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边,王珪拒绝了曾纪鸿的拜访。
另一边,王大伴也安排了属下,短时间便将前因后果调查清楚,便是连曾纪鸿今日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接下来打算干什么,都查的一清二楚,然后命属下继续盯着的同时,匆匆进宫向杨二陛下禀报此事。
“陛下,事情便是这样,那曾纪鸿纠结河南和河北籍官员,共计十五人,想要通过弹劾奴婢,达到中止存粮上缴的目的。”王大伴事无巨细地汇报。
杨二陛下握着密报,看了许久。
“哼,一群不成气候的混账东西,若说他们写下真正的血书,朕倒也佩服他们的勇气。”
王大伴跟着道:“陛下,奴婢虽是阉人,可奴婢是真看不起他们,口口声声说要写血书,到头来竟用羊血代替?如此胆小,生怕流血,若异族打进中原,能指望这群‘正人君子’为国捐躯?”
原本那陈姓官员扬言要写血书,王大伴还有些佩服的。
毕竟写下一份血书,要浪费不少血。
可最后调查一番才知道,对方竟是羊血写的,顿时腻歪起来,暗想原来也是个贪生怕死的货色,一点血都舍不得流。
待得第二日。
早朝。
大隋朝廷通过了往河南和河北紧急调运粮食的决定,户部尚书裴矩成为朝廷命官,将亲自前往灾区安民,吏部也有人前往,专门考察两道的吏治,一旦有贪赃枉法之事发生,将立即拿下。
不出意料,又有人跳了出来。
王大伴才准备喊退朝,不想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步履蹒跚地走出来,手抱笏板:“陛下,臣有本奏!”
“准奏!”
杨二陛下瞥了一眼,立刻认出对方,正是刑部侍郎曾纪鸿,早年在户部任过职,涉及贪腐被调到刑部,后来老实多了。
曾纪鸿走出来,马上有十四人紧跟其后。
都是河南和河北籍的官员。
狗皇帝要求豪门大族认捐粮食的事情,朝廷已经得到风声了,大家伙出自河南和河北,能在朝堂上立足,靠的便是父老乡亲的支持,现在狗皇帝命令老家的大户上交一半存粮,大家伙怎么着也要为父老乡亲说句话罢?
父老乡亲的土地,是合法得到的。
仓库里的粮食,也是合法财产。
凭什么狗皇帝说一句上交,就得上交?
更何况自家在当地也是大族,皇城司竟然同样要求自家上缴存粮。
这怎么行?
曾纪鸿先是朝拜一下,而后道:“陛下,臣有本奏,臣弹劾皇城司指挥使横行乡里,欺压百姓,强迫百姓上交余粮,但有不从者,轻则棍棒相加,重则抓进诏狱栽赃陷害,百姓民不聊生。”
十几名官员一齐朝拜:“陛下,臣等请陛下诛除国贼,以正朝纲。”
闻言,场中顿时针落可闻。
王大伴瞥了众人一眼,眼观鼻鼻观天,好像不是自己被弹劾一样。
天子没发话之前,自己不需要在意这些蛀虫。
杨二陛下轻笑了一下,很突兀,在安静的朝堂上,显得刺耳。
曾纪鸿脸色不自然地变换一下。
那十几名官员,亦脸色不自然。
一会儿。
杨二陛下道:“大隋立国,先后订立《开皇律》和《大业律》,朝廷讲究依法治国,如今弹劾他人,是需要确凿的证据的,仅凭道听途说,恐会影响卿等的乌纱帽。”
曾纪鸿脸色难看:“陛下,臣弹劾王公公,自然有证据,此乃河南和河北贫苦百姓的血书,字字以血书写,内容触目惊心,臣也是看了血书,才知晓现今大隋海晏河清,民间竟还有此等惨绝人寰之事发生。”
王大伴几步走下御阶,接过血书,瞟了一眼,又回到御阶之上。
“这便是你所谓的血书?”杨二陛下接过血书。“朕亦是上过战场的,人血和牲畜之血的气味,还是辨别得出来的。”
曾纪鸿脸色一变。
那十四名官员同样如此。
你这狗皇帝,说是血书,只不过是采用夸张的手法罢了,御史言官弹劾他人的时候,不一样夸夸其谈?明知做不得真,你听着就好,为何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较劲?
“陛下,许是人血不够,便用羊血代替。”曾纪鸿敷衍道。
“羊血?这么说,河南和河北的百姓,已经开始杀羊充饥了吗?”杨二陛下又问。
曾纪鸿觉得不对劲。
可他又说不清楚不对劲在哪里。
“回禀陛下,现今河南和河北粮食严重减产,百姓食不果腹,杀羊饱腹,理宜然也。”曾纪鸿心情忐忑道。
杨二陛下马上将血书扔在地上。
皇城司早将详细情况提报上来了,早在大旱爆发之时,百姓为了果腹,早已经将牲畜宰杀干净,现在谁家里还有活羊?就算有活羊,也是那些豪门大户家里有,杀几只活羊,用羊血书写血书,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曾纪鸿完全是在脱裤子放屁。
他口中的那些‘百姓’,都是豪门大户。
且杨二陛下清清楚楚地知道,所谓的‘血书’,并非灾区百姓所写,而是昨晚杜撰出来的!
脸色阴暗的杨二陛下,起身在御阶上走了两圈。
“曾爱卿,去岁有朝臣指责朕何不食肉糜,今日朕觉得,这句话用在你们身上更为贴切!大灾之年,百姓为了果腹,早已经将牲畜屠宰干净,哪有活羊拿出来写血书?你在欺朕无知不成?”
曾纪鸿大惊失色:“陛下,臣不敢!”
杨二陛下依旧阴恻恻:“朕看你不是不敢,而是明目张胆!你口里的贫苦百姓,哪一个是真正的贫苦百姓?你究竟是豪门大族一边的,还是真正为民办事?”
曾纪鸿道:“陛下,豪门如何不是百姓?”
“呵呵,你倒是伶牙俐齿!”杨二陛下呵呵笑了一下。“那真正的百姓,你可曾关心过分毫?”
曾纪鸿马上不知所措:“陛下,臣自然是关系过的。”
杨二陛下却是失望之极,自从掌握了兵权和民心以后,他更喜欢直来直往,没心思和朝堂上的混账东西玩阴谋诡计。
“关心过?那卿可教朕,河南流民成灾,卿家里明明有存粮五万斤,为何不拿出来乐善好施?为何百姓无田可种,卿家里却有良田万亩?大灾之年,百姓食不果腹,朕尚且寝食难安,卿大鱼大肉的时候,良心上可曾痛过?现在卿言关心过百姓,卿之关心,究竟在何处?”
“朕想很问一句,卿,可还要一点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