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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何谓传媒文化?

要研究传媒文化,首先要搞清传媒文化这个概念是指什么。

传媒文化既是本书的一个核心概念,也是一个内容广泛的研究对象。从这一概念的语义上说,传媒文化是指由各种传媒所组成的文化。与审美文化、企业文化、旅游文化等概念相仿,传媒文化作为一个偏正词组,是有关传媒而非其他领域的文化。说到传媒,我们很快会想到各种现代传媒形式,从电视到电影,从手机到网络,从流行音乐到时尚杂志,它们都属于传媒家族中的一员。所以,我们有理由把各种传媒存在形式都纳入传媒文化的范畴。 显然,通过如此宽泛的界定,传媒文化便与一些相似或相关的概念纠缠在一起了,尤其是大众文化和消费文化这两个概念。

大众文化通常是指一个大批量生产并诉诸广大受众的文化,其产品往往是以商品形式出现的流行物,比如流行音乐。大众文化的功能是提供娱乐和消遣,并为群体提供特定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通过大众文化,群体建构了自己的认同和价值。以本雅明的术语来说,大众文化一定是一种机械复制的文化,只有通过机械复制这种文化才能是大批量生产和消费的。从这个意义上看,大众文化便和传媒文化发生了密切关系。可以说,大众文化通常是以各种传媒形式来运作的,或是印刷传媒,或是电视传媒,或是网络传媒等。因此,大众文化与传媒文化概念是相互交错、密切相关的,很难截然区分开来。前者是后者内涵的延伸,后者是前者传播形式的强调。

与传媒文化错综纠结的另一个概念是消费文化。如果说大众文化侧重于其所谓的大批量、流行性和大众接受的话,那么,消费文化则是在当代消费社会基础上对文化的一种界定。消费社会是市场经济、闲暇增多、消费导向等当代社会发展的必然产物。消费文化的基本特征是消费行为已经或正在取代公民实践和生产活动而成为主体认同建构的方式。鲍德里亚说得好:“消费者与物的关系因而出现了变化:他不会再从特别用途上去看这个物,而是从它的全部意义上去看全套的物。”因此,“文化中心成了商品中心的组成部分”。 如果把大众文化的产品视为商品,从这样的商品的大批量生产、流动和消费来看,大众文化同时也是一种消费文化。如果聚焦于消费文化的商品生产、流通和消费的传媒特性和形态,那么,消费文化也就与传媒文化交汇重叠了。换句话说,传媒文化从根本上说也是一种大众消费性的文化,尽管在中国当下社会文化语境中,主导意识形态的宣传和体制仍占有相当比重,但是传媒文化日益消费化和娱乐化的趋势是显而易见的。

关于传媒文化概念本身,也有不同的界定。但比较一致的看法是传媒文化是当代传媒发展形成的特定文化形态。它一方面与传播技术的发展关系密切,另一方面又与文化产业、视觉文化、全球化和本土化等诸多发展趋向相关。说到底,传媒文化就是传媒与文化的高度融合,是文化的日益传媒化。依照美国学者凯尔纳的说法,传媒文化是以电视为核心、以视觉符号为主导的大批量生产和大众消费的形式,它深刻地影响了我们的社会生活、价值观和认同感。

美国学者道格拉斯·凯尔纳在《传媒文化》一书里,把传媒文化的特征概括为:1)包括了广播、影视和报刊等传媒手段的文化(以电视为核心);2)以视觉符号为主体,对音像符号的重视远大于文字符号;3)具有工业化、大规模生产和大众消费的形式,目标是资本积累和盈利;4)是信息时代的高科技产物,是全球化经济中最为活跃的部门。传媒文化为我们提供了生活价值观、意识形态、身份认同、政治观点以及日常生活方式和休闲娱乐方式等,是新的全球化文化形式。

凯尔纳:《媒体文化》,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9—11页。

如前所述,传媒文化在当代的日常生活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一方面是人们离不开各种传媒,另一方面是人们深受传媒的制约和影响。凯尔纳和杜兰进一步指出:

人人都会同意这样的说法,传媒和文化今天在维系和再生产当代社会方面极其重要。……种种传媒形式,诸如电视、电影、流行音乐、杂志、广告等,提供了角色和社会性别模式,时尚趋势、生活方式的形象和个性偶像。传媒文化的叙述以大众娱乐的快感和诱惑形式,提供了合适和不合适的行为方式,道德信息,意识形态控制,包有糖衣的社会和政治观念。同理,传媒文化和消费文化,赛博文化,体育和其他大众活动,在提供愉悦和认同的同时,使人们介入了将其整合进业已形成的社会的种种实践。不同的个体和受众以复杂的并往往是矛盾的方式分别对这些文本作出反应,协商出文本的意义。

由于传媒和文化在当代生活中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显而易见,如果我们要主宰自己的生活的话,那么,就必须去理解我们的文化环境。

问题在于,也许正是因为传媒文化无处不在而使人们司空见惯了。越是常见的东西,人们越是对它不以为然,缺乏了解。在这个意义上,我们需要搞清自己所处的传媒文化语境,搞清为什么我们会受到传媒的影响进而会这样思考和那样行动。

分析中国当代传媒文化有各种路径,本书不打算全面讨论中国当代传媒文化的各个层面,而是有选择性地分析若干在我们看来重要的现象及其隐含其后的关键问题。通过对这些关键问题的分析,我们便可以深入地理解这一文化,清醒地面对这一文化,从而保持一种自觉的反思和批判能力。晚近传媒研究中的一个流行概念是所谓的“传媒修养”(media literacy),严格地说,传媒修养并不是一个概念或范畴,而是一个发展过程或连续体。它是建立在对传媒的完整看法之上的,而这种完整的看法有赖于某种知识结构的建立,进一步,这种知识结构又是立足于个人的传媒实践的技能和经验。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处于各式各样的传媒实践中,总有各自的技能和经验。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些技能和经验如何,而是怎样将自己的技能和经验上升到一定的理论高度上来加以考量,克服完全印象式和自发的理解,尤其是要克服某种传媒“迷狂症”,从而实现对传媒文化理性的思索。因此,我们认为,传媒修养中最为重要的乃是某种有关传媒的基本观念和知识结构。用另一种说法来表述,那就是要促进传媒研究中的批判话语分析(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的发展。所谓批判话语分析,按照费尔克拉夫的表述,主要内容是:

系统地探索如下事物之间通常是晦暗不明的因果性和决定性关系:(1)话语实践、事件和文本之间;(2)广泛的社会和文化结构、关系和过程之间;考察这样的实践、事件和文本是如何出现的,它们是如何被权力关系和追逐权力的斗争所塑造的。

本书将在这一方面作出探索。 4iTb2umYn8bxbzE1cXGlJdW5VJIUF6LkUNMIbBycQiRvf2sPzAgipBz6tYZPtQ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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