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乐郡紧靠霫部,是霫部南下的必经之路。
又是一日的时间过去,埋伏在两侧深山密林里的来护儿,果然看到山谷对面有兵马驰来。
一眼望去,约莫有五千之众。
陈敬宽笑道:“大将军果然料事如神,突厥人不敢举兵南下,就准备来阴招,想将辽东搞乱?可玩阴谋诡计,咱们是突厥人的祖宗。几千突厥人离开龙庭,除了到辽东搞事情,还能翻出什么风浪?不过突厥人装的也是可以啊?头蒙的死死的,卑职第一眼看去,竟真以为是高句丽人。”
来护儿也是不屑。
俟利弗设号称突厥第一智者,却完全没有发现计划中的漏洞。
几千突厥人离开龙庭,南下中原是不可能的,因为会羊入虎口,最近也没有听说突厥内乱,更没有听说东、西突厥再次打起来,突厥没理由调兵。
便只可能是来辽东的。
因为除了辽东,三千人不管放到哪里,都是可有可无。
辽东苦寒,没什么像样的武装力量,三千人放到辽东,正好能左右这一地的平衡,且高句丽也在辽东,如若伪装的好,便可以祸水东引,让隋朝误以为是高句丽人偷袭。
如此,便可以借高句丽人之手,给隋朝放血。
只是俟利弗设万万没想到,突厥兵力的异常调动,早被萧敢当的商队送回中原了,且来护儿一眼看出来俟利弗设是要进入辽东,涿郡首当其冲。
便干脆带兵在路上埋伏起来。
至于让窦建德带两万人绕道安乐郡,则是为了堵死俟利弗设的后路,等到后路被断,俟利弗设便插翅难逃。
山谷中急行军的俟利弗设,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重重包围。
进入山谷后,俟利弗设再一次命所有人将头巾裹严实,晚上突袭涿郡的时候,若有人战死,同伴必须将尸体带回来。至于后面的霫部人,死了就死了,且要是死的少了,反而要趁着混乱多捅死几个,队伍里的高句丽俘虏,到时候也拉到战场上一刀砍掉,和霫部人的尸体混在一起,丢在原地。
就这样,又急行了几分钟,俟利弗设带人彻底进入山谷。
下一刻。
一种危机感突然漫上俟利弗设的心头,让他如芒在背。
这是从军多年的直觉。
有时候直觉比斥候打探的消息还要准确。
“停!”
俟利弗设挥手。
队伍戛然而止。
坐在马上的俟利弗设左右看了一眼,两侧山腰处的树木,忽然间抖动起来,不消多久便出现人影,一个个从密林里冒出来,皆是手持宽大横刀,身背弯弓,腰悬箭壶。
再往前后一看,山谷的出入口,已经被两股骑兵封锁了。
俟利弗设看向山谷一侧的来护儿,脸上阴晴不定,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被来护儿看穿了。
眼前之人,难道是突厥的克星不成?
“来护儿!又是你?”俟利弗设脸色阴鸷。
突厥龙庭十万军民的死,一直是他的痛,比雁门关惨败更让他记忆深刻。
因为龙庭一战,来护儿被歌颂成卫青一般的人物,与此相反,突厥则被比喻成穷途末路的匈奴,灭亡指日可待。
“来护儿,你知道不知道,漠北现在盛传你是卫青转世?那些无知的牧民将你当成突厥的克星,说突厥会因你而亡,只有将你杀了,套在突厥头上的魔咒才能解除。”俟利弗设深深地看了来护儿一眼。
却不想来护儿笑道:“中原之内,陛下耀古烁今,没想到本将军在中原平平无奇,反倒在漠北被神化了?”
“呵呵!”俟利弗设冷笑了一下。“你是怎么看穿我要来辽东的?”
“你真的是突厥最聪明的人?”来护儿反问。
“你!”俟利弗设感觉受到了羞辱,愠怒在脸上一闪而过。“是又如何?”
“看来你突厥第一智者的名头,名不副实啊,本将军倒是高看你了。你死到临头了,本将军也不妨告诉你原因。”来护儿敛剑入鞘。“区区三千人,一不能南下中原,二不能深入西域,极北之地又荒无人烟,除了辽东,你们还能去哪?”
“就这么简单?”俟利弗设瞪大眼睛。
“就这么简单。”来护儿点头。
俟利弗设根本不敢相信,如果来护儿仅凭这一点边猜到他要来辽东,他宁愿相信是来护儿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只是大道至简的道理,俟利弗设却是不懂。
来护儿的确是猜出来的,很简单,都没怎么费心思,甚至料到俟利弗设会借道霫部南下,所以另外派窦建德前往安乐郡,准备堵死俟利弗设的后路。
想不明白的俟利弗设干脆不想了。
他目光转动,大致判断来护儿的人马应该在一万左右,自己则是三千突厥强兵,外加两千霫部人,共五千人。虽四周皆被堵死,但留下霫部人断后,自己带人冲进大山,未尝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但来护儿根本不给俟利弗设思考的时间。
一声令下,两千弓箭手马上坐倒在地,脚踩弯弓,双手拉弦,再由袍泽将箭矢放进箭槽。
由于手脚并用,效率提高一半以上。
“放!”
校尉大喝,两千根箭矢铺天盖地地朝山谷中心飞去。
俟利弗设亡魂直冒:“撤!快向两边的大山撤退,进入大山后丢掉马匹!只要进了大山,来护儿想要搜山也没那么容易!来护儿,你我来日方长!”
一句话说完,俟利弗设劈手夺来一面盾牌。
自己安然无恙,那名盾牌手却被射成了刺猬,而俟利弗设在盾牌的遮挡下,竟然带着亲兵冲到了落羽的范围之外。亲兵虽死伤惨重,但俟利弗设本人完好无损,便一拉缰绳,胯下大马嘶吼一声,急速向一边的大山奔去。
“俟利弗设小儿,教你尝尝你程爷爷套马绳的厉害。”来护儿身边,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拍马冲出。
不是程咬金又是谁?
他骑着一匹黑色大马,坠着俟利弗设的屁股追出去,左手拉缰绳,右手甩动一条套马绳,待得套马绳在头顶画出圈圈,便猛地扔出去,不偏不倚套在俟利弗设的狗头上,往后一拉,俟利弗设一头栽下,程咬金则是方向一转,拖着俟利弗设在地上奔跑。
“哈哈,狗绳套狗头,跟着爷爷走。俟利弗设,你程爷爷的套头本事如何?”程咬金大喜之下,竟然拖着俟利弗设在战场上胡乱奔跑。“将你抓回去,陛下怎么也得给我封个侯爵?俟利弗设,你的军功当真是送的妙啊,妙不可言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