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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丨第十三章

蜡炬成灰

紫玉花到了山下,找到一个小山洞,进内取竹管倒出药丸,便迫不及待地吞服下去,随即盘膝运功,以化开药力。内息运行了三个大周天,她缓缓散功,这才以指夹出竹管内的纸条,又打开阅之:

第十一宗生意:重阳节前,杀死秭归城苦木庵苦木神尼之俗家女弟子“三江玉女”柳菁菁之未婚夫“白衣银剑”杨牧野。杨是峨眉派光照禅师的俗家弟子,乃青年俊彦,风流倜傥,然风流而不下流。此人在江陵一带活动。邬字。即日。

紫玉花微微一怔,因为乌鸦下命令从未这般详细,她不由忖道:“莫非柳菁菁常跟他在一道?又,他是提醒我不能以美色引他上钩?”

回心一想,离下手之期限尚有两个月,也不太着急,在山洞里取出药水来,略为易了容,让人看了觉得她皮肤较黑,脸上的艳光也不见了。最后换了一套衣服才骑马下山,出了山区,猛觉肚子饿了,抬头四顾,望能找到卖吃的小食摊。食摊找不到,却看到蓝关云在前面向她挥手。

紫玉花拍马上前,含嗔问道:“四哥,小妹易了容,你这么远便能看出我来?”

蓝关云嗫嚅地道:“我只看出你是经过易容,此时此地除了咱们同门之外,尚有何人?”

蓝关云在同门之中易容技术,排名第一,他能看出自己曾经易容,自不奇怪。紫玉花娇笑一声:“四哥,你要说真话,可是看不出小妹是谁?”

蓝关云急道:“这自然是真的,愚兄怎敢骗你?

紫玉花见他一副急窘之态,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那四哥你在这里是在等谁呢?”

蓝关云更窘,急忙分辩:“愚兄没有等谁呀……我刚服了药……出来便看见你了。”

紫玉花故意逗他,吃吃笑道:“如此刚才四哥又认为小妹是谁呢?”

“我……没有认为谁……反正是咱们同门。”

“同门有男有女,看来小妹易容手法太差了,让人看来觉得不男不女的。”

蓝关云气得一拍马颈,道:“原来八妹你是故意逗我的!”

紫玉花急忙催马追上去,问道:“四哥,你几时变得这般小气?喂,小妹快饿死啦,你可知道哪里有饭吃?”

蓝关云道:“跟我来吧!”马行甚快,随见他转进一条小路,俄顷便见到一条小村,蓝关云直驰到一座小石屋前才下马。

紫玉花讶然问道:“这里是饭馆么?”

蓝关云笑道:“这里虽然不是饭馆,却有好东西吃!”说着便伸手去敲门。须臾,木门打开,开门的是位中年村姑,虽是村姑,但皮肤白皙,略见丰腴,风韵犹存。蓝关云道:“萍姑,还想来吃你烧的菜。”

萍姑笑道:“你有口福,正好还有一锅红焖鸡,我再蒸一条鱼,炒个青菜,要酒么?”

紫玉花忙道:“有好菜送酒更好!”

萍姑道:“你俩先等一下。”蓝关云两人拴好了马,便进内了。石屋进门是座小庭院,右首是厨房,左首的厢房已辟作一雅致的饭厅,正面是座大厅,放着一张大桌和两张小桌,桌上尚有杯碟未曾收拾。

蓝关云老马识途地带紫玉花走进左首小饭厅,紫玉花低声问道:“你怎知道此处?”

“昨晚到这附近,没有宿头,打听之下方知有此地方,后头的客房虽不怎样,但萍姑烧的菜可比大酒楼的师傅还好。”

说着萍姑已端进一小锅红焖鸡来,又放下一瓶酒,蓝关云自己去取碗箸杯碟,紫玉花早已倒了两碗酒。“来,小妹敬四哥一碗!”两人喝了一口,举箸吃菜,那鸡肉做得又嫩又香,肉味鲜美之至,紫玉花忍不住赞道:“果然好手艺,小妹为此口福再敬你一下。”

蓝关云问道:“八妹你饭后要去哪里?”

紫玉花格于乌鸦的规定,含糊地道:“往西走,你呢?”

蓝关云道:“有一小段路得往西行。”

紫玉花道:“看来咱们倒有两三天可以同路了。”

蓝关云喜问道:“八妹肯让愚兄与你同路?”

紫玉花叹息道:“如果乌鸦不知道,又有什么打紧?不过离地头还远,同行一段应无问题。”那萍姑又将一条蒸鱼端进来,道:“这鱼要趁热吃,我再去炒菜。”

蓝关云低声问道:“八妹,你还得干几宗生意?”

“做了这一宗还剩半宗,但小妹直觉这宗生意,比前难做,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蓝关云沉吟一下,安慰她道:“你这么聪明,只要准备工夫做足,行事时小心一点,一定能成功,愚兄对你最有信心了!”

紫玉花含笑问道:“你对三哥没信心?”

“老实说,咱们之中数老三最聪明、最冷静、最狠、最准、计划也最细致,若说有人能全部完成任务,最终又能取得解药的,必然是他!”

紫玉花讶然问道:“四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认为咱们做成所有生意后,乌鸦还不会将解药给咱们?”

蓝关云叹了一口气道:“以乌鸦之行事作风,卸磨杀驴又有何奇怪?我听老七说下一批乌鸦也快出山了,有了他们还要咱们作甚?假如咱们都死了,他的秘密便不会外泄!”

紫玉花花容失色地道:“天呀,你别吓小妹!我才二十出头,才不愿死哩!”

蓝关云苦笑道:“愚兄又何尝想在风华正茂的时候逝去?这世上这么多美好的东西,我都还未尝过,又怎甘心死!”

紫玉花道:“小妹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糟,咱们替他赚了多少钱呀,他真这么黑心?”

蓝关云见她这般单纯,心中暗叹,表面上却不得不安慰她:“这只是愚兄自己的担心,希望是杞人忧天……不,是我自己胡思乱想而已,八妹不用太担心……但最好……最好小心一点,凡事未雨绸缪总没坏处。”

紫玉花觉得他说得吞吞吐吐,意犹未尽,正想问他,萍姑又端进一碟炒青菜、一盘小葱炒鸡蛋,问道:“橱里还有猪杂和肉片,还要加个菜吗?”

蓝关云道:“既然有肉片,就下个白菜猪肉饺子吧。”

紫玉花见她走了,方问道:“四哥你说得吞吞吐吐,到底想说什么何不干脆点?”

蓝关云耸耸肩道:“这都只是愚兄的推测,不必当真。”一顿又道:“先存个心眼也没坏处吧,吃吧。”

紫玉花骨嘟嘟将那碗酒全喝干,又伸手去斟,蓝关云忙道:“慢点喝、慢点喝。”

“四哥,你还有几单生意?你有什么打算?”

“愚兄还剩两宗。我……我是个没用的人,想不到什么办法……唉,这才是最悲哀的,明明知道……却束手无策!”蓝关云说毕也将碗内的剩酒一口喝干。“八妹,你说四哥是不是很没用?”

紫玉花苦笑道:“肉在俎上,谁有办法?这怎能说你无用?咱们都无用!”一顿忽又道:“你说三哥他是否有与你同样的感觉?他会否有办法?”

蓝关云叹了一口气:“你刚才已说了,肉在俎上,他能有办法?除非他是神仙!”

紫玉花举碗道:“来,再喝!”她伸手又去倒酒,这次蓝关云并不阻拦她。两人再不说话,眨眼之间便将那瓶酒喝得一干二净,心情不好,酒入愁肠愁更愁,紫玉花酒气上涌,脸上的易容药仍然盖不住透出的红晕,长身道:“走吧!”

蓝关云道:“这一路往西,并无宿头,吃了饺子再走!”他又请萍姑蒸几个肉包子。

×××

老树山道,月如钩。

两骑踯蠋而行,紫玉花在前,蓝关云在后,已走了一个时辰,紫玉花未发一言。

蓝关云终于忍不住道:“八妹,你不用伤心,这只是愚兄胡思乱想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希望乌鸦的心不会那么黑……”

紫玉花冷冷地道:“既然是胡思乱想,再加胡说八道,你又何必说得煞有介事?”

“对不起,八妹你要骂要打,愚兄都心甘情愿……”

“闭嘴!”紫玉花冷笑道:“谁要打你骂你?只有乌鸦有此权利!”

闭嘴两字像两条鞭子般,抽在蓝关云身上,他忽然发出一道悲啸,啸声未落,他坐骑已越过紫玉花而去,啸声倏落,一道沙哑的声音却随着夜风送至:“八妹,你自己保重,祝你今生未来的日子,天天平安、天天快乐!”蹄声得得,人马背影已隐在树林之后。

紫玉花心头一跳,猛觉自己失言,怔了一怔,才无力地叫道:“四哥……我不是有心伤你的……”可是蓝关云却已一去不回头。

紫玉花索性放慢速度,任由马儿慢行,心里却不断地道:“我一定要将四哥的看法,告诉三哥!嗯,不知三哥如今在哪里?如果在前面能碰到他就好了!”

想到绿无堤,紫玉花的思念便不能遏止:“三哥如此聪明,哼,老四想得到的,他只怕早已有所准备,也想到了办法破解,乌鸦想毁掉他,那是痴人说梦!啊,三哥三哥,你在哪里?刚才如果是你陪我吃饭,该有多好……你真有办法对付乌鸦么?快告诉小妹,省得我为你担心……

“其实三哥他知不知道我在想念他?他知不知道,我为他失眠了多少个漫漫的长夜?他一定不知道……他哪知道,十四岁那年学泅水时,我双脚被水草缠住,是他悄悄潜到水底砍断水草,救了我的,从那时候开始,他便经常在梦中陪伴我……

“他一定知道的,他若不爱我,又怎会违反乌鸦的规定,冒险潜到水底去救我?”

想到这里,紫玉花精神一振,轻拍马臀,马儿登时踏着花步小跑起来。,蹄声得得,在寂静的山道上,格外响亮。忽然马儿停下来,紫玉花一怔,低头一望,只见路上放着一包东西,看样子分明是蓝关云要萍姑准备的肉包子!

紫玉花心弦一颤,忖道:“莫非真如九妹所说,四哥他喜欢我?”跳下马,捡起包子,打了开来,包子还有微热,她心头登时一热,暗道:“四哥,你枉费精神了,你怎知道小妹早已将心交给三哥了!”

天亮之后,紫玉花在附近徘徊了大半天,未见绿无堤之踪影,虽然有点失望,但想到绿无堤接到的任务可能不在西方,便又释怀了,当下收拾心情,拨马向西驰去了。

她走了之后,方见蓝关云自树丛中钻了出来。刚才他在树后一直望着她,见她一副等人的模样,心里大觉安慰,忖道:“八妹还是知道我对她的情义的……”他几番想露身,却又没有勇气。何况乌鸦严禁他们恋爱,万一让乌鸦知道,他可以为她死,却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望着伊人娇小玲珑的背影,他又暗道:“我一定要保护八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翻身上马,也望西驰去。

绿无堤及白若冰走到“三壶回春堂”,只见大门紧闭,两人对望一眼,心中诧异,绿无堤遂上前拍门。过了一阵,那叫小毛的药童来开门,白若冰问道:“你师父呢?”

小毛道:“师父天未亮,便抱你们的朋友的尸体走了。”

绿无堤一怔,问道:“走了?令师抱尸体去哪里?”

小毛道:“不知道……去安葬吧?师父还说他随后要去采药,交代两位不必等他了!”

绿无堤沉下面道:“胡说,他昨夜为何不说?敢情是你骗咱!”

小毛急道:“小毛怎敢骗两位?不信你们可以进来找找看!”

白若冰道:“好,咱们便进去等他!”拉着绿无堤进内,内内外外找了一遍,果然没有池靖平的踪影,两人便索性坐在诊室里等候,小毛自顾自取出些草药,铺在院子里晒太阳。

白若冰问道:“小毛,你跟池师父多久了?”

“两年,两年多一点。”

绿无堤接问:“你师父多久出去采一次药?每次去多久?”

“师父经常去采药,有时五六天就回来,有时却一去一个多月。”

白若冰问:“这次令师可有说要去多久么?”

小毛摇头道:“没有,他只交代两位千万莫等他,还叫你们赶紧去找良医。”

绿无堤估计池靖平担心,白若冰对他的医术有憧憬,而延误就医,料他短期内是不会回来的,暗叹一声,拉着白若冰欲行,小毛却道:“两位且等等。”翻身进卧室取了一个包袱出来,递给绿堤,道:“这是贵友的遗物,师父交代要交给你。”

绿无堤接来,道了声谢谢便与白若冰告辞了。

×××

返回客栈,绿无堤解开黄河浪遗下的包袱,里面有几锭银子、几张人皮面具、一把软剑、一本剑谱、一枝袖箭射管、几枝袖箭、三枝钢针喷筒和几把飞刀。睹物思人,绿无堤和白若冰都心情沉重,久久均不作声。

良久,白若冰忽然“嘤咛”一声,娇躯一软,靠在绿无堤的肩上,绿无堤心头一惊,忙问:“九妹,你身上的毒发作了?”

白若冰嗔道:“非要毒药发作才能靠在你身上么?唉,小妹恨不得一早便靠在你身上,只可惜如今已时日无多!”

绿无堤干咳一声:“九妹自会吉人天相,不要心悲……”

白若冰截口道:“三哥你不必安慰小妹,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三哥,你能完成小妹未了之心愿么?”言毕转头睁大一对妙目望着他。

绿无堤不忍伤她的心,缓缓地点着头。白若冰花容一笑即敛,幽幽地道:“我知道三哥是因小妹快死了,才勉强答应的!”

绿无堤心头一慌,干咳一声才道:“胡说,谁说九妹会死?”

“不过,虽然如此小妹也很高兴,几年前小妹便想嫁给你了!”白若冰道:“三哥,你放心,就算我不死,你以后遇到心仪的女子,依然可以娶她,小妹不但不怪你,而且也绝不会吃醋!”

绿无堤道:“真是越说越离经!”

白若冰轻轻摇摇他的手臂,娇憨地道:“真的,小妹说的句句都是衷心之言!如果小妹毒发身亡,那就更不用说了,你只需在小妹坟头的碑上刻上爱妻两字,我便心满意足了!”

绿无堤笑骂道:“真是傻妻子说傻话!”

白若冰叫道:“三哥,你叫我什么?再叫一次!”

绿无堤望着她渴望的表情,不无感动地道:“九妹是我的傻妻子……”话未说毕,白若冰已献上香吻,将他的嘴封住。忽然,绿无堤觉得嘴角有点咸,轻轻拿开她的粉脸,这才发现白若冰早满脸淌着热泪,他情大动,嘴唇像雨点般落在她脸上、落在她泪水淌过的地方。

良久,白若冰问道:“三哥,你真的要娶我?你不会后悔?”

“当然是真的,能得一深爱自己的红颜知己,夫复何求?又怎会后悔?”

白若冰忽然伏在他怀内哭起来。绿无堤轻轻拍着她的香肩,笑道:“傻妻子,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会哭呢?”

白若冰声音似哭又似笑:“小妹是高兴,是太高兴……才会哭的!三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

“由你主意。”

白若冰抬起头来,只见她梨花带泪,教人又爱又怜。她欢声道:“择日不如撞日,那今晚咱俩就成亲!好么?”

绿无堤微微一呆,嘴上却道:“好,就在今晚!”

白若冰道:“咱们快去准备。”

绿无堤又是一怔,问道:“准备什么?”

“新郎新娘总得有件吉服吧?另外花烛、盖头、鸳鸯枕头等等总要准备吧?这是小妹多年的心愿,可不许草草了事!”白若冰拉着他下床,叫道:“快去快去!”绿无堤只好跟她出去。

所谓有钱使得鬼推磨,镇上接到这宗生意的人,全部答应一切在天黑之前弄好,加上店家的协助,进行十分顺利。绿无堤问道:“九妹,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么?”

白若冰嫣然一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欠你这个新郎来迎娶我!”

绿无堤道:“咱们再去‘三壶回春堂’看看,若池师兄回来,今晚须请他当咱们的证婚人!”

白若冰喜道:“池师兄果是个最合适的人选。”当下两人把臂同行,至“三壶回春堂”只见到小毛一人,池靖平尚未回来。白若冰道:“咱们先去吃饭,然后你得去找人修修头面,小妹也得找人梳头整理一下。”

绿无堤道:“先回店替你运功压毒,才是正理,饭倒可以迟点吃!”白若冰一笑,心里甜滋滋的,半副娇躯都靠在爱郎身上。

×××

下午店小二进绿无堤房里布置,虽然简单却也甚有气氛,绿无堤着店家整治几席酒,特意宴请他们。到黄昏,做被褥、鸳鸯枕头套的,都先后送来了,红纱帐则是掌柜借出来的。绿无堤和白若冰到裁缝店试新衣,虽然不尽满意,但匆促之间,但求能应付,也不多计较。

看看天已向晚,绿无堤道:“九妹,你先回去,待愚兄再去看看池师兄是否已回来。”两人分手之后,绿无堤大步而行,不一会儿便已到药堂,伸手拍门。不料拍了半晌都无人应门,邻居有个小童跑了出来,说小毛下午已回家过节了,中秋前不会回来。

绿无堤有点失望地返回客栈,在客栈大堂里先治了一席酒,绿无堤和白若冰换了吉服回来,掌柜充当证婚人,拜了天地后,绿无堤扶白若冰回房,道:“九妹,愚夫先出去陪他们喝几杯,再来陪你。”

白若冰声音透着喜悦:“三哥你速去速来,小妹还等你来喝合卺酒。”

今夜虽是小登科,但绿无堤心情却十分沉重,强颜欢笑走到大堂,持杯来往于“宾客”之中,他酒量豪,酒来杯干,周旋了一阵,掌柜道:“让新郎先去陪陪新娘吧。”将他推回房去。

敲开了房门,绿无堤微微一怔,只见桌上点了一对红烛,还放着四色小菜一壶酒,白若冰特别刻意梳妆打扮,身着一套蝉翼般的轻纱,妙处隐现,艳光四射,头上仍罩着盖头。绿无堤走前掀起盖头,只见她娇艳欲滴,眉眼满含笑意,嘴角却透出几分娇羞,绿无堤忍不住赞道:“九妹,你好迷人!”

白若冰娇嗔道:“你如今还叫我九妹……”

绿无堤道:“是为夫叫错了,自今开始你便是我的娘子,以后便唤你娘子!”

白若冰道:“夫君,咱先喝合卺酒,也得吃点菜。”绿无堤扶她到桌前坐下,斟了两杯酒,忽然想起一事来,登时顿住,白若冰已伸手握住酒杯。

绿无堤道:“娘子,你此时不宜喝酒,这仪式便免了吧!”

“不,什么都可以免,这合卺酒可不能免,喝了这杯酒,咱俩便是永世夫妻了!”白若冰将酒杯举起,绿无堤只好也将酒杯举起,两人手臂相交,都把酒喝了。

白若冰接着又去倒酒,绿无堤伸手止住她。白若冰道:“无三不成礼,三哥,你便让贱妾一次吧!”

绿无堤沉吟道:“好,只可三杯,不许再添!”两人喝了三杯交杯酒后,便开始吃菜。绿无堤不断替她布菜,白若冰三杯下肚,粉脸平添几分嫣红,更觉娇艳动人。她夹了一块鸡肉,喂绿无堤吃,绿无堤也夹了一块炸排骨喂她,两人相视一笑,情意全在不言中。白若冰腰肢一软,娇躯全靠在他身上,两人相依相偎,互喂对方吃菜,享尽温柔。

“三哥,今夜你高兴么?”

“高兴。”绿无堤微微一怔,问道:“娘子怎会这样问?”

“小妹一直担心你根本不喜欢我,答应娶我,只是为了消除内心的愧仄而已。”白若冰抬头问道:“说真的,三哥你会后悔么?”

绿无堤嘴唇立即印下,白若冰抛下箸,双臂紧紧地抱住他。过了好一阵,白若冰透不过气来,才轻轻推开他,含羞地道:“此刻小妹相信你是爱我的!再说小妹已不久于人世,你根本也不用后悔,说真的,你娶小妹根本不须后悔!要后悔的该是小妹……”

绿无堤再一怔,问道:“你后悔什么?”

“小妹后悔嫁给你太迟了……不能替你生个儿子!如果小妹能为你生个孩子,男的必定貌如潘安,女的一定倾国倾城……”白若冰说到后来已泣不成声了。

绿无堤心亦戚戚然,却尽量使自己声音显得平静:“今夜是咱们的好日子,不许哭!再说有了你,为夫已经满足了,还要什么孩子?”

白若冰梨花带泪,声音透着喜悦:“真的?三哥你不骗我?”

“不骗你,明早为夫便带你去找寻良医,解了毒后,天长地久,你爱生多少个都行!”

白若冰吃吃地笑道:“三哥你要把小妹当作母猪?嗯,不吃了,小妹发誓绝不带着处子之身……”

绿无堤低喝道:“不许你胡说八道!”

白若冰粉脸娇红欲滴,轻声道:“小妹洗好澡了,帐后已备了一大盆水,你先去洗一下吧!春宵一刻值千金,三哥你该履行你做丈夫的义务了。”

绿无堤神魂不附地哦了一声,将白若冰放在床上,然后走到帐后洗澡。耳际又闻白若冰道:“三哥,你不要怪小妹不知羞耻,小妹是担心时不我待,只好抓紧时间,以免遗憾终生!”

绿无堤心情沉重,隐隐觉得有几丝不祥之感在胸中盘旋,当下干咳一声道:“正如九妹所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为夫自己都忍不住了,又怎会怪你?”

“三哥这样说小妹便放心了,嗯,你洗快点吧,小妹等不及了!”

绿无堤匆匆洗好澡,只穿短衣裤走出来,白若冰目光一及,晕红了脸,本能地闭上双眼。绿无堤走到床前,烛光下白若冰双手掩住粉脸,不胜娇羞,他颤着手掀起被子,但觉白若冰娇躯轻轻颤动着,低头下望,只见她肉白如玉、曲线玲珑,山峦起伏有致。

绿无堤连忙爬上床去,虽说白若冰期待已久,但到底是黄花闺女,难免害羞,颤声道:“三哥,帐子放下……”

绿无堤放下纱帐,急忙解衣,躺在她身旁,鼻端嗅到一股如兰似麝的处女幽香,小腹即时升起一团烈火,忍不住伸手过去,放在她身上,另一只手臂则替她宽衣解带。

藩篱尽去,烛光透过纱帐,映在她玉体上,发出奇异的诱惑,更加令人难耐。绿无堤曾接受过房中术之训练,知道对付处女万万急不得,引颈过去轻吻其粉颈。

白若冰娇躯不断地颤动着,她伸手去拉绿无堤,声如蚊蚋地道:“三哥,你要快,小妹怕来不及了……”

她玉臂挪下,露出面孔,绿无堤目光一瞥,倏见她脸上黑气隐现,心头不由一沉,再经她催促,刚燃烧起来的欲火,如遭冰水淋漓,登时了无生气,心中暗自嘀咕:“怎地发作这么快?莫非是那三杯酒作的怪?”他哪知道中了毒的人,除了忌酒之外,更怕心情起伏,大喜大悲,白若冰在这种情势下成亲,又岂能不激动?是以毒气上升极快。

耳际又闻白若冰如慕似泣的声音:“三哥,小妹的遗物以后便都是你的了,酒壶下有封信,你看后就会清楚……能嫁给你小妹真的很高兴,可惜不能替你生个儿子……以后你要自己保重,千万提防乌鸦施暗算……请恕小妹没法服侍你了……快,快……我的好三哥!”说到后面她已忍不住哭泣起来。

绿无堤双眼不觉湿了,低声道:“不要胡说,你会长命百岁……”

“告诉你,八姐也暗恋你多年……真的,她亲口对小妹说过。”

绿无堤不耐烦地道:“她跟咱俩没关系,别提她了!”

白若冰泣道:“三哥,你可以娶她,以后咱俩便还是姐妹……快进去,小妹怕等不及了……”

她越催他越不行,绿无堤最后只好把身子贴了上去,白若冰难耐地扭动一下腰肢,轻声唤道:“三哥、三哥……我实在舍不得你……”

绿无堤摒弃杂念,气沉丹田,逐渐有了感觉,白若冰喉底突然发出咯的一声响。

绿无堤温柔地在她耳边道:“九妹,你放松,不用害怕……很快便好了……”

猛觉她神态异常,忙伸手一摸,但觉鼻头冰冷如水,已无气息!绿无堤像受伤的豹子般,身子霍地弹了起来,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喘了几口气,定一定神,再伸出颤抖的右手去检探,伊人早已香消玉殒!

“九妹!”绿无堤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时之间,脑海里空空荡荡,就像发了场梦般,刚才喝合卺酒恩爱的情景,犹在脑海里,此刻已阴阳相隔,教人难以接受。

过了一阵才反复地呢喃着:“我竟连九妹的心愿都无法让她完成……”目光一落,只见她双眼圆睁,一副死不瞑目之状,他腹内的肠子都纠结在一起,一阵抽搐,无声地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内倏地一暗,红烛已尽,绿无堤挣扎地站起来,伸手摸索着,在她眼盖上轻轻搓动,低声道:“九妹,愚夫对不起你,今生无法偿还,唯有期待下世,你安息吧……”也不知白若冰是否受其感动,过了一会儿眼皮终于缓缓盖了下来……

×××

洞房花烛夜,却成阴阳相隔时;哀思未尽,黑夜已尽。

纱窗上已慢慢泛白,绿无双眼深陷,不过一夜,满脸都长出胡须茬子。他胡乱洗了把脸,振作一下精神,然后找了一套新衣,替她穿上,又为她梳好头,最后才开门高声唤店小二…… GWrtNvAGBMka1Ht5CU3LarN9v2/km0Y9GunSA5OYtnTtDiTUATQfDFyMJ3fbDb0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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