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大伴思索良久,迟疑道:“陛下,被突厥人买通的,都是底层的官吏,并未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唐国公也勾结了突厥人,咱们若贸然下手,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杨二陛下眼神马上冷下来。
“混账东西!你到底是谁的家奴?河东道都被渗透成筛子了,李渊那狗东西会是个干净的?你这混账东西把脑子放亮堂点,若不是知道你和李渊没有勾结,朕刚刚就将你扔出去砍了!”杨二陛下勃然大怒。
“是是是,奴婢知错!”王大伴立刻跪地求饶。
“去把张须陀、薛世雄、萧君叫来,记住让他们乔装,别让任何人看见!”
等到三人陆续进入御书房,杨二陛下依旧阴着一张脸。
三人摸不着头脑,直到古槐雍将那份名单递过来,三人依次看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皆是骇然之色。
大隋的军中,竟然藏着这么大一只鼹鼠?
以前,李渊只是个闲散公爵,可后来被调任为河东道抚慰大使兼太原留守之后,开始在军中培育势力,等到宇文氏和于氏被除掉,李氏便是军中最后一座山头。杨二陛下一直没对李氏动手,张须陀等人皆以为是杨二陛下念及亲情,因为杨二陛下和李渊是表兄弟关系。
可现在看来,事情大有可疑。
张须陀心惊道:“陛下,此事,宜早不宜迟。”
薛世雄也道:“陛下,臣也附议。”
杨二陛下看看薛世雄,又看看张须陀,最后目光落在张须陀身上:“卿之前在河南、河北平叛多年,与河东的折冲府也多有联系,卿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张须陀沉吟道:“陛下,河东道基本成了李渊的老巢,当地折冲府已经信不得,一旦调动当地府兵,必会打草惊蛇,只能从其余地方调兵!”
“卿的意思,是从其余地方调兵,直接将李氏铲除?”杨二陛下问。
张须陀点点头。
“回禀陛下,臣确实是这个意思。眼前李渊充任河东道抚慰大使兼太原留守,河东道的府兵皆听他指挥,朝廷若想调动,无论如何也绕不开李渊本人,是以河东道的府兵,朝廷不能调动,也不能让李渊有借口调动。”
“如此一来,最好的办法,便是从关内道和河北道调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河东,将李氏连根拔起。关内道和河北道虽然也被突厥人渗透,但总归不触及筋骨,比如朔方的李靖,辽东的来护儿,都是可以信任的。”
杨二陛下沉默了。
薛世雄迟疑道:“此事虽可快速除掉毒瘤,但朝臣那里恐怕……”
杨二陛下知道薛世雄担心什么,无非是朝臣叽叽歪歪。
在朝臣眼里,事情都讲究一个规矩,杨二陛下纵使是皇帝,也不能坏了规矩,随随便便从一地调兵,去把另一地的封疆大吏抄家灭族。且最重要的,是杨二陛下不打算将此事放到朝堂上商议,这怎么行?要是今后天子看某个官员不顺眼,也直接调兵过去灭门,官员找谁说理去?
所以,皇帝也地守规矩。
可李渊密谋造反一事,怎能放到朝堂上商议?
那不是在明着告诉李渊:劳资知道你在想造反了,开完早朝就会带兵过去灭了你丫的?
然后李渊兴许会马上投靠突厥。
别以为李渊做不出来。
原来历史上,李渊起兵后,为了快速夺取天下,曾向始毕写过一封亲笔信,其中一句话是:若能助我,则征伐所得,子女玉帛,皆可汗有之。
意思是什么?
意思是:
始毕可汗啊,你如果能帮助我打天下,那么我打仗抢到的东西,不管是美女还是金银财宝,都有您的一份。
瞧瞧。
这是一个炎黄子孙干的出来的事?
言辞之卑微,态度之低下,处处以臣子的口吻书写,甚至打算和始毕分享中原?
这和后世慈禧的某句名言有什么区别?
所以说,后来李唐建立,突厥时不时南下抢劫一番,是有原因的,史书将其记录成突厥侵略,李渊的卖国行径,却半字不提。
想起这件事,杨二陛下忽然道:“古槐雍,你去一趟诏狱,问问俟利弗设,李渊是不是给始毕写过一封亲笔信?若写过,那封信现在在何处?有没有办法拿到?”
等到古槐雍领命离去。
杨二陛下阴着脸道:“朝堂之事,两位爱卿勿须担忧,朕自有计较。却是说说调兵之事,河东的李渊,朕必除之,两位爱卿还是想想,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做成这件事?”
张须陀迟疑了一下:“陛下,恕臣冒昧,除掉李渊,代价肯定是有的,河东在一段时间内必会陷入混乱。”
“这么说,只能刀兵相向了?”杨二陛下问。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点头。
杨二陛下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那好,薛将军,还是由你去一趟朔方,带着朕的令牌,亲自找到李靖,让他以巡视北疆的名义前往雁门关,原地等待朕的命令。萧将军,你也带着朕的令牌跑一趟辽东,命来护儿回防涿郡,随时等待朕的命令,南下太原。”杨二陛下一连发出两道命令。
张须陀道:“陛下,如此安排,便堵死了李渊和突厥之间的联系,可南面……”
薛世雄也担忧道:“陛下,不算河东的府兵,李渊直接控制的军队,便有三万,若他破罐子破摔,直接南下进攻东都怎么办?”
闻言。
杨二陛下冷笑道:“过几日,朕会借口前往东都,倒是希望他南下。”
三人立刻不说话了,互相商议一番细节,便再次乔装离开皇宫。
当夜子时,长安城东面的通化门,发出低沉的声音,缓缓打开,两匹快马冲出,一匹往北,一匹往东,皆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皇宫传出消息,杨二陛下龙体抱恙,无法再上早朝。
第三日,新的消息传出,杨二陛下病情加重,于昏迷中不停地喊着‘东都’,太医署诊治,断言杨二陛下是心有执念,只是因为之前内忧外患闲不下来,才没有发作,现在外患去除,国内也歌舞升平,压力消散,执念方一发作,便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执念是什么,没人知道。
皇后和仪妃哭红了双眼。
朝臣却吵翻天。
一方说应该立刻将杨二陛下送去东都,防止病情加剧。
另一方则说路途遥远,杨二陛下已经昏迷,不宜再舟车劳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