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邑王终究低了头。
此时水师被灭,隋朝江南水师却横亘在海岸外,总共五十多艘船,兴许里面装了十万八万人?就林邑这种弹丸小国,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灭掉。
林邑王觉得自己签下的是城下之盟。
他倍感耻辱,暗想等几年后国内的男人们勤奋起来,一定会组建一支至少十万人的大军,然后把隋朝的交趾郡收回来。
那自古以来是林邑的土地。
但在杨二陛下看来,林邑的男人不可能勤奋起来,等到神仙草找到,林邑国的男人们就该修仙了,以后该抽神仙草就抽神仙草,什么行军打仗,那都是女人们的事,然后被大隋的将士们俘虏,你想一刀砍死就一刀砍死,想送到茶卡盐湖换银子也行,便是偷偷抓回家当小妾都没人管你。
甚至说,不止是林邑,杨二陛下打算在大隋周边打造一个神仙世界。
源头便是神仙草。
百十年后,大隋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拓土万里。
那画面太美,想想便令人激动。
宁安信品一口茶。
“林邑王,你别苦瓜着一张脸,以后你会明白,今天你做出了一生之中最英明的决定。当今天子自是英主,想要开疆拓土的意志,你应该打听到了,提前和大隋交好,对你会没有好处?”
“现在咱们来谈谈那十万担粮食。”
“怎么,你对粮食还有要求?”樊志脸色一沉。
“那倒不是,只是为了大隋和林邑两家通好,些许细节还是提前约定好罢?林邑的水稻一年三熟,这些我是知道的,不如从今年开始,大隋江南水师,在每年的六月、八月、十月,分别来林邑运一次粮,如何?”宁安信问。
“可以。”樊志破罐子破摔。“但从今以后,隋朝的江南水师不能再靠近林邑海岸。”
“不可能!”宁安信直接挥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可不仅限于陆地,现在陛下他老人家懂得了海洋的好处,海洋当然也是大隋的地盘,也就是说,大海是江南水师的澡盆子,去哪需要林邑人同意?
现在陛下正欲休养生息。
你林邑不折腾,谁会将你放在眼里?
“那江南水师不能攻击林邑。”樊志退而求其次。
只是让樊志意外的是,他觉得非常合理的要求,竟然被宁安信一口回绝了。
只听宁安信笑道:“林邑王,你要明白,大海是江南水师的澡盆子,江南水师要去哪,不需要得到你的同意。至于说不能攻击林邑,这要求你不觉得过分吗?”
“过分?”樊志七窍生烟。
“怎么不过分?”宁安信反问。“若是你们先攻击江南水师呢?”
“我林邑承袭汉朝礼仪,国虽小,却也是礼仪之邦,不会主动攻击江南水师。”樊志道。
“这可说不准,前日你们林邑水师,便先攻击了我大隋江南水师,要不是了望手眼尖,那艘小舢板就摸到江南水师的战阵里了。”宁安信笑呵呵的。
“那是使臣的船只!”
樊志气的七窍生烟,但宁安信的无耻超出樊志的预料。
只见宁安信端起茶,轻轻吹口气,细细品味一下,连说三句‘好’,末了却话锋一转。
“这茶不错。”
“只是林邑王,你难道不清楚,江南水师也是大军?大军前面贸然出现一艘船,谁敢轻慢?藏了火油怎么办?今后,但凡有人敢贸然靠近,江南水师依旧会选择将他撞沉,你们想要谈判,可以,最好先表明你们的来意,至于怎么才能让我们看懂,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所以你说江南水师不能攻击林邑,这话很过分,大隋江南水师的传统便是,只要感受到威胁,便会选择将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樊志深深吸一口气。
此时他不光觉得耻辱,还觉得气愤。
这就是传说中的礼仪之邦?怎么比野蛮人还要野蛮?感受到了威胁,就要将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那你们判断威胁的标准是什么?
宁安信表示劳资没有标准,只要你让大隋不爽了,你也就成了威胁。
像这次你们林邑偷偷筹建水师,已经超过了威胁的范畴,是妥妥的取死之道,只不过大隋还需要你们上交粮食,这才暂时留下林邑,一旦大隋腾出手来,将士们适应了中南半岛的气候,林邑也就到了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时候。
“粮食的事情谈好了,咱们再来说点别的。”宁安信笑呵呵地道。
“什么?你还有要求?”樊志直接惊起,却是被萨婆地歌拉下去。
宁安信瞥了萨婆地歌一眼。
传言林邑之地,代表宗教的萨婆地歌,地位不下于林邑王,看来传言不假。
就是不知道两人关系如何?
若是能学着长孙晟一样,将林邑也分裂成两部分,终年战乱不休,那真真是极好的。
“林邑王,别急,我的要求也不过分。”宁安信笑笑道:“大业五年,刘方大将军出征林邑之地,我朝将士伤亡十之七八,很多连尸体都没能带回去。”
樊志并不说话,心中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大隋的要求,便是让你们林邑,将那些将士的尸体还回来,这个,想必你林邑王是不会反对的吧?”
宁安信是宁长贞唯一的孙子。
大业五年进攻林邑失利,是宁长贞一生的痛,宁安信耳目渲染之下,一直想将祖辈的尸体带回中原。最开始进入水师一直坐冷板凳,以为此生无望,可如今发现,杨二陛下并没有忘记水师。宁安信觉得,他有了找回祖辈尸体的希望。
出使林邑之前,陈棱只是让宁安信谈粮食的事情。
但即使所有人都忘了以前的将士,宁安信没忘,他永远不会忘记,宁长贞跟他讲述的战争画面,袍泽之情,他就像身临其境。
那些为国牺牲的将士,都是大隋的英灵!
英灵,要早还故乡。
“这个要求本王可以答应,只是能找到多少,本王也没把握。”樊志想了想道。
“不急。”宁安信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