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言,裴寂当然明白李渊八成猜到事情原委了。
可裴寂也没办法。
早些年他便将身家性命押在了李氏身上,后来天下越来越乱,他原本以为李渊差不多会起兵了。可谁能想到,从雁门关之围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年,李渊竟然没有丝毫起兵的意思。
老牌的门阀,都被狗皇帝砍的差不多了,就剩一个李氏比较显眼。
如果说是狗皇帝心慈手软,谁会信?
八成是狗皇帝在等待时机罢?
倘若等到狗皇帝动手了,大家有一丁点抵抗的本钱?不如趁着狗皇帝没有准备好,先发制人,不求把狗皇帝弄死,只要能把天下重新搞乱就好。
一旦天下乱了,狗皇帝不可能将全部精力放在李氏头上。
也就是说大家暂时有了喘息的时间。
裴寂顿了一会儿。
“唐公,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也不隐瞒你了,昨晚之事,确是我自作主张。可唐公,此时何来的该与不该?便是真有不该,我们除了和狗皇帝拼命个你死我活,难道还有其它退路?”裴寂道。
“可此时并非起兵的最佳时机。”李渊迟疑道。
此时李渊还是有点害怕造反的。
因为前几年没有掌握实权的时候,朝堂盛传杨广准备对李氏动刀子,所以前几年李渊一直夜不能寐,终日心惊胆战,生怕杨广派人来取他的人头。
这已经成了心病,对杨二陛下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惧。
“唐公,此时天下大定,今后估计也不会动荡,如此哪有最佳时机一说?今日起兵和明日起兵,有何区别?反倒拖的时间长了,教狗皇帝的准备彻底做好,我们的死期也就差不多到了吧?”裴寂继续劝说。
李渊一听,觉得在理。
“这倒是是事实,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可玄真,你有没有想过,咱们的人手是不是太少了?眼前总共也只有一万将士对我忠心耿耿。”李渊迟疑道。
手里没兵,怎么造反?
不想裴寂笑了笑道:“人手不足,招便是了,这有何难的?”
李渊语气一下窒。
裴寂却是继续道:“唐公,只要有钱。人手不足的问题,其实非常好解决,来之前我就想到办法了。六月,朝廷和突厥在草原上大战一场,虽说没有波及到河东,可百姓却像惊弓之鸟,是以我们何不详陈危局,奏明朝廷,让我们广征兵马,以备不测。”
李渊瞟了裴寂一眼,像在看傻子。
自己虽是抚慰大使,河东道的军政要务一手抓,甚至在没有虎符的时候,临时调一下兵也是可以的。
但招兵买马的权利,却始终握在手里。
倘若自己上书要求招兵买马,不是摆明了告诉狗皇帝,自己准备造反了吗?
“玄真,你提的主意不错,可招兵买马的权力,一直握在兵部和狗皇帝的手里,不可能同意我们另外征兵。”李渊道。
裴寂却是笑了笑。
“如若是平时,我们自然没办法招兵买马,可唐公,咱们的目的是什么?是造反!要造反何时需要狗皇帝同意?依我的想法,是唐公你干脆假造一份圣旨,不需要讲太多,只需要让人以为朝廷同意我们招兵买马便可以了。”裴寂循循善诱,
李渊的脸色非常精彩。
先是不屑,接着是好奇,然后陷入沉思,最后了抬头心动的神色。
对啊,都是要造反的人了,舔刀子生活,假冒一份圣旨算个什么?如裴寂所说,只要让人误以为朝廷同意了河东的征兵要求即可,有了合理性,应征的人肯定会更多。
于是欣然同意。
“既然如此,稍后我便安排好假圣旨的事,只是我还有一事想问,征兵必绕不开高君雅和王威,此二人我至今未能收买,当如何处置?”李渊再次头疼起来。
他是河东道的封疆大吏不假。
可当初杨广将他派到河东,并没有忘记安排掣肘的人手,高君雅和王威便是,一个是太原郡副留守,另一个是太原郡别驾,李渊做起事来,尝尝遭到高、王二人阻挠。
闻言,裴寂也陷入沉默。
他不是犹豫要不要留下高君雅和王威,事实上在裴寂心里,高、王二人必除。
他沉默,是考虑何时处理掉高、王二人转最好。
倘若现在除掉二人,势必会引起大风波,然后征兵的事情想都不用想,百姓不把李渊吃了都是好的。毕竟百姓也不傻,一个留守把副留守和别驾都干掉了,他是想干嘛?
一会儿。
“唐公,高王二人,依我的意思,是一定要除掉,我知道唐公您是担心此时除掉高、王二人,会引起风波导致征兵之事功亏一篑,所以,我们何不等到征兵结束后,再除掉二人?”裴寂阴恻恻道。
“玄真的意思是?”李渊有些不敢确定。
“现在咱们先不除掉二人,反而在各地干旱,咱们用以工代赈的借口征兵,高、王二人恐怕还会帮忙。等到征兵结束了,咱们再借刀杀人,比如可以找突厥人帮忙,和咱们演一出双簧,让百姓以为高、王二人和突厥勾结了。一旦百姓相信了,咱们再除掉两人,岂不会更加顺利?”裴寂一下子吐出所有的计划。
李渊心动了,是真心动了。
此时他已经决议造反,唯一担心的,是招不到足够的兵马。既然裴寂给他解决了后患,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丈夫来人间几十年,岂不一日为帝乎?
于是道:“玄真,你果然可称无双谋士,倾倒大厦的难题,你却三言两语给出了解决办法。可惜狗皇帝有眼无珠,以至于明珠暗投,也是活该他没命继续当皇帝,中原被他糟蹋那么久,也该到此为止了。”李渊称赞了裴寂一番,旋即命人拿来纸笔。
假圣旨自是有人去做了,他现在需要写段合适分内容。
思索良久,李渊忽然提笔写起来。
裴寂则是静静地站在一边。
他的人物是劝李渊造反,既然李渊已经下定决心了,后面的事,自然有其他人做。
历史上但凡造反,皆是一群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