他想多杀几个突厥人，好赚点封赏回去孝敬高堂。更记得一名被利箭射穿胸膛的校尉，用血手抓着朕，问朕是否真的能送他的儿子去读书。”
听到这里，场中的议论之声渐渐消散。
无论是百姓，还是将士，抑或是文武百官，随着杨二陛下的话，思绪都飘到了那片烽烟四起的战场，眼眶逐渐湿润起来。
“朕当时感觉心都在滴血。”
“多好的儿子，多好的父亲，可因为突厥人犯边，他们就将生命留在了北疆，只由一封冷冰冰的信将他们死讯带回去。高堂失去儿子，孩子失去父亲，关中大地，多少村庄一片缟素？”
“朕恨，握剑的手在颤抖，恨不得将所有突厥人生吞活剥。”
“朕的将士们，朕的百姓们，你们说，这场战争，朕应该打吗？”
没有人引导。
在场军民一起高呼：“应该！”
“对，应该！”
杨二陛下狠狠说道：“所以后来有人建议朕突围，朕断然拒绝。前方将士在浴血奋战，朕身为大隋皇帝，怎么可以抛弃他们？朕反而恨不得和将士们同气连枝，手执利剑，砍掉每一个突厥人的脑袋。”
“可是朕不懂战阵之道。”
“朕唯一能做的，是提高将士们的封赏，是以一连颁布几道诏书，让将士不为赡养高堂担忧，不为子女就学发愁。最后胜利指日可待，朕又向将士们许诺，‘以异族之首筑京观者，一万封侯，十万封公，百万封王’，给将士们一个出人头地，位列公侯的机会。”
“朕许下的承诺，朕都做到了。”
“来，朕的百姓们，跟着朕，再次向大隋英勇的将士们说一声。”
“你们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