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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是从厄尔·布雷迪的车超过停在路边的戴弗家的车的时候开始的——阿贝的叙述不带个人感情地融入了这个拥挤的夜晚。那时维恩莱特·麦基斯科正在和艾布拉姆斯太太说她发现的有关戴弗夫妇的事情——她去了他们家楼上,正巧遇上了一件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可汤米是戴弗夫妇的看门狗。麦基斯科太太其实又会挑唆又难以对付——但是彼此彼此,戴弗家作为一个整体的事实对他们的朋友来说,比他们很多人所能意识到的更重要。当然这需要做出一些牺牲——有时候他们仿佛芭蕾舞剧里迷人的角色,值得像看芭蕾舞剧那样去欣赏,但是不仅如此——你得知道整个故事。无论如何,汤米是迪克引荐给尼科尔的男人中的一个,当麦基斯科太太不断暗示要往下说时,汤米打断了他们。他说:“麦基斯科太太,请不要继续谈论戴弗太太了。”

“我没有在和你说。”她反驳道。

“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谈论他们。”

“他们有那么神圣吗?”

“别说了。说点别的吧。”

他坐在坎皮恩身边两个小座位中的一个上面。这件事情是坎皮恩告诉我的。

“嗯,你可真霸道。”维恩莱特回击。

你知道深夜车里的交谈是怎么样的情形,有些人喃喃低语,有些人心不在焉,派对结束以后就什么都不顾了,要不无聊透顶,要不昏昏欲睡。他们没有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直到车停了下来,而巴尔邦的大声嚷嚷让所有人都吓到了,他的声音像是给骑兵队下令。

“你是不是想下车——我们离酒店只有一英里了,你可以走过去,或者我拖你过去。你最好马上闭嘴,叫你妻子也闭嘴。”

“你这个浑蛋,”麦基斯科说,“我知道你比我强壮,但是我不怕你——他们应该有决斗规则——”

他就是在这里犯了错误,因为汤米作为法国人探过身体拍了他一下,接着司机又上路了。你们就是在这里超了车,然后女人们开始干涉。但是车子开到酒店时,事情还是保持原样。

汤米打电话给戛纳的什么人,请他来做副手,而麦基斯科说他不打算叫坎皮恩做副手,因为坎皮恩对这件事情根本不起劲,所以他打电话给我,什么都没说,就叫我快点下楼。维恩莱特·麦基斯科崩溃了,艾布拉姆斯太太扶她去房间,让她服了安眠药,她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着了。我到那里以后试图和汤米讲道理,但是汤米除了道歉什么都听不进去,而麦基斯科则勇气十足就是不道歉。

阿贝说完以后罗斯玛丽若有所思地问:“戴弗夫妇知道他们的事情吗?”

“不知道——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该死的坎皮恩不应该和你讲的,但是既然他讲了——我对司机说要是他说出去,我就用那把旧乐锯来对付他。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决斗——汤米需要一场真正的战斗。”

“我希望戴弗夫妇不会发现。”罗斯玛丽说。

阿贝瞥了一眼手表。

“我得上楼去看看麦基斯科。你想不想一起去?他有点孤立无援,我打赌他没睡。”

罗斯玛丽可以想象这个高度紧张、状态糟糕的男人多半是绝望地醒着。她在同情和憎恶之间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怀着满满的朝气,蹦跶着和阿贝一起上楼。

麦基斯科坐在床上,尽管手里拿着一杯香槟,被酒精燃起的斗志却消失殆尽。他看起来非常虚弱、痛苦、苍白。很显然他整晚都在写东西和喝酒。他困惑地看着阿贝和罗斯玛丽,问道:“到时间了吗?”

“没有,还有半个小时。”

桌子上铺满了纸,他艰难地用这些纸写成了长信,最后几页的字迹又大又潦草。在渐渐变暗的柔和灯光下,他在底下草草签上自己的名字,塞进一只信封,交给阿贝。“给我的妻子。”

“你最好用冷水冲一下头。”阿贝建议。

“你觉得这样会好?”麦基斯科疑虑地问,“我不想太清醒。”

“但是你现在看着很糟糕。”

麦基斯科顺从地走进洗手间。

“我留下了一个烂摊子,”他叫道,“我不知道维恩莱特怎么能回到美国。我什么保险都没买,我总是抽不出时间去办。”

“别胡说八道,不出一个小时,你就好好在这里吃早餐了。”

“当然,我知道。”他头发湿漉漉的回来了,看着罗斯玛丽,仿佛第一次看到她。突然他的眼睛里盈满泪水,“我还没有完成我的小说。这件事情让我懊恼。你不喜欢我,”他对罗斯玛丽说,“不过那也没办法。我从根本上来说是一个文人,”他发出含糊的丧气的声音,无助地摇摇头,“我一生中犯了很多错误——很多。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算是一个杰出的人——”

他没有再说下去,吸了一口已经熄灭的烟头。

“我喜欢你,”罗斯玛丽说,“但是我认为你不应该去决斗。”

“是啊,我应该揍他一顿,现在为时已晚。我听任自己卷入了不应该卷入的事情。我的脾气太火暴了——”他紧紧地盯着阿贝,仿佛希望有人反驳他。接着他发出可怕的笑声,把灭了的烟头举到嘴边。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麻烦的是,决斗是我提出的——如果维恩莱特当时能闭嘴我还可以补救。当然即便是现在我也可以走,或者袖手旁观,对整件事情一笑了之——但是这样的话维恩莱特就再也不会尊重我了。”

“她会尊重你的,”罗斯玛丽说,“她会更尊重你。”

“不——你不了解维恩莱特。她一旦占了上风就非常冷酷。我们结婚十二年了,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她死了,这以后你知道是什么情形。我俩都有点私情,尽管并不当真,但彼此还是疏远了——今晚她还骂我懦夫。”

罗斯玛丽不知所措,没有回答。

“嗯,我们还是尽量避免受伤吧。”阿贝说。他打开一个皮箱子。“这些是巴尔邦决斗用的手枪——我借过来了,这样你可以熟悉一下。他把手枪装在手提箱里。”他拿起一把古老的手枪掂了掂分量。罗斯玛丽紧张地叫了一声,麦基斯科则焦虑地看着这些手枪。

“哦,我们是不是要站着用四五式手枪互相射击?”他说。

“我也不知道,”阿贝冷酷地说,“据说顺着枪杆可以瞄得准一些。”

“距离是多少?”麦基斯科问。

“我打听过了。如果双方中的一方必须被干掉,距离是八步,如果他们之间还行,只是恼怒,那就二十步,如果仅仅为了维护尊严,那就四十步。他的副手同意我的意见,距离定为四十步。”

“那好。”

“普希金的一部小说里写过一场精彩的决斗,”阿贝回忆说,“双方都站在悬崖边,只要任何一方被击中一点点,就完蛋了。”

这对麦基斯科来说既遥远又不切实际,他瞪着阿贝说:“什么?”

“你要不要去水里游一会儿,精神一下?”

“不——不用,我不会游泳,”他叹气,“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无助地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这样做。”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他实际上是那种认为感官世界并不存在的人,面对具体的事实,他不由得大吃一惊。

“我们还是走吧。”阿贝说,看出他有点退缩。

“好吧,”他喝了一口烈性白兰地,把瓶子塞进口袋,用几乎野蛮的口气说,“要是我杀了他会怎么样——他们会把我关进监狱吗?”

“我会把你送出意大利边境。”

他瞥了罗斯玛丽一眼——抱歉地对阿贝说:“我们出发之前有一件事情我想单独和你说。”

“我希望你们俩都不要受伤,”罗斯玛丽说,“我认为这件事情很蠢,应该加以阻止。” RXnH6/LpaAt1utPYHLilZe7CX32zickSv2/k3+PpzSSU46bPY70wg4Op5ayPuJ6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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