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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日之后，在远离长安的北疆朔方，李靖挥退左右，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古槐庸。
上一次见到古槐庸，还是在军功大会期间。
当时李靖第一次领教到古槐庸的赫赫凶名，暗想今后还是少和这种阴损人打交道为好，所以对北镇抚司向来是退避三舍，如今古槐庸亲自找到朔方，眼看冬至就要到了，李靖不明白眼前的阉人不好好待在长安，为何要跑到苦寒的朔方来？
转述完杨二陛下的意思，古槐庸道：“陛下的意思就是如此，想必李大将军都听清楚了吧？”
李靖点点头道：“听是听清楚了，只不过早先陛下曾下过旨，中原盐铁不许有一丝一毫流入漠北，为何现在又要放盐队进入漠北？突厥一直紧缺食盐，这些东西运过去，重要性不亚于铁器。”
古槐庸嘿嘿一笑。
“如若是正常的食盐，本公公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将他们贩卖给突厥人，可是李大将军，这盐不是普通的盐啊，里面掺杂了一些铅粉，少量吃着，一天两天，甚至一年两年都不会看出问题，但日积月累之下，就是铁打的汉子也会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严重点还会死人。”
“所以李大将军，每次商队过境你都要小心查验，决不允许有一粒盐留下来，否则流进咱大隋百姓家中，依着陛下爱民如子的性子，你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听完古槐庸的描述的情形，李靖心中一寒。
暗想这些死太监难怪一个个断子绝孙，竟做这种阴损勾当，要是不遭点报应老天都看不下去。
只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杨二陛下怎么也用上了这种阴招？
最后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
反正突厥一个个都忘恩负义，譬如禽兽，对这些禽兽用上阴招也没什么好脸红的，他调任右候卫大将军之后，也没少对突厥人用阴招，现在始毕带着大部分人口窝在龙庭附近，都不敢再靠近大隋北疆。
于是道：“此事本将军一定督办好，古公公转告陛下放心便是。只是古公公从长安赶来，舟车劳顿……”
古槐庸直接拒绝了李靖的好意。
“休憩之事不急，本公公还有另一件买卖想找李大将军合作，盐市一场大战之后，想必李大将军也知道了茶卡盐湖的事。本公公不瞒李大将军，现如今茶卡盐湖劳工的补充速度，赶不上死亡速度，那些吐谷浑人又跑的没了影，盐湖正缺人缺的紧，王世充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找到本公公这里，开出了一贯钱一个劳工的高价。”
“只是可惜啊，本公公没有门路，想到李大将军正好驻守边疆，就想找李大将军合伙盘下这门生意。”
“普通士卒驻守边疆，没有军功，一年到头也得不到几个大子的奖赏，这一个劳工就值一贯钱，不比一场大战得来的奖赏少，且普通突厥牧民就可以抓去当劳工，抓起来没什么风险，想必右候卫的将士是非常愿意的。”
“听说右候卫的将士，现在有事没事喜欢去草原堆京观，但万人的京观堆起来也不容易啊？堆个千人京观又换不来奖赏，倒不如都抓回来送去茶卡盐湖。”
“李大将军意下如何？”
如果说之前食盐掺铅粉，李靖还只是觉得古槐庸应该断子绝孙，现在听到古槐庸说要抓突厥牧民去当劳工，李靖顿时觉得古槐庸已经不止是断子绝孙，这杀千刀的玩意，只有进十八层地狱才能洗清罪孽。
但一贯钱的高价，李靖也动心了。
古槐庸说的不错，没有大战，普通士卒一年得不到几个大子的封赏，抓突厥牧民却是十拿九稳的事，一个突厥牧民换一贯钱，将士们肯定前仆后继。且不难猜测的是，一旦自己拒绝，眼前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狗阉宦，绝对会将这件事抖出去，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然后自己这个右候卫大将军，就别想继续安稳当下去了。
“古公公可去找本将军的副将，本将军不知此事。”
古槐庸阴恻恻一笑。
上回来护儿就是这么说的，然后王世充就陷在茶卡盐湖不可自拔，右翊卫副将的职位也落到了陈敬宽头上。现在李靖让他去找右候卫的副将，估计这个副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古槐庸返回长安不久，右候卫内部就开始有传言，说抓一个突厥牧民送到副将那里，可以换到八百文，两个就是一千六百文。
起初没人信。
毕竟大隋堂堂仁义之师，从来没做过劳工买卖的事。
直到有一名军卒抓来一名突厥牧民，果真从副将那里换来八百个大子，其余将士才纷纷行动起来。
组队的组队，抱团的抱团，甚至最后一整队地往草原深处跑，就为了抓到更多突厥劳工，路过大将军帅帐看到亲卫的时候，也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一下，回头几个大子往亲卫手里一塞，就心照不宣地达成某项协议。
一时茶卡盐湖的劳工缺口，总算缓解下来。
……
而在草原深处的龙庭，始毕也得知了右候卫异常出动的消息。
但此时大雪封路，大军实在不宜远征，且上次雁门关一场大战突厥元气大伤，如今再让始毕南下他也不敢。
但此时真正让始毕头疼的，不是右候卫的骚扰，而是草原上缺少盐铁和粮食，冬天到来以后，目前为止，光冻死的突厥牧民就超过两万，这也是他无奈允许牧民更靠近南方避寒的原因。
就在始毕头疼不已的时候，俟利弗设拿着一封信走进来。
“大汗，刚刚斥候传来消息，隋国的皇帝已经击败了国内最大的一股造反势力，现在已经将目标对准了其他造反队伍。”
始毕很痛苦。
“这些不重要，只要记住那个狗皇帝消灭国内的造反势力之后，会将目标对准我们就行了。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怎么熬过这个冬天，上回让你派去中原采购盐铁粮食的商队，还没有消息？”
俟利弗设点点头。
“商队的接洽人，是隋国荥阳郡的郑氏，但听说隋国皇帝消灭瞿让的时候，连带着将郑氏一齐消灭了，我们的商队应该凶多吉少。不过我刚刚得到消息，有一支隋国商队偷偷进入草原，现在已经到了龙庭，我让人追查过，是隋国世家门阀的商队，趁着皇帝对付反王才有机会进入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