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秋战国以来,不管哪个王朝,天下都是皇帝和士大夫共治的。
如今的杨二陛下在当年的皇储之争上,那也是江南集团鼎力支持才能稳稳坐上去的。
虽说山东集团和这扯不上关系。
甚至当年还给杨二陛下使了很多绊子。
但为国家长远计,宋残从没想到杨二陛下会突然对世家门阀动手。
要知道朝廷兖兖诸公,九成都出自世家门阀。
剩下的一成,就算不是出自世家门阀,那也和世家门阀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贸然对世家门阀动手,那不是和自己的皇位过不去吗?
陛下你也不想想,世家门阀是什么?
世家门阀是随时准备干掉皇帝自己去当皇帝的人。
皇帝也是世家门阀,只不过是最大的一家而已。
“陛下如何会突然对世家大族动手?”宋残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古槐庸却是冷冷一笑:“原因方才不是与你说过?管他什么王氏还是李氏、谢氏,敢在这个关头通敌卖国,都只有死路一条!宋都尉,不妨再给你透露一个消息,也是因为勾结突厥人,昔日在军中势力盘根错节的宇文氏,已经被陛下连根拔起了,宇文述等父子三人,陛下已经在雁门关当着众将士的面让人给活剐了。”
“所以怎么做,宋都尉可要好好想想。”
宋残脸色骤然惨白下来。
这么说,杨二陛下已经彻底和世家门阀翻脸了?
长沙郡宋家虽然也是一地门阀,但在其它门阀眼中,那是妥妥的帝党,都用不着调查。且宋家内部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帝党,这些年在杨二陛下的默认下,于江南之地掠取了不少利益。
若是离开皇帝的支持。
这宋家的千年大族计划,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思量许久,宋残发现自己除了跟这个死太监同流合污之外,已经找不到任何置身事外的借口了。无奈笑道:“看来古公公是看准了我宋家没办法置身事外啊?也好,帝党就该有帝党的立场。一个王氏而已,下官待会就遣人去请王家家主来寒舍,趁机一举拿下。只是事毕,下官在北方恐怕是不会有立足之地了,还望古公公襄助一二,派人护送下官安全回到江南。”
“这是自然。”
“只是这粮草之事?”宋残有些拿捏不准地问道。
古槐庸笑道:“此事宋都尉毋须担心,陛下早有定计,宋都尉只需配合本公公将王氏众人一并拿下即可。”
听到这话,宋残便明白此事估计和突厥人有关,涉及军事机密,不便和自己一个折冲府都尉透露,便也不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宋残也不拖延。
一边吩咐厨房重新准备美酒佳肴,一边以江南宋氏的身份,遣人去王府呈递请帖,说是有机密相商,请王氏家主及几个重要成员务必赴宴。
此事对宋、王两家都大有好处。
时不待我。
最后又调来太原郡仅剩的几百府兵。
暗想一旦事败,直接带兵去围剿王氏全族。
古槐庸略微一笑,留下几个心腹手下襄助(监视)宋残,自己从太原郡抽调一部分府兵,连同北镇抚司的侯官,一齐抄小路去了城外,准备在天黑王氏车队出城的时候偷梁换柱,让北镇抚司的人乔装成王氏之人,将下了药的粮草送进突厥大营。
“如此,就有劳宋都尉了,事后陛下必不吝啬封赏。”
两人又商议一番细节,便分头带人行动。
古槐庸安排好人手,悄然埋伏在城外十里的树林里,待得月上中天,王氏的车队鬼鬼祟祟地出现,看方向正是往北方。一声令下,众侯官和从左武卫调来的精兵一齐发难,不到片刻就拿下了王氏的车队,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将王氏的管家和一个锥冒小厮扔给古槐庸,左武卫的校尉说道:“古公公,卑职等人都是士卒,行军打仗没话说,这行刑之事,怕是还要有劳你北镇抚司?”
那管家闻言,几欲晕厥过去。
自家干了什么事,他这个管家当然清楚,这次事大,王氏的家主王通特意安排他带队,没想到依旧出了差错。
听称呼,这个阴面人应该就是最近如雷贯耳的古槐庸,古公公了?
自己怕是生死两难了。
“好说,今日正好让左武卫的好汉们瞧瞧,北镇抚司的行刑手段,来人,好生伺候这位小兄弟。”说话间已经吩咐人将那锥冒小厮带到一旁炮制,不多久便已不成人形,只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
古槐庸面带阴柔地说道:“都看清楚了?”
那管事早已经吓破胆。
忙点头道:“看到了,看到了。古公公,军爷,两位大人有什么吩咐,小老二一定照办。”
“也没什么,就是待会你们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古槐庸阴柔地笑道:“不过本公公准备在你这车队你安插点人手,想必你是不会介意的吧?”
“不介意,不介意,但凭公公吩咐。”
管事的拼命点头,却见一众侯官打开酒桶和粮袋,倒进一些不知为何的细小粉末,略微一搅拌后竟就看不出异常,连忙低下头假装没看见,态度更加地恭谨了。
待得众侯官下完药,古槐庸又走到管事面前。
“不妨跟你说,今晚过后,王氏这个千年大族就不存在了,本公公不管你和王氏是什么关系,这次的事情若是做好了,本公公不介意放你一条生路。但若是走漏了风声,别怪本公公没提醒你,北镇抚司新近学会了一门凌迟的好手艺,正缺活人试手,你这脑满肠肥的,且是极品的人选呢。”
“小老二明白,小老儿一定办好。”管事的吓得亡魂直冒,却鼓起勇气试探道:“只是小老儿也是被逼的,小老儿的家小还在王氏的手中,这……”
不待管事的将话说完,古槐庸已经不耐烦地道:“几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本公公做主放掉又不是不可以。等这次的事情妥善办完,你且跟着本公公的人去指认出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